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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欢听说被送来的四个女人之一要来见她，第一反应是不想见。</p>
她好容易心绪平静了些，实在不想再看这些堵心的人。</p>
但是转念一想，她既然敢壮着胆子求过来，应该是有事，且听一听她要干什么也好。</p>
瘦马的身世基本都不好，而且这辈子的前途基本也注定无望——她们都被灌过虎狼之药，以便让她们乖乖依附于男女主子，不作他想。</p>
这个时代，没有孩子的女人，下场最后往往都不好。</p>
她如果是来谄媚奉承的，苏清欢不会理她；但是她直觉不会，瘦马性情温顺，初来乍到，对周围也很不熟悉，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胆子。</p>
“让她进来。”苏清欢淡淡开口，并未放下手中的针线活。</p>
白苏上前要替她整理衣服和头发，被她拒绝。</p>
“用不着。”她不是要给侍妾下马威的正室，她永远都不会让自己处于这种境遇。</p>
她只是好奇，对方巴巴要来见她，到底为什么。</p>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芷有些尖锐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进来，充满了讽刺和不屑，“我在夫人身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眼皮子那么浅，看上你的破镯子？”</p>
夫人和将军吵架，这贱人就跑来，想示威还是想占便宜？</p>
白芷眼里揉不得沙子，这是故意给她下马威。</p>
白苏看了一眼苏清欢，掀开帘子出去道：“夫人在，你大声吵吵，成何体统？夫人让人进来，你是听夫人的，是夫人赏脸，你在这里聒噪什么？”</p>
说完，她又对面红耳赤，手里攥着虾须镯，惶然不知如何是好的女子道：“夫人要见你，屋里请。”</p>
两人一唱一和，好人坏人都做了，替苏清欢立威的目的也达到了。</p>
“奴姜氏青萝给夫人请安。”女子进门不敢抬头，跪倒匍匐在地给苏清欢行大礼。</p>
“起来吧。”苏清欢并没有为难她，“抬起头来。”</p>
十五六岁的姑娘，皮肤嫩的仿佛一掐就能出水，鹅蛋脸，明眸皓齿，眉眼如画，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是一道让人挪不开眼睛的仕女图。</p>
“果然是个美人儿。”苏清欢叹道。</p>
姜青萝红了脸，行礼轻声道：“夫人谬赞。”</p>
娉娉袅袅，如弱柳扶风。</p>
苏清欢想，连脸红说不定都是受训出来的。</p>
看她规规矩矩的乖巧模样，不管是真的听话还是装出来的，她都懒得为难她。</p>
她也不绕弯子，直入主题道：“你求见我，有事吗？”</p>
姜青萝又跪下道：“奴在将军府中住这段时间，多蒙夫人照拂，早该给您磕头，但是害怕打扰您，一直不敢来。今日奴见府中有人往外搬东西，说是您要搬出去，吃了一惊，匆匆忙忙就来了。失礼之处，请您海涵。”</p>
白芷怒目瞪着她，这是上门来嘲笑夫人的吗？早知道刚才就该把她打出去！</p>
白苏拉着她不许她说话。</p>
蒋嫣然默默站在苏清欢身边，目光严厉地扫过姜青萝。</p>
苏清欢看着姜青萝月白色的裙子沾上尘土，道：“起来吧，我这里没有跪来跪去的规矩。我也很忙，没有时间听你说这些失礼不失礼的套话。有话你就直说，我是急脾气。”</p>
“夫人，”姜青萝没有敢起来，咬着嘴唇，用尽了所有的勇气道，“奴是想向夫人求个恩典，找个靠谱的人，不拘穷富，只要家里夫人能容人，让奴出府吧。”</p>
这是要求离开？</p>
苏清欢有些惊讶，也丝毫没有掩饰这种情绪，看着她道：“将军府不好吗？还是将军不好？”</p>
姜青萝道：“将军极好，奴自懂事不久，便听着将军和夫人恩爱的故事……”</p>
苏清欢：“……是了，你今年十五六岁，五六岁的时候，我已经与将军在一处。到你七八岁的时候，确实……”</p>
长安门之变，她被绑架，陆弃诈死，携手离京……她和陆弃的故事，确实算得上轰轰烈烈。</p>
早上对着镜子梳妆，铜镜中的自己也算年轻貌美，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但是在姜青萝满满的胶原蛋白面前，她还是得承认，自己老多了。</p>
美人像韭菜，被有权势的男人割了一茬又一茬，只取最嫩的茎叶。</p>
大概她自己，现在已经算老韭菜根了。</p>
姜青萝没有听出苏清欢的感慨之意，继续道：“将军夫人情深意笃，中间怎么能容下别人？所以当奴知道，要来伺候将军时，心里发凉，只觉面前荆棘丛生，再也没有路走。但是奴卑微若尘，除了任人摆布，别无他选。”</p>
“后来奴万般绝望之下，想着入府之后便向夫人表明心迹，绝不敢多看将军一眼，更不敢跟您争宠……”</p>
“笑话！”白芷没忍住，打断她的话，“你倒是想偷看将军，想和夫人争宠，你配吗？不用别人，将军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送到军营慰军了。”</p>
姜青萝瑟瑟发抖，不敢再说下去。</p>
苏清欢听明白了，这位是来向她表明心迹的。</p>
她淡淡开口：“如你所见，我在将军面前已然失宠，现下就要搬出去。以后你们各凭本事，就算争宠，也争不到我头上。我退出，给你们腾地方。”</p>
姜青萝磕头如捣蒜，声音绝望：“夫人饶命，夫人饶命……”</p>
苏清欢笑了：“你这声‘夫人饶命’，我担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怎么你呢！我虽然软弱，但是也不是软柿子，更不会任由别人算计。我已经给了你话，让你们各凭本事；你若是还不满意，想利用我达成什么目的，恐怕会失望，更恐怕，你会后悔！”</p>
不管皇上送来的还是镇南王送来的人，她一个都不信。</p>
无论眼下多么乖巧可怜，懂事体贴，她都没有精力去辨别真假。</p>
算计和危险，远离总是不会错的。</p>
她要把心门关得紧紧的，不让那些算计之人有可趁之机。</p>
蒋嫣然终于开口：“你是谁送来的？你姓姜？姜子牙的姜还是江河之水的江？”</p>
姜青萝哽咽着道：“奴，奴是镇南王送来的。奴姓姜，姜子牙的姜。这是奴生父的姓，可是我不为家族所容，从小便被送到勾栏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