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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牙早上来到世子房间，敲门敲了半天里面也没有动静，以为阿妩也睡着了，便小声唤道：“大姑娘，大姑娘——”</p>
屋里没有什么回应。</p>
他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怎么睡这么沉？”</p>
算了，进去吧，大姑娘才八岁，说什么避嫌实在太早了。</p>
他推开门往里看去，结果只看到世子躺在床上，却不见阿妩。</p>
他下意识地往放恭桶的屏风看去，结果一点儿声响都没有。</p>
环顾屋里一周，虎牙慌了，连声道：“大姑娘，大姑娘？”</p>
进屋以后，他才感受到凉风阵阵，便顺着风吹进来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看到窗户大开，上面系着条状的布料。</p>
虎牙心神俱裂，大声道：“来人，快来人！”</p>
他快步走到窗前，心中大慌：大姑娘这是被人深夜掳走了啊!</p>
都怪他，怪他没有让人护卫好，这不是生生要了世子爷的命吗？</p>
他甚至都没想过，世子会如何处置他。</p>
侍卫们听见他凄厉的叫声，还以为世子出事了，进来的时候个个神色担忧而慌张。</p>
可是进来看见世子躺在那里，神情安然，胸口不断微微起伏，也不像出事的样子啊，不由都看向虎牙。</p>
这一看，都愣住了。</p>
虎牙满头大汗，眼神焦灼。</p>
他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道：“快，大姑娘被人掳走了，立刻去找回来。”</p>
“你们在干什么？”世子睁开眼睛，神色不悦。</p>
因为躺了几日，他刚开口，声音还是嘶哑的。</p>
他的手动了动，发出一阵哗哗的声响。</p>
“这是什么？”世子把手下的纸拿出来放到眼前。</p>
“哥哥，我走了。”</p>
五个大字，像针一般扎入世子的眼睛，让他瞬间就清醒过来。</p>
“阿妩呢？”他的声音冰冷，眼神猛地凌厉起来。</p>
“世子爷，”虎牙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泪都快落下来，扑倒过来跪在床前，狠狠打了自己一记耳光，“您终于醒了。小的不好，小的没看好大姑娘，让大姑娘被人掳走了。请世子爷治罪！”</p>
“被人掳走？”世子从巨大的冲击中慢慢冷静下来，理智回位，“你现在一五一十地跟我说清楚，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治罪的事情，以后再说。”</p>
虎牙道：“那日您被蛇咬了以后，多亏大姑娘……”</p>
“说重点！”</p>
“大姑娘这几日一直照顾您……然后今早进来，小的就发现大姑娘被人掳走了。您快看看现在该从哪里入手追击贼人！”</p>
世子沉默了。</p>
他看着手里的纸，看着他一笔一划教出来的熟悉的稚嫩的字体，心中千回百转，然而却一言不发。</p>
阿妩走了，她是自己走的。</p>
她为什么要走？这个傻丫头，是误会了什么？</p>
她定然是以为自己真的和边城决裂，所以才回去找家人的吧。</p>
世子觉得心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空荡荡地往里灌着风。</p>
她也说过，想要回家，但是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p>
“世子爷，您倒是说话啊！”虎牙急了。</p>
世子道：“你派出六队人马，沿着水路，陆路往来时的方向追去。告诉他们，追到了也不许现身，要一直保护好大姑娘，替她开路，让她一路无忧，直到，直到她和小萝卜的人会合。”</p>
虎牙惊呆了，“您的意思是，大姑娘不是被人掳走，而是自己走了？”</p>
世子冷声道：“你先按照我说的安排下去，然后回来，我还有话问你。”</p>
阿妩不会是临时起意离开，一定提前就做好了缜密部署，为了她的安全起见，世子还得慢慢摸清楚，她到底怎么离开，托付的人是否靠谱。</p>
虎牙忙称是，下去一顿布置安排，回来后又细致地跟世子讲了阿妩这几日的表现。</p>
最熟悉她的世子，一听胭脂水粉店，就知道了问题的所在。</p>
当几个妇人被带来，吓得身体如抖筛般颤抖，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后，世子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笑意。</p>
这是欣慰，他带大的孩子，他的小老虎，有勇有谋，虽然略显稚嫩，但是聪明机灵，善于揣测人心。</p>
当世子让人打听清楚张清为人时，更是松了口气。</p>
放心了阿妩的安危，惆怅又涌上心头——他的小老虎，离开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有没有不舍？</p>
这样也好，世子对自己说，毕竟他要做的事情很危险，不能分神照顾她。</p>
他会用最快的时间独揽大权，早日回来接她。</p>
她八岁，五年，给他五年的时间！</p>
即使到时候阿妩已经许配人家，他也总有手段，不着痕迹地抢夺来。</p>
就算……就算她已经懂得喜欢，喜欢上了他人，他也会把她的心抢回来。</p>
世子过去二十年的经历，虽然屡受打击，但是除了贺长楷的偏爱，他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p>
他再聪明，人生阅历也不够丰富，并不知道，有很多事情，根本不是外力所能掌控的。</p>
比如，感情。</p>
阿妩在船上呆了一天，然后就让张清弃船带她登岸。</p>
她觉得，虎牙现在应该能查到她是找的张清，应该沿着水路追来了，所以她得换条路，甩开他们。</p>
在船上的时候，她睡着了，做梦梦见世子哥哥追来了。</p>
他很受伤，很失望地看着她道：“小老虎，你为什么不要哥哥了？”</p>
她想说话，想告诉他，她也不舍得，但是她更舍不得家人；她想问他，一定要走到今日的地步吗？</p>
但是她声带像是受伤了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看着他，泪水淌下。</p>
哥哥冷漠地道：“你哭什么？难道该哭的不是我吗？”</p>
说完，哥哥眼中就流出了血，没错，是血。</p>
阿妩慌了，然后就醒了，一脸泪痕。</p>
张清道：“姑娘做噩梦了？”</p>
阿妩点点头，茫然地坐起来，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只听见船桨打水的声音，太阳浮在水面上，半江瑟瑟半江红。</p>
原来只是梦一场。</p>
可是这个梦挥之不去，一直在阿妩的脑海中，存留了许多年。</p>
张清不会驾马，但是阿妩直到他人品靠得住，还得让他随身保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