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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又年不想呆在中原，他想回家。</p>
可是他知道，必须等父亲筹够银子才能把他带回去，这中间可能隔着好几个月的时间。</p>
这里有吃有喝，没有人苛责他，可是也没有人亲近他。</p>
毕竟谁都不愿意背上与西夏人亲近的骂名，唯一来看他的就是阿妩，两人却又不欢而散。</p>
战又年默默拿起桌案上写着“妩”字的宣纸，看了一会儿后，把它放到前面架子上悬挂起来，拿起笔，照着样子下笔。</p>
一个一个又一个，他用这个字，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直到暮色四合，下人掌灯，他才发现原来时间过得如此之快。</p>
他想等阿妩来，把自己已经写得很好的字摔到她面前，可是等啊等啊，她却一直都没来。</p>
战又年在营帐里心烦意乱，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p>
唯一一个愿意搭理他的人，就这样被他得罪了。</p>
“谁稀罕你来！”战又年拿起手边的砚台就想砸，然而想想阿妩气鼓鼓的样子，他还是又放下了。</p>
第三天阿妩才来，她拎着个小篮子，里面放了好几样小玩意儿。</p>
“战又年，我来找你了。”她掀开帘子，脆生生地道。</p>
“谁稀罕……”战又年嘴硬，但是话说说一半又怕她真的走了，吩咐下人道，“倒茶来！”</p>
阿妩把篮子放到桌上，笑眯眯地爬上高高的圈椅坐下，从椅子里拿出一只木鸟：“战又年你看，我这只鸟会飞。”</p>
“我还以为有什么稀罕玩意儿。”战又年哼了一声，“你不是生气了，干什么又回来！”</p>
“你浪费东西就是不对。”阿妩一本正经地道，“但是姐姐说，你被惯坏了，现在又想家，脾气不好，我原谅你了。你看这鸟，真的会飞，我才不信你从前见过呢。”</p>
她做了个示范，木鸟当真在屋里盘旋一周后落回到她手上。</p>
她本来真是生气的，但是想想如果是自己被留到西夏当人质，心情估计也不会很好。</p>
她不仅会摔东西，说不定还会一把火烧了房子呢！</p>
战又年看呆了。</p>
阿妩得意地道：“是不是很厉害？你想自己试试吗？那你跟我讲讲西夏的事情。”</p>
“你知道西夏的事情干什么！”</p>
“我没见过，不知道的事情，当然好奇了。”阿妩理所当然地道，“我又不能去，听听还不行吗？”</p>
她是真的好奇，比如他们吃什么，平时做什么，有什么节日习俗。</p>
战又年沉默了片刻道：“西夏人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p>
“那你们养牛吗？”阿妩歪着头问，发髻上的步摇，镂空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着。</p>
“很多。”</p>
“你们不用耕地，那养牛用来吃肉的吗？”阿妩眼中闪出小星星。</p>
“当然。”</p>
“那多幸福啊！”阿妩一脸钦羡。</p>
“那有什么值得提的？”战又年傲娇地道。</p>
“我们中原的牛是用来耕地的，所以朝廷不许私下宰杀耕牛。”阿妩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吃牛肉干啊！我娘做的，很好吃很好吃。”</p>
“不许吃，你还吃。”战又年哼了一声。</p>
“不许宰杀，可是总有牛老了，还有断了腿脚没办法继续耕地的。”阿妩纠正他，“我也就吃了两次。”</p>
战又年瞪了她一眼，开口问下人：“风干牛肉还有吗？”</p>
下人找了出来，装了一小盘呈上。</p>
“请我吃的？”阿妩很高兴。</p>
“不怕毒死你就吃。”</p>
阿妩拿起一块送到嘴边咬了一口道：“你才不敢呢！啊，好硬啊！真香！和我娘做的一样好吃！”</p>
“没见识的馋丫头。”战又年鄙夷地道，把盘子推到她面前，“都给你。”</p>
阿妩吃了一块后遗憾地道：“我爹为什么只跟你爹要银子和骏马，不要牛呢？天天吃牛肉多好啊！”</p>
战又年被她戳到伤心事，小眼睛瞪得溜圆，真想让她把自己的牛肉干吐出来。</p>
但是实际上，他看到阿妩吃完一块停下来，开口道：“怎么不吃了？都给你。”</p>
“我又不是小萝卜。”阿妩哼了一声，拿了一条大的，“我吃好了，再给我一条带给我弟弟行吗？我把我的木鸟给你玩两天。”</p>
“你都拿走，我不要你的木鸟。”</p>
阿妩歪头看他：“那你想要什么，我拿东西跟你换。”</p>
“你来找我，你爹娘不生气吗？”战又年没有回答，却忽然问道。</p>
“不生气啊。”阿妩道，“大人的事情他们自己处理，关我们小孩子什么事！”</p>
“那你那日，却站出来跟我爹顶嘴。”</p>
“你不听你爹的，那叫顶嘴。”阿妩纠正他，“我和你爹意见相左，那叫各为其主。你爹想趁我爹受伤落井下石，欺负我哥哥和弟弟，我当然得站出来。”</p>
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p>
风干牛肉好吃，但是盐太多了。</p>
“你们的盐不要钱吗？”阿妩忍不住吐槽道。</p>
“是不要钱，我们有盐湖，还有矿盐，最不缺的就是盐。”战又年倨傲道。</p>
“哦，你们厉害。”阿妩道，“我们这里不行，缺盐，都是靠朝廷供给。我爹从前被流放到柳州盐场，那里盛产盐。可是现在打仗，闹得厉害，盐都要靠朝廷和哥哥父王那里分开供给，像银子一样金贵。”</p>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下午的话，直到陆弃派人找来，阿妩才挥挥手道：“我走啦，明日我和弟弟一起去书院。后日如果有时间，我再来找你玩。”</p>
原来昨日她没来，是去书院了。</p>
战又年动了动嘴唇，高傲地道：“我还有风干牛肉。”</p>
阿妩拍拍自己的小荷包，那里面装了四五条牛肉干，笑嘻嘻地道：“我知道，我后日带我娘做的好吃的来跟你换。”</p>
“我不要！”</p>
“小哥哥我走啦。”阿妩摆摆手，蹦蹦跳跳地离开。</p>
“哥哥，哥哥，”晚上阿妩跑到世子书房里，“你忙吗？”</p>
世子正坐在书桌前看书，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笑道：“不忙，阿妩怎么了？”</p>
“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阿妩自己搬了个小杌子放到他椅子旁边，站到上面和他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