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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欢冷了脸：“我不知道夫人是骗我还是骗您自己……”</p>
“没有，我没有骗您。若是我骗了夫人，就让我……”司徒夫人急急地想要表明心迹，却被苏清欢掩住了嘴。</p>
“刚才你骗过了我们所有人，”苏清欢道，“所以你并不是只有最初对司徒先生撒谎，之后你也一直在用谎言圆谎。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指责你，而是你都做到以后，再跟自己跟我说做不到，这让我无法理解。你自己仔细想想吧，在我看来，要不你逆来顺受到底，要么反抗到底，不要事情做到半路又后悔。其实作为母亲，你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p>
母性能激发出女人心底最深的斗志。</p>
书房中。</p>
司徒清正坐在下首，手里捧着一盏茶，失神了足有一刻钟。</p>
陆弃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案后，随手翻着苏清欢昨日无聊誊写的一首《相思曲》。</p>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p>
“落红乱逐东流水，一点芳心为君死。”</p>
什么玩意儿！一点儿都不吉利，陆弃拉下脸，把宣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想想仍不解气，又用靴底使劲踩了几脚。</p>
也许是纸张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让司徒清正醒过来，他面色凝重，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一般，站起身来拜下：“将军请收留，我愿意鞍前马后，任由您驱使。”</p>
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远离原生家庭，带着他的面儿远走高飞。</p>
若是让他现在跟家里决裂，他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p>
这是唯一的两全之策。</p>
陆弃慢条斯理地端起已经温茶水抿了一口，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要。”</p>
司徒清正顿时面红耳赤，不知道如何接话。</p>
陆弃道：“我自己树敌已经很多了，再加上你，我怕我死无葬身之地。你看，内子已经有孕，日后一家几口，日子和美，我做什么想不开收留你这个到处得罪人，不顾任何人，只想留名青史的蠢货？等着日后替你背锅？”</p>
司徒清正被他刻薄的话语说得面红欲滴，嘴唇翕动着想说话，却无从反驳。</p>
陆弃说得没错，为了名声，为了自己的追求，他始终坚信自己可以安贫乐道，克己复礼，在史书上留下一个谏臣的美名。</p>
可是到头来，他的名声被家人败坏殆尽；他在乎的女人，却因为他这种愚蠢的想法而生活在贫穷之中，艰难度日。</p>
“我日后，日后不会这样了！”司徒清正坚定地道。</p>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陆弃冷哼一声。</p>
司徒清正白了脸。</p>
他没想到陆弃会拒绝他，他以为自己名声在外，不管投奔谁，只要对方心思正直清明，一定会倒履相迎。</p>
可是……</p>
陆弃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冷声道：“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说我，除了我在乎的人，我谁都不在乎。能给你名声的那些人，也吃了许多人血馒头；只要你做错一件事，他们比谁都会抹黑你。你被罢官之后，回来经历了什么，自己去想。”</p>
司徒清正沉默了。</p>
过了一会儿，陆弃站起来，伸了伸腰，懒洋洋地道：“走吧。”</p>
司徒清正再次拜下去，恳求道：“将军，纵使您不接纳，也请您，请夫人帮我开解一下拙荆，她眼下的情形，实在令我忧心又不知从何下手。”</p>
“走吧，我不收你，夫人也会劝我收了你。她最心软，尤其对女人，对受苦受难的女人最甚，”陆弃面上充满了嘲讽，“司徒清正，你读圣贤书太多，脑子都迂腐了。我的女人，可以为我去死……”</p>
说别的司徒清正可能不知如何应对，可是说到娘子对自己的好，他绝不认输。</p>
他脱口而出道：“拙荆亦可以。”</p>
“所以，”陆弃慢条斯理地道，“我比你有良心。”</p>
说完，他推开门叫白芷：“去看看夫人和司徒夫人说完后没有？若是没有，就说夜深了，让司徒大人一家在这里暂住一夜，有话明日再说。”</p>
过了一会儿，白芷过来回禀：“夫人说您可以带着司徒大人过去了，世子和两位司徒公子已经在了。”</p>
世子正在跟苏清欢说话：“娘，我向来自认为书读得还算不错，可是今日见了伯林和仲同，才知道往日自己是井底之蛙，我与他们相比，差了许多。”</p>
司徒伯林和司徒仲同忙谦虚。</p>
苏清欢笑道：“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便好。日后有机会，多与两位司徒公子一起研讨。”</p>
世子笑着应下，招呼司徒两兄弟吃桌上的点心果子，态度亲昵。</p>
苏清欢心中欣慰。</p>
司徒清正来了后，原本还担心司徒夫人不随他走，结果她却很顺从地跟着他，带上两个孩子去了苏清欢让人安排的房间。</p>
苏清欢还顾不上和陆弃说话，摸摸世子的头问道：“司徒兄弟书读得果真不错？”</p>
世子赞道：“确实很好，尤其司徒伯林，熟读四书五经，才思敏捷，实在难得。仲同年纪小些，但是在同龄人中，亦是出类拔萃的存在。说来惭愧，我恐怕连仲同还不如。”</p>
“那就滚回去好好读书。”陆弃不耐烦地赶人，“你娘要休息了。”</p>
苏清欢不赞同地拉了他一把，嗔怪道：“你好好说话！锦奴，你听我说，你从小学的，各方面都有涉猎，和他们一心读书的不一样。你是要做王的人，他们鲤鱼跳龙门后才能做你的幕僚属下……”</p>
世子乖巧地“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娘早点休息，锦奴告退。”</p>
陆弃最讨厌他这种扮猪吃老虎，在苏清欢面前卖乖的样子，毫不客气地揭穿他道：“你以为他不知道？他刚才是想拉拢那两个孩子。”</p>
世子笑道：“表舅要留下司徒清正，我自然要考量下他的两个儿子如何。我觉得还不错，以后给我做伴读吧。”</p>
哼，别以为他看不穿他装模作样吓唬司徒清正的狐狸模样！</p>
大家都一样，谁也别说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