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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都听明白了，史老夫人自然也明白。</p>
她难看的脸色和身侧微微颤抖的手便足以说明问题。</p>
可是苏清欢说的话无懈可击，她还笑盈盈地让众人起来，侧头跟史老夫人说话。</p>
“老夫人真是好福气，我是没有这样的福气了。”</p>
史老夫人倒也不敢真的翻脸，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p>
阿妩心中暗暗叫好——她还要跟娘学习很多啊。</p>
娘好说话，性格软，但是绝对不是受气的包子。一旦触及了她的底线，她绝不会退让半步。</p>
能让娘生气的，大概就是总有人想给爹塞女人。</p>
啧啧，她娘的战斗力还是杠杠的，不动声色间就把这老虔婆气成这样。</p>
不过史老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众人进去坐下后，她还倚老卖老，想要教训苏清欢。</p>
但是苏清欢面带笑容，不软不硬地都顶回去，让阿妩心中一阵畅快。</p>
这个老女人，一定是自己不能生孩子，又不甘心让谁独得这份好处，才会让姬妾们都下猪仔一般随便生。</p>
就她这种做派，那些庶子能和她一条心？</p>
说不定嘴上都“万寿无疆”，心里暗骂老家伙还不死。</p>
阿妩摸着下巴暗暗想，史老夫人手里应该握着什么吧，否则史云史东会听她的？</p>
但是很快她发现，自己猜错了。</p>
有些女人，在对付女人上花样百出，唯恐别人过得舒心；但是对待男人，无论是夫君还是儿子，就卑躬屈膝，无限放纵。</p>
史老夫人就是这样的人。</p>
史云引着陆弃和世子前来给史老夫人拜寿。</p>
史老夫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一副不胜惶恐的激动模样，连连请世子和陆弃上座。</p>
啧啧，苏清欢和阿妩心里都叹道，真是戏精本精无疑了。</p>
刚才战斗力那么强悍，转眼间就老态龙钟，需要人搀扶了。</p>
这是就等着陆弃和世子上前搀扶，对她嘘寒问暖呢。</p>
可惜这俩人，一个面瘫不愈，一个笑面虎，哪个也没有买账。</p>
史老夫人也没有露出失望之色，连声让人上茶，连茶叶都点明了要今年的明前龙井，态度殷勤，真真一个热情好客、和蔼可亲的老人家。</p>
阿妩打了个哈欠挠挠头，史老夫人家里，是变脸世家吧。</p>
她对男人的殷勤讨好和对女人的冷眼相对形成了鲜明对比，甚至并没有因为苏清欢和阿妩身份的尊贵而别样对待。</p>
她怎么就忘了，她也是个女人呢！</p>
苏清欢神情从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茶。</p>
阿妩冲世子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天真烂漫地冲他道：“哥哥，我想尝尝你的明前龙井。我不喜欢喝旧年普洱，总有一种尘土味。”</p>
世子笑着把自己的茶递给她，阿妩笑眯眯地接过来，尝了一口又还给他：“也不好喝，不如哥哥给我留的那些。等回头我也送老夫人些，省的老夫人待客还舍不得一下拿出来。”</p>
史老夫人面色很难看，史云史东也都露出尴尬之色。</p>
这个嫡母，对他们算尽心尽力，但是在内宅之事上霸道而小气。</p>
自己家里作威作福，因为她辈分在这里，也没人说她；可是现在在苏清欢和阿妩面前，她连一杯茶都得这样斤斤计较，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p>
而且两人也知道，史老夫人不是差这碗茶，而是对苏清欢观感不好，故意为之。</p>
真真让人头疼。</p>
而陆弃很自然地把自己面前的茶盏推到苏清欢面前，这动作更让人尴尬不已。</p>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史云尴尬开口道：“大姑娘单纯直爽，多谢慷慨。家母只是一直认为普洱更适合女子，一家之言，一家之言。”</p>
为了口茶水闹得不愉快，真是因小失大了。</p>
苏清欢淡淡道：“小孩子不懂事，节度使言重了。”</p>
阿妩吐吐舌头，“都怪哥哥，把我的嘴巴养刁了。”</p>
世子宠溺地对她笑笑，端起她的茶喝了一口。</p>
史云忙岔开话题，大赞世子年少有为，陆弃辅佐有功。</p>
阿妩心里暗暗觉得，这事情不太对啊。</p>
按照他暗地里咬牙切齿恨世子的模样，不应该现在是这样的反应啊。</p>
难道也只是在演戏？那也太情真意切了。</p>
可是史老夫人附和着他几句后，竟然又旧事重提，当面要陆弃和世子广纳妾室，开枝散叶。</p>
阿妩冷笑一声，刚被打了脸就这般健忘，这老太婆，还需要教训。</p>
现在就看爹和哥哥，怎么给她没脸！</p>
史老夫人说完后见两人都假装没听到，没事人一般喝着茶水，心一横，满面笑容地对陆弃道：“将军觉得老身说得可有一两分道理？”</p>
陆弃这才抬眼，缓缓道：“老夫人刚才说了什么？”</p>
阿妩“扑哧”一声笑出来。</p>
史云想岔开话题，但是史老夫人不甘心，又说了一遍。</p>
陆弃淡淡道：“老夫人这般年纪，儿孙绕膝，外人都羡慕……”</p>
“那是。”史老夫人以为他附和自己，得意洋洋地扫了苏清欢一眼道。</p>
苏清欢眼皮子都没抬，就听陆弃继续道：“老夫人当感谢天恩，颐养天年。关心太多，恐于长寿无益。”</p>
苏清欢都没忍住笑了。</p>
陆弃这话直白的可以，就差明晃晃地告诉史老夫人，少管闲事活得久了。</p>
史老夫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其他人也没想到陆弃会这么不给面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救场。</p>
空气都仿佛尴尬地要凝固了。</p>
这时候，世子开口：“多谢老夫人关心。然而我性格急躁，并非良配。唯表舅怜我从小在身边长大，委屈阿妩下嫁，再不敢耽误别人。”</p>
世子今日穿了一件玄青云龙纹常服，端坐红木官帽椅上，相貌俊秀，气质出众，芝兰玉树又不失威严，史家众多女人都偷偷向他看来，未婚的小娘子们都红了脸。</p>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令人见之忘俗的人物，竟然为了拒绝其他女子，坦然贬低自己，众女子心碎了一地，对阿妩都充满了羡慕嫉妒。</p>
阿妩笑嘻嘻地道：“不委屈，不委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