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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视茫茫,月牙儿倾洒下点点的银辉,乍瞧上去,似是闪烁的荧光浮动在孔雀湖畔,鹅黄柳绿的姑娘们手中拿着一盏盏莲花烛心小灯随意放在河边,接着又是一阵面红耳赤的追逐打闹,如今乃是一团白雾的君卿不禁怅然了起来。相似的画面,她与阿萌,也曾在景云小镇上,放灯许愿。只是当时有那抹黑影在不远处看着她,而她亦知晓他就在身后看着她,仿佛如此便足够了,仿佛一直如此该有多好。于是乎,当时皎月凉凉,河风习习中,她合手许愿道:“愿此生与白华再无分离。”
然,到底百转千折之后,又是她将他从身边赶走。犹记得漫天大雪中,她对他说的那些话,她突然又好似是瞬间想通了,白华他有什么错?他之所以杀应天林,不过是因着他早已非与她一同逃命的凡人应天林,而是一具被恶灵占据肉身的躯体。白华若不杀他,只怕当夜很多人便会死在他的刀下。转念又想,她之所以生气,无非是又想起了墨之仙逝之事,才会失去理智的把二者混为一谈,毫无道理的断定白华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她明明知道他这番来人间,正是为了阻止恶灵来进攻下界,却还不了解他,还与他胡闹,不禁讽刺一笑,到底是白华心狠手辣还是她从来都心存芥蒂。只是因着他是魔界之主,因着他魔君的身份的罢了。
可君卿委实在意他的身份,他倘非是魔君,而是一普通凡人,亦或者是一小小庸碌神仙,二人大抵可以吹箫赏花到天明,对酒弹琴共游乐。可他偏偏是魔,仙者,自古来便是除魔卫道,他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又能如何佯作平常的与之畅谈听雪。
但这些心思白华不会知道,她亦不会让白华知道,知与不知,她想,他亦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她放弃统治三界的机会,毕竟魔君的位置是他等了那么久才等来的。想来她凭什么无端让他放弃。正在如此暗想之际,抬首时,才察觉那团黑气已然不见。
不停的挠着头皮正在责怪自个儿的大意,低头却瞧见那团黑气原是钻进了下方的一青翠的竹林内。君卿旋了个身,亦紧随其衣角翩翩的落了下来。
双足轻点着地,才定了定身子,她当即举目四望,只觉得眼前的风拂竹叶恰沾身的画面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却也想不起来,索性,眉头蹙起,暂且搁置下,复顾盼了一番,小心翼翼的朝着竹林深处寻去,欲要瞧瞧那团黑气到底是何东西。
走了几步,仍是不见那团黑气。君卿不禁怀疑,难道是她眼花?可确是亲眼所见,然也同时隐约察觉到周遭有妖气窜动。手上不动声色的幻化出一柄泛着幽光的宝剑,这是皇帝在她临行前,特意赏赐给她,据说乃是凡人口中的尚方宝剑。
可君卿对这类刀剑一窍不通,若是焚香饮茶,她倒是能说上一二。回过神,她又一步三定睛的顺着青石板路行去,双目牢牢的直视着前方,生怕再次让那团黑气逃脱,殊不知在其身后,毫米之外,有一条吐着鲜红信子的翠绿色长蛇正蜿蜿蜒蜒的朝着她的勃颈处咬去。
君卿忽感到脖子后一阵发凉,回头去瞧,却见原是在梧桐树下的那位白衣男子正双目垂睑,气定神闲的把玩着折扇,漂亮的打着花。
不见他那张令人讨厌的脸还好,一见到君卿霎时汗毛立了起来。莫名便想起了猫和老鼠这两种天敌。若说对面悠悠然,一直优雅自若的白衣男子乃是那只猫,她绝对是那只恨不能抱头鼠窜的老鼠。可惜,她如今跑无可跑,这竹林只有一个入口,竹子更是生的遮天蔽日,再还没完全熟悉之前,她是断然没把握贸然闯入,只好沿着这条青石小道一路追下去。
与君卿完全相反的是,白衣男子见到她却是眉眼俱笑,先是隆重的斯文一礼,忽而又呲牙一笑道:“怎么,见到我有没有很惊喜?”
君卿叹口气,摇摇头,直接不理会的转过身去。才迈开一步,白衣男子又是紧了一些,凑上前来:“我告诉你,我可是十分想念你呢,有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看根本不对,我一会不见你,简直是浑身不自在。”
“你那是想念皮肉之苦了。”君卿视线不耐烦的在昏暗的光晕中游离左右。
虽说她是冷嘲暗讽,但白衣男子却是恍若未闻。只见他脚下一顿,脸也沉了下来道:“我刚才救了你,你干嘛不跟我道谢呢?”
“救了我?”君卿扭头看向他,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慎重的凝着他道:“你是说我方才感觉到的寒意吗?是因为你没杀我所以就可以被你说成救了我吗?”
这等歪曲事实之谈,白衣男子愣是被她问的一时语塞。默了半日,才卷了卷衣袖,豪气干云道:“方才若不是我啊,你早就被那条毒蛇咬死了,还会有机会在这里跟我站着呈口舌之快吗?”
君卿沉吟了一番,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一则是我没工夫陪你这种无聊之人,且又不愿交代出底细的不明之人多费唇舌,二则是我有正事要办,劳烦你不要跟着我!”
说着,她捂着耳朵,再次前行。可每走一步,心思就多沉上一分。到底是她刚刚误会他了,还以为身后冒出的冷意是他想杀她,原来是为了救她。可她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一见白衣男子气势强硬,她到了嘴边的谢意也只能生生咽回去肚子里。
这头白衣男子正是气极,呼哧呼哧跟在她身后,然分不清到底是喘气声还是衣衫翻卷的声音。他低着头一顿猛走,直到一不小心撞了君卿一个满背。
他刚想道歉,却见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别说话,他不明所以,惟有点点头,静观其变。目光投向处,正瞧见一团黑气中似是破土发芽状徐徐现出一个人影来。原是有些模糊的轮廓,而后越发清晰,清晰的可见其眉心一点朱红,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垂放至半腰间,狭长微眯的丹凤眼中星光一闪,不过略略一笑,饶是动人心魄。
“只是可惜,竟然是个男子!”白衣男子瞥着不远处的玄衣男子,漫不经心的含着一片竹叶,啧啧的歪头道。
君卿听后,不由开始遐想,这位玄衣男子生的如此妖娆,与身后的白衣男子乍眼一瞧,竟是如斯相配!想到这里,浑然不觉一笑。
白衣男子猜不到她在笑什么,但却能晓得绝非是好事。他正要问她,却见她目光急速掠过玄衣男子面上,一脸肃容的望着他。他愣了愣,却是满腔的疑惑抛向了九霄云外,眼中只剩下了她,全部只剩下了她。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紧紧的盯着自己,君卿也感到浑身不自在,可她断然不能再像方才一样,随意走神,再放走那名玄衣男子。既是看不出他有何端倪,她也真气涌动在丹田,欲飞身直逼向他。
还没动身,便见那团黑气中又出现两个人来,她微眯着眼睛,定睛一看,然是唬了一大跳。这两个人她居然认识!像是怀疑看错了一样,她复又看了一遭,确认这两个人果然是阿萌和小石头不错。
小石头那颗光秃秃的小脑袋实在是太好相认了,可竟然在此处相见,看着两人疲惫的面容,她情急之下,落下泪来。
抹去泪水,她决定不管了,现在就上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将阿萌和小石头趁机救下。可她还没出口,却见玄衣男子仿佛是晓得她在窥伺一般,朝着她的方位,诡异一笑,接着阔达的黑色斗篷一扬,登时消失不见。
清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只留下阿萌和小石头两人昏天黑地的躺在那里。君卿连忙跑上前,替二人轮流输了些仙气,正是担忧之际,却见白衣男子两只手各自搭脉闭目摸索,皱了皱眉,睁开眼看着君卿,面色沉重。
君卿见状,不由心下一惊道:“他们两个人没事吧?”
“这两个人你认识?”回她的却是他清然的反问。
她颌了颌首,又意识到似乎该说明些什么,复又解释道:“他们是陪伴我在无量仙宫修仙的朋友。”
已然到了这种关头,君卿也不再隐瞒什么,她估摸着这位白衣男子远比她想象的对她的情况了解的多的多。
“你对我倒是真的坦诚相待啊。”竟是受到了这等信任,白衣男子最后还是想要嘚瑟一句。
君卿白了白他,刚想翻脸,却见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的嬉笑怒骂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眉梢眼角俱是认真:“他们两个无大碍,你大可放心,待到回去临安城让他们休息一晚,大抵明日便可以醒转过来。”
君卿随口的“嗯”了一声,视线却是定在二人身上未离开一寸,如今她除了欢喜之外更是不禁讶然,在行宫之时,明明听到苏小小亲口对她警告之,阿萌和小石头还在她的手上。这会子他们又出现在竹林中,还是被一个玄衣男子带至此处。玄衣男子又是谁?究竟是困住二人的凶手还是救下他们的恩人?眼下毫无头绪,只有等他们醒过来,再一一问个清楚。这竹林中妖气极重,君卿担心届时妖魔再来此夺人,她会双拳难敌四手,遂拜托了白衣男子,一人一个将阿萌和小石头先行带回临安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