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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观庭徐徐道：“我并非有意尾随她，只是回来想在县城办点事情，意外、遇见了她。看她行迹鬼祟，担忧您的安全，这才偷偷跟着她。”</p>
从顾希音去银号把五百两银票换成小额银票的时候他就已经跟上她了。</p>
徐令则眉头微皱，并不喜欢他这般行事。</p>
顾长泽看出他的不悦，道：“观庭的担忧也是对的，毕竟您从前和顾姑娘也没什么交情；她如此对您，要么就是心地好，要么就是心怀叵测。”</p>
他大大咧咧的还好，谢观庭从一开始就怀疑顾希音。</p>
但是出乎预料的是，谢观庭道：“是我看错了顾姑娘……”</p>
顾长泽惊讶地鱼肉都掉进了筷子里，徐令则摸着顾崽崽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后者可怜巴巴地“啊呜”一声。</p>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谢观庭道。</p>
另外两人：“……”</p>
说话不大喘气，会死啊！</p>
徐令则道：“你说说看。”</p>
虽然他的表情依然平淡，但是眼尾已有淡淡笑意，亮如星辰的眼睛里带着期待。</p>
谢观庭把顾希音找到白家两兄弟，要他们做什么事情，如何叮嘱的，一字不漏地全都说了出来，话语中带着敬意。</p>
他如何能想到，顾希音能为了温昭的恩惠做到这种地步；他又如何能想到，顾希音还能认识这样的人，设想那般周密。</p>
顾长泽得意洋洋道：“果然是我们顾家的女孩子，有勇有谋。顾姑娘要是个男人，建安侯府还愁起不来？可惜了。”</p>
顾希音变成个男人？</p>
徐令则脸色顿时不好了。</p>
谢观庭犹在感慨：“顾姑娘说自己不救人，不敢显露医术；但是现在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只要人品可靠，她还是肯帮忙的，也因此结下了善缘。我听她话里意思，连花船上她也有可以相信的朋友。”</p>
三教九流，鸡鸣狗盗之辈，这时候用途就体现出来了。</p>
徐令则依然没说话。</p>
顾希音的举动，深深地震撼了他。</p>
他绝对没有想过，除了秦骁手下之人，还会有人在乎他死后是否受辱。</p>
但是徐令则向来冷静自持，纵使心中已经感慨万千，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p>
“既然如此，观庭你再跑一趟，看着白氏两兄弟，若是出了纰漏，就帮他们收拾一下残局，确保两人安全。”徐令则道。</p>
“是。”</p>
顾长泽的脑回路和别人不太一样，见正事说完，便笑着伸出手来道：“观庭，借点银子呗。”</p>
谢观庭下意识地往后一仰：“没有银子。”</p>
“有，你肯定有。县城那么大，你怎么就那么巧遇到顾姑娘？分明是顾姑娘去银号兑换银票，你也在。”</p>
别人或许不了解他，都以为他谢观庭浊世君子一般，芝兰玉树，睿智洒脱，但是顾长泽很清楚，这货就是只铁公鸡，生平已攒钱为乐，身上也“重重机关”藏银子和银票，肯定还有钱。</p>
不到万不得已，这银子就是徐令则也要不出来。</p>
“将军你评评理，他信口雌黄……”谢观庭道。</p>
徐令则却道：“你拿些银子出来给他，日后让他十倍还你便是。出门在外，身上总不能没有银子。”</p>
谢观庭：“……”</p>
这还有没有个讲道理的人了！他辛辛苦苦攒的银子，怎么就能给别人了？</p>
顾长泽笑嘻嘻：“将军跟着顾姑娘，学到了不少。”</p>
徐令则那句“出门在外，身上总不能没有银子”，分明就是顾希音给了他十两银子，他推拒的时候顾希音说的。</p>
徐令则摸着腰间的荷包，没有作声。</p>
那两人在撕扯银子的事情，而且烛光昏暗，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情绪。</p>
“行了，就五两，你少得寸进尺。”谢观庭把荷包翻出来给他看，“我一文钱都没饿了。”</p>
“才怪，让我搜搜身。”</p>
“别闹了，吵醒顾姑娘怎么办！”</p>
“她已经醒了。”徐令则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p>
顾长泽和谢观庭：“？？？”</p>
“你当她为什么把两条大鱼都炖了，而且还放在锅里温着？”徐令则眼神熠熠，仿佛揉碎了温柔星光，让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她猜到了你们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你们有几个人而已。”</p>
两人更震惊了。</p>
徐令则却没有再多解释。</p>
顾希音确实知道除了徐令则之外，还有他的同伙存在。</p>
一日两日发现不了正常，但是缸里的米面不会骗人。</p>
徐令则是能吃，但是饭量她已然有数，那其他的，很明显就是被别人吃掉了。</p>
再说厨房是她的一亩三分地，东西总是被动，碗筷位置都不对，她还发现不了？</p>
徐令则那般警醒的一个人，他没声张，那就说明是自己人。</p>
顾希音半夜醒来，也会看到他房间里的烛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p>
她心里有一种“大佬们又在暗暗搞事情”的感觉，还有一种“我也参与了大事情，作为一名光荣的厨师”的感受，但是她并不戳破，只假装一无所知。</p>
所以眼下的状况就是，顾希音和徐令则都知道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却也都配合着对方。</p>
“那我不用藏了吧，太好了。那个鬼屋阴森森的，我不想再回去睡觉了。”顾长泽高兴地道。</p>
被抢了银子，而且知道不会有归还之日的谢观庭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冷哼一声道：“鬼屋的地基，不知道有没有被你哭塌了。”</p>
顾长泽看似五大三粗一汉子，两军对战之时也是刚勇无比，但是他眼窝特别浅，看个戏，听个书都能哭得稀里哗啦。</p>
顾长泽被踩到痛处，顿时怒了，两人又开始新一轮的互掐。</p>
徐令则一锤定音：“还是维持现状，你在暗处。”</p>
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决定，大概是房子里人多太聒噪吧。</p>
等顾长泽拉着谢观庭收拾好后离开，徐令则辗转反侧地思考着一个问题——顾希音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自己她暗中做的那些事情？</p>
她有时候打探到消息会告诉自己，有时候则不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