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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行眼中露出嫌恶之色，道：“还不把他抱走！”</p>
苏清欢见状眉头微蹙，道：“没事。”</p>
说话间，她解下腰间的双鲤玉佩，下面也带着流苏，在阿初面前晃了晃，吸引他的注意力。</p>
阿初果然被吸引，伸手去拿。</p>
苏清欢塞给他，刚说完不让他往嘴里放，阿初已经塞到嘴里咬，口水流了出来，憨态可掬。</p>
奶娘小心翼翼地看着谢行的脸色，弓着腰上前悄悄把阿初抱到一边去。</p>
柳轻菡看看谢行，又看看苏清欢，叹了口气道：“你帮我说说吧。大夫不让我多说话。”</p>
苏清欢：“……”</p>
甩锅高手。</p>
虽然这话没头没脑，她却听明白了。</p>
这是让她劝谢行，缓和和阿初的关系。</p>
难道她脑袋上，就明晃晃地写着“圣母”两个字吗？</p>
柳轻菡用眼神告诉她答案，“是的。”</p>
谢行却先开口了，道：“王妃舟车劳顿，就不必为我们府上这些小事操心了。”</p>
苏清欢笑了笑：“不管我娘怎么说为了你好，为了谢家好，这件事情都是她做错了。可是她也一贯会耍赖，会玩心计，我们这些老实人，不是她对手。”</p>
柳轻菡：“……你走吧，我要休息。”</p>
苏清欢挑挑眉，看向胖乎乎的阿初，话锋一转：“可是谢大人别忘了一句话，‘稚子无辜’。难道可以选择，阿初会愿意选择你这样的父亲，我娘这样的嫡母吗？”</p>
阿初从出生，就已经背负了不该背负的沉重负担。</p>
他的父母乃是祖孙恋，他嫡母有放、荡之名，他父亲有攀附之罪。</p>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已满身原罪。</p>
稚子无辜，谢行听说过很多遍。</p>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阿初可以选择，愿不愿意选择他们的问题。</p>
苏清欢见他神情便知道他心有所感，低声道：“这世上，哪有一个真心疼他的人？谢大人不喜也就算了，但是何不维持起码的体面，像应付上司同僚一般，掩饰一下不喜呢？”</p>
“他还小，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更不是他害得你，何必迁怒无辜稚子？”</p>
不求你多爱，但是请你不要伤害。</p>
对于阿初而言，命运所给予的馈赠——优渥的条件，更好的起点，众星拱月的伺候，其实都已经标好了价格——这辈子，提起他的出身，都是永远的污点。</p>
“其实我暗暗庆幸，阿初是个男孩，日后还有凭自己本事建功立业，盖住污点的机会。”苏清欢一字一顿道，“倘若她是女孩，那便和我一样，要很努力，要命运很眷顾，还要遇到一个天下难求的男人……”</p>
一路走来，陆弃为她遮挡了多少风雨，她心知肚明。</p>
“甚至于，她比我的处境更差。但是谢大人，你自己相信，她能比我更幸运吗？”</p>
“所以老天让阿初投身男身，大概也是实在于心不忍了。”</p>
谢行缄默。</p>
“我娘做错的事情，你可以怪罪她，但是迁怒就算了，不是君子所为；也并不会因为你对阿初疾言厉色，就能成全自己的深情，证明你和我娘的感情多么纯白无暇。”</p>
“感情是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p>
“孩子是孩子，他生而为人，不是为了消除业障；而你，也不该以受害者自居，迁怒于他。”</p>
“若是非要计较谁欠了谁，亏欠的人，不是他。”</p>
谢行脸色红白交加，窘迫难言。</p>
苏清欢的话，撕开了他一直以来的遮羞布。</p>
柳轻菡见状中气十足地骂道：“你说谢行干什么？捡软柿子捏吗？真有罪过，那也是我的。我先下地狱，我去和阎王分辩去。”</p>
“娘，”苏清欢声音和缓，“小老虎很羡慕您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可是我告诉她，您的自由放纵背后，是有人默默承受着痛苦。从前的我，现在的谢大人，以后的阿初……”</p>
“王妃慎言。”这次出口的是谢行，对柳轻菡的维护之意溢于言表。</p>
苏清欢沉默。</p>
有些事，不说穿，并不代表不存在。</p>
柳轻菡呼吸变得急促，谢行替她顺气，半晌后方渐渐平复下来。</p>
“你说得对。”柳轻菡道，“但是我也没打算改。”</p>
“我没有立场，也没有想法让您改。只是说，您的行为，没什么好效仿的，也不一定全是对的。谢大人何必把您的罪过加到一个孩子身上？”</p>
“人人要是都像你这样满嘴大道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柳轻菡冷哼一声。</p>
顾希音知道她这是被自己说得没话反驳了，也并不乘胜追击，沉默地坐在一旁。</p>
谢行出门送她的时候，低声道：“听了王妃的话，我会好好自省的。”</p>
苏清欢面带笑容：“我话说重了，谢大人也别在意。”</p>
柳轻菡让她说，她也就一吐为快了。</p>
谢行低头行礼，仪态无可挑剔：“王妃言重了，多谢您。”</p>
苏清欢冲他点点头，在白苏的搀扶上上了马车。</p>
“夫人，您又何必说那些话讨人嫌呢？”白苏道，“孩子是可怜，但是您就是这般说了，也不见得他们会改。”</p>
苏清欢道：“不说我意难平。”</p>
白苏捂嘴偷笑：“您从来都是这般耿直的性子，尤其见不得孩子受苦。”</p>
她们早早回到府里，而陆弃则到晚上才拎着累成一滩泥的燕淙回来，把她扔给白苏，神清气爽道：“带他去沐浴更衣，今晚就留在府上，我已经让人去给燕川送信了。”</p>
燕淙奄奄一息中做最后的挣扎：“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p>
他今天受到了成吨的伤害，从身体到幼小的心灵都被狠狠打击了一遍。</p>
他真想不开，他想现在自己回大蒙去，没人管的日子多好。</p>
白苏看看陆弃，见后者大手一摆，便把燕淙抱了出去。</p>
苏清欢让人备水，陆弃一边脱衣服一边道：“这小子太弱了，太弱了。”</p>
苏清欢：“……你这样越俎代庖管教他，不好吧。”</p>
“我不是看着他娘的面子上，会理他？”陆弃冷哼一声，傲娇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