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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梅“嗯”了一声,冲他盈盈一笑,夹了一个到他碗里道:“你不是说饿了吗,快吃。”
菜一道道被送了上来,皆美味可口,奚梅将面条吃完后终于心满意足道:“这下算是吃饱了。”
朱棣指着那酒道:“来尝尝这百花酒,与你酿的梅花酒相比如何?”
奚梅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这酒可比梅花酒容易醉人,入口既甜又辣,酒劲儿竟这样足。”
朱棣拿话激她:“你若是怕醉,就少喝点,我是不会醉的。”
奚梅不经激,好胜心起:“谁怕醉了,我自幼闻着酒香长大的,难不成还会怕酒!”说完一口喝完,给自己又倒了一碗,豪气干云道:“喝”一仰脖子又喝了个干净。
朱棣衔了一缕淡淡的笑意陪她一起也喝了个干净。
饶是奚梅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这样又急又猛地喝法,一坛子酒见了底,奚梅的眼皮子也开始往下坠。她的酒品很好,只撑着下巴冲着朱棣笑,口中喃喃自语:“阿蕊,来,陪姐姐跳舞。”终于一个支撑不住,倒在了桌子上。朱棣将她抱入怀中,大踏步向驿站走去,小二急忙跟上来喊道:“客官,您还没给钱呐?”
三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小二道:“小二哥,可够了?”小二眉开眼笑:“够了够了,还有得找儿呢。”三宝微微一笑:“不用找了,我家主子今天高兴,正月儿还未过,留着打赏小哥儿。”那小二像看着财神爷一般看着三宝,“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常来,常来啊!”
回到驿站,朱棣除去奚梅的斗篷,解开她的外裳,看着她的娇容醉面,只觉得酒气上涌。他急忙将她放到床上,拉过棉被帮她盖好。转身拉开门,走到院中,夜色很沉,三宝走到他身边,他吩咐:“先去准备一壶茶水温着拿过来,梅儿有些醉,怕是夜里会口渴。再派一个混在侍卫中的暗卫这两天盯着刘辰,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悄然压低了声音,三宝领命而去。半柱香的工夫,三宝提了一个茶壶交给朱棣,转身离去。
朱棣回身走回屋中,将茶壶放在桌上。烛光昏暗,照着奚梅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丝丝剪影,许是有些热,一条胳膊压在被上,露出半截藕般粉嫩的玉臂,朱棣只觉得喉头发紧,走到床边忍不住轻啄她的红唇。猛然站起,忍了又忍,走到桌边狠狠地灌了一口原本那壶已经冷掉了的茶水。拉开门叫来三宝道:“你在这里守着,本王去车上睡。”说完赶紧逃离似地走开,留下身后一脸茫然的三宝。
奚梅一连几日未得好睡,这一晚借着酒意终于安然睡去。醒来时,金色的澄明朝阳透过窗格疏疏落落地一方一方照进来,仿佛是轻薄柔软的丝绸盖在她身上,温暖安详。她懒懒地睁开眼睛,宿醉未醒透,口中有些干,轻轻地咳了一声,立刻有一双指节分明的手递了一杯茶过来。她就着那双手喝完,脑袋渐渐清明,立刻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眼神朝一旁的枕头望去,那枕头光滑平整,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她抬眼向那双手的主人看去,朱棣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坏笑,就势往她的鼻尖凑去:“你昨晚好睡,可苦了我,怕自己按耐不住,回辂车上去睡。原本遣了三宝守着你,又怕你宿醉口渴没人伺候,一直没睡踏实,天还没亮就醒了,又回来守着你。你且说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奚梅发觉自己仅仅只穿着小衣,原本醒了八分的酒此刻醒了十分,瞠目结舌道:“我……我的衣服是谁脱的?”
朱棣的脸越凑越近:“当然是我帮你脱的,难不成你想让三宝帮你脱?”
奚梅被他逼到了床角如困兽一般,她有些恼:“朱棣,你昨晚是故意灌醉我!”
朱棣就势往她身边的枕头上一倒:“你自己灌醉你自己的,我叫你不要喝那么多,你却要像女中豪杰般,倒来怪我!累得我一路将你抱回来,”他翻了个身撑起自己的脑袋,“你知不知道你喝醉的样子多诱人,亏得我还要死死忍住,帮你除去外裳后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你倒说说,是你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
奚梅嘴巴一撅,眼眶一红道:“朱棣,你欺负我!”
朱棣见她红了眼圈,不敢再玩笑,连连告饶:“你别哭,是我的不是,怎么算都是我的不是,只要你别哭。”
奚梅低低道:“我要穿衣服,你先出去。”
朱棣慌忙起身道:“好,我去叫三宝帮你准备洗漱的物品和朝食,我在外面等你。”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已到了门口。
奚梅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起身打开门,三宝拿了青盐热水站在门口候着。奚梅洗漱完了之后,朱棣拿着两碗清粥并着一碟萝卜进来对她道:“你昨晚喝太多了,又吃得油腻,朝食就喝一碗清粥就一碟酸甜萝卜清清口如何?”
昨天见过的那两个侍女跪在门口发抖,奚梅奇道:“她们俩怎么了,为什么要跪着?”
朱棣浑不在意道:“我去厨房自己端了两碗粥出来,她们就吓得跪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还生气吗?”
奚梅不理他,径自走到那两个侍女面前道:“可是他欺负你们了?”
那两名侍女越发地伏下身子瑟瑟发抖道:“奴婢们不敢,奴婢们该死,竟然让王爷亲自动手。”
奚梅走回桌边,撑着脑袋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三宝,我不喜欢奴婢和奴才。我不把你当奴才,也不把她们当奴婢。朱棣,她们听你的,你让她们忙去吧!”
朱棣朝那两个侍女淡淡道:“奚姑娘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就退下吧。”
奚梅打开窗户枕着胳膊,有些倦怠地望着窗外,日色渐渐明丽,雪也融尽了。虽未到百花开放的季节,窗户下的案台上摆着几盆水仙,已经凌波轻盈而立,素白的花瓣自青瑶丛中而开,犹自带着露珠,晨雾中晓风吹来,那香味冲得人有些昏沉。
她对着朱棣叹息道:“你瞧,玉玲珑是早春的花儿,玉玲珑都开了,梅花应该快谢尽了吧!等我到北平的时候,应该正是你王府里百花争春的时节吧!”
她的语调中有着些许的悲凉,朱棣揽她入怀,伸手关上窗户:“早起天还凉着,仔细吹了头疼。”他抚摸着她黑亮的长发,“我并非一个懂花惜花之人,因为你,我才领略到梅花清风傲骨。北平的冬季很长,梅花可以开很久,即便没有梅花儿的时节,你也是那一朵四季的梅花。”
她的忧伤并没有因为朱棣的话语而淡去,反而隐隐带了些自伤的意味:“朱棣,我若是去了燕王府,该以什么样的礼节拜礼见你的王妃。昨天,镇江知府跪你,方才那两名女子就因为你自己动手端了粥也要跪你。王府里头有些什么样的规矩要守,我若是错了规矩该如何自处?”
“梅儿,”朱棣轻吻她鬓边的秀发,将她转过身子,直视着她,“燕王府的主人是燕王,燕王只是朱棣的一个外人眼中的称谓,在燕王府,你不必向任何人行礼。”朱棣望着她澄净无波的双眸,“我知你宁可枝头抱残而死,也不愿堕尘埃。你是我朱棣的妻,一生一世唯一的妻,你的眼中不需要有燕王,不需要有燕王妃,只要有我朱棣。”
奚梅的眼中渐渐有眼泪聚集,她不愿让朱棣看到她流泪,只将头埋到他怀里:“这样会哄人,我信你。”
朱棣紧紧地抱住她,让她能听到他沉沉的心跳,感受他温暖而让人安定的气息:“你并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你原本拥有这世间最清丽纯净的笑容,梅儿,请你展颜一笑。”
奚梅离开他的环绕坐直了身体,终于莞尔一笑:“粥都凉了,快吃。”
二人用完后,奚梅问他:“你说你昨夜未曾睡好,如今可要补一补眠。”
朱棣摇头道:“大好春光岂可辜负,我们携手出游探春岂不更好!”
奚梅道:“你府里没有要紧事吗?你不急着赶回北平吗?”
朱棣捏一捏她的脸颊:“如今最要紧的可不就是你。我出门一向行色匆匆,如今难得有机会携美同游春日里的层峦叠翠。你我沿途慢慢欣赏青山绿水,缓缓归矣。昨日那刘辰说的金山寺,你可有兴趣?”
“金山寺,应该是个寺庙吧。”奚梅细细回想,“自我记事起,好婆就很不喜欢那些个寺庙的和尚,说满天神佛只知道受人间香火,哪里有空来管一管人间疾苦,还定出那么多清规戒律,罔顾人的七情六欲。”她摇摇头,“连带着我也不喜欢,爱恨嗔痴哪能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控制的。我曾听闻许仙和白娘子的传说,可见好婆是对的,那金山寺的法海和尚着实令人讨厌。”
朱棣忽然想起道衍和尚提及奚梅祖母的神情,约莫猜了个大概:“那我们就不去寺庙,我着人找一条小舟,我们游河去,好不好?”
奚梅只觉得连空气中都有甜蜜的味道,露出真心的欢愉笑颜道:“好。”
朱棣和奚梅走了出去,见到刘辰正在院中候着,不觉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刘辰奴颜婢膝地跪下道:“回王爷的话,不知王爷今日有何差遣?下官特在此恭候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