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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霓衣自己亲自端着红漆嵌螺钿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两盏茶。</p>
皮皮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p>
阿妩见她进来，把手上的点心放到攒盒边上，笑道：“什么好东西，让我等了这么长时间。你再不回来，我用你的点心把五脏府填得满满的，怕是茶水也喝不进去了。”</p>
尚霓衣笑着把托盘放下，把其中一盏茶放到阿妩面前：“尝尝。”</p>
阿妩打开盖子，看着上面茶叶漂浮，竟然隐隐呈现出层峦叠嶂的山峰，不由惊喜道：“你还有这点茶的手艺！”</p>
尚霓衣温婉而笑：“故弄玄虚，献丑了。”</p>
“刚才你该带我去看看你怎么弄的呀。”阿妩摸了一下茶盏，低头笑道。</p>
“试一试味道如何，我用的是明前龙井。”</p>
阿妩笑着端起茶盏：“不太烫了，我尝尝。”</p>
可是她把茶盏送到嘴边，忽然皮皮一跃而起，把她手中的茶盏打落，热茶溅了她一身，地上瞬时就布满裂开的碎片和茶水。</p>
“皮皮！”阿妩怒道，也不顾得收拾自己，拎起皮皮，“是不是皮痒了！怎么这么调皮！烫到人或者烫到你自己怎么办！”</p>
皮皮在她手底扑腾着四肢，不断比划，指指地上，又指指尚霓衣，神情出奇地愤怒。</p>
阿妩震惊。</p>
因为她分明明白了皮皮的意思。</p>
皮皮是跟她说，茶水有问题。</p>
“胡说八道！”她当即呵斥皮皮，“这是霓衣亲自给我沏的茶，怎么会有问题？”</p>
皮皮尖叫不已。</p>
“这只傻猴子，真是封魔了。”阿妩抬头对尚霓衣道。</p>
尚霓衣神色淡淡的，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或许它以为我点茶的时候是在对茶水动手脚。不过到底是为了你好，你也别多苛责它了。”</p>
阿妩压下心中疑窦，道：“嗯。我先换身衣服，再带着这傻猴子回去。明天咱们书院再见。”</p>
“我替你找身衣服吧。”</p>
“不用。”阿妩笑着拒绝，“为比你高快一个头，我穿着你的衣服就像有人苛责我似的。”</p>
尚霓衣起身送她离开。</p>
阿妩在御书房旁边有个自己的小院子，她回去之后让清婉找衣服。</p>
皮皮还是暴躁不已。</p>
“我知道你的意思。”阿妩耐心地道，“但是在霓衣面前，我也不能露出太多。放心，我马上验证，如果你真的立功了，一定奖励你。”</p>
皮皮吱吱呀呀比划着，总算平静了些。</p>
阿妩换好衣服，然后对清婉道：“取个茶碗过来。”</p>
清婉依言照做。</p>
冬天的衣裳格外吸水，阿妩把自己换下的衣服对着茶碗用力拧。</p>
她手劲很大，拧出来了小半碗水。</p>
她想了想，“清婉，让人取肉汤来，再出去找只野猫。”</p>
尚霓衣不会害她的，到现在阿妩心里都这么觉得。</p>
她往茶碗里又兑了些肉汤，然后把茶碗放到地上，抱着皮皮坐在椅子上，神情凝重。</p>
野猫闻着肉香，很快走到茶碗前舔起来。</p>
阿妩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它，直到野猫倒地不起。</p>
清婉大惊，“大姑娘！”</p>
尚霓衣竟然敢给大姑娘下毒。</p>
大姑娘对她多好，还要怎么好！她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简直岂有此理。</p>
清婉又惊又怒：“奴婢去告诉皇上。”</p>
“回来。”阿妩喃喃地道，“或许那肉汤有问题呢？”</p>
“大姑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护着她！”饶是清婉好脾气，现在也气得浑身发抖。</p>
“按照我的话做。”阿妩神情平静，眼底却有浓得化不开的深沉，“去找明前龙井冲一杯茶，然后兑上剩下的肉汤，再喂一次猫试试。”</p>
清婉强忍着愤怒去了，结果这次，猫安然无恙。</p>
“我们喝完肉汤再喝茶，从来都没事。分明是尚霓衣居心歹毒，在茶水中下了毒。”清婉怒不可遏，“咱们一去她就说给您冲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对您下手。皮皮是调皮，可是从小跟在夫人和您的身边，打千作揖，什么不会？又什么时候给您丢过脸？”</p>
皮皮挥舞着小爪子，似乎在赞同清婉的话。</p>
“你向来喜欢霓衣……”阿妩摸摸它的小脑袋。</p>
清婉替它道：“可是皮皮知道谁是它的主子。一只猴子都知道知恩图报，姑娘身边却还养着那样一条白眼狼。”</p>
她恨不得立刻冲到尚霓衣面前，赏她两记耳光，好好问问她，大姑娘到底哪里对不起她！</p>
带着她进书院，带她出门，为她家人谋官职，对她关怀备至，在宫里，哪个太监宫女不捧着她？</p>
这些都是大风刮来的？这是大姑娘对她的深情厚谊！</p>
她不明白，阿妩为什么到现在还能那么冷静，不是到皇上面前告状。</p>
阿妩足足坐了有一刻钟才站起身来：“走吧。”</p>
“皇上驾到！”</p>
清婉满脸都是愤怒，阿妩倒是淡淡的，给皇上行礼。</p>
皇上进来后看着地上身体已经僵硬的野猫，拉起阿妩，面色严肃：“怎么回事？我听侍卫说你这里忙前忙后的，很不寻常。”</p>
阿妩脸上露出疲惫之色，看着清婉道：“你说吧。”</p>
宫里的事情，叠加是她的事情，瞒不过哥哥。</p>
她只是想不明白，尚霓衣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p>
她很难过，真的很难过。</p>
皇上听完后怒不可遏，对虎牙道：“去把尚霓衣给朕关起来！如果她死了，就让看守的人都陪葬！”</p>
虎牙心里暗暗叫苦。</p>
都这么长时间了，说不定尚霓衣早就畏罪自杀了。</p>
都是千年的狐狸，从皮皮打翻茶碗的那一刻起，恐怕她就知道了她的失败。</p>
在阿妩身边这么久，她能不知道阿妩对皇上的重要性？</p>
所以如果她活着，皇上一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吴如沐那个丫鬟的下场，她肯定也很清楚。</p>
阿妩却道：“告诉他们，在事实俱清之前，任何人不准对尚霓衣无礼。”</p>
虎牙心里更苦了。</p>
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护着她！</p>
等他出去，阿妩把皮皮拎起来递给清婉：“带着它出去走走，我和哥哥单独说会儿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