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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林之中,月正高悬,乐正无殇站在两步外看着申屠流阐为地上的鬣狗猎豹一一包扎。
“兽奴既已追来,我们是否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好?”乐正无殇向前一步,看了云萧、蓝苏婉一眼,转而温声唤那粗布衣的少女道:“流阐。”
云萧将蓝苏婉寻来的止血愈合一类草药用岩石碾碎,供以申屠流阐取用。
申屠流阐闷头正为那地上猎豹敷药止血、缝合伤口,手里抓着粗长的针,飞快地穿进拉合。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不理会乐正无殇的话。
“流阐?”乐正无殇不得以再靠近一步,伸手抚了抚她的身子。
申屠流阐立时汗毛乍起、身体一缩,回头直盯着白衣公子。
乐正无殇温柔一笑。“不走的话,他们便又要追来了。”
申屠流阐凝视乐正无殇一眼,低头看看他抚自己身子的手,又抬头紧盯着乐正无殇的眼。
乐正无殇语气颇有几分无奈:“你莫瞪我了,再瞪多久我也是你的夫君,非是你手边这些会臣服你的兽类从属。”
蓝苏婉闻言忍不住“噗呲”一笑。
申屠流阐似是不明因由,转头看了蓝苏婉一眼,又回头给另一头鬣狗包扎去了。
独乐正无殇几分尴尬,轻声叹道:“让蓝姑娘见笑了。”顿了一顿,白衣公子便又道:“无殇也是无法,如此一再与她重申,便只因我的情敌实在太多了……”
此言一出,云萧与蓝苏婉都愣了一下,继而抬头看见申屠流阐正闷着头为地上众多野兽认真包扎伤口……
蓝苏婉反应过来,便忍不住又一声轻笑。“乐正公子说笑了……”
乐正无殇面色温雅,眉间却蹙着一分:“无殇可不曾说笑,流阐待它们远比待无殇亲昵……不是情敌又是什么?”
蓝苏婉轻轻捂住嘴,只笑不语。
云萧默然一瞬,回望乐正无殇,道:“流阐好似并不畏惧申屠家的兽奴追上来。”
乐正无殇轻舒一口气,点头道:“她是不惧的,我们从关中到蜀川,这一路追来的奴兽小的成了她手下鬣狗猎豹们的猎物,大的便臣服归顺了流阐……于她而言,确无可惧。”顿了一下,乐正无殇又道:“只是这些日子下来我隐隐觉出追上来的奴兽性情越加暴躁狂烈……像今日这三只白虎,竟要流阐一一对视后方能压制,先前分明只要到了流阐面前便就温顺了……”
云萧闻言皱眉。
乐正无殇又道:“流阐身具百兽臣服之能,生为申屠家后人本是得意幸事,然现下却是与申屠家对峙,申屠家以兽奴扬名江湖,怎会容得……无殇想,申屠柳氏必会想方法来压制流阐之能。”
云萧目色一正:“若是如此……”
乐正无殇接口道:“若是如此,这一路行来兽奴的性情变化很可能是申屠家一次次在试验压制流阐之法。”
青衣的人迟疑片刻,转目看了那三头白虎一眼,见其俯身在地虽显温顺,然兽目凶光凛冽,暴烈狂躁之息仍存。不由微蹙了眉。
“兽目中凶光离神不减,确实不同寻常。”
蓝苏婉闻他们之言不觉间望了过来,犹豫一瞬,开口问道:“苏婉与师弟在路上听闻了关中之事,然内中因由尚不明,不知乐正公子可方便相告……申屠家之事究竟是如何?”
乐正无殇看着申屠流阐的背影,语声含忧,道:“并非江湖中传言的那般,当日流阐进入申屠家之时岳父便已逝了……之后申屠柳氏扬言岳父为流阐所杀,誓杀流阐为他报仇,甚至以此为由召集了申屠本家分家众多子弟于梁州城中围杀流阐……虽有我乐正家相护,但群兽来势太猛,险些两败俱伤,幸有流阐召百兽而来阻止了关中两家一场恶战……而后我带流阐离开梁州城暂避,申屠家的兽奴仍紧追不放。“言至此处乐正无殇顿了一顿,便道:“而岳父究竟因何逝世……无殇猜测那申屠柳氏应知个中内情,她出面应允流阐入府极可能便只是推卸之举,我只觉岳父之死与她难逃干系。【零↑九△小↓說△網】”
蓝苏婉与云萧听罢安静了一瞬。
少顷,云萧只问道:“江湖中人都道申屠乐正两家应已无暇顾及毒堡之事,你们缘何会来蜀郡?”
乐正无殇用下颚示意流阐,道:“我与她离开梁州城未久便于一处山头见了一匹灰狼,之后流阐驭兽而行往的便是川蜀方向……无殇猜测,那灰狼应是小叔父唤来叫流阐往蜀郡的。”
云萧闻言微微皱眉:“若是二哥派出……”言至此处语声一顿,云萧转向乐正无殇提及道:“我口中二哥便是申屠烬,之前应你去寻他回府因缘际会与他及另一位朋友结义为兄弟。”
乐正无殇听罢一愣:“小叔父的义弟……如此一来云萧公子岂非成了无殇长辈?”
蓝苏婉听闻忍不住抿嘴而笑。
青衣的人凝眸少许,只道:“不用在意。”
乐正无殇踌躇一刻,拱手行了一礼:“无殇往后越发不敢怠慢云萧公子了。”
青衣的人默然。继而续道:“若是二哥支使身边灰狼领你们来蜀郡,想必他对今日情形已经了然,且有安排。”云萧回忆道:“我方才想起,在秦州之地寻到他时曾听他在醉梦中提到‘大哥便是入了地下’或许在那时申屠前辈便已经去世……而他既知晓,想必并非像江湖中传言的那样,未曾归家。”
乐正无殇闻言一震,申屠流阐亦忍不住转头望来。
云萧沉忖道:“无论如何,他既叫你们来蜀郡,想必到了毒堡申屠家之事会有一个了结。”
乐正无殇闻言默声。只点了点头。
此时申屠流阐已为群兽包扎完伤口,乐正无殇见状上前牵住她的手用白巾为她擦拭手上血迹。口中问道:
“云萧公子与蓝姑娘此行可是代端木先生出面往毒堡?”
青衣的人微微凝眉:“只是受家师之命寻回小师姐,她是因毒堡复兴之事而出,故寻来。”
乐正无殇听罢皱了皱眉,却也未多问,拭净申屠流阐的手后便趁机捏了捏她的肩颈,申屠流阐瞬间毫毛又竖,身子一缩便蹿了开。
乐正无殇浅笑回头后便见身后两人正看着他。
乐正无殇面上微红,只咳了咳。
蓝苏婉便也转头咳了咳。
云萧看了一眼远处的申屠流阐,淡淡道:“毒堡复兴在即,既是同路,便一道前往吧。”
乐正无殇立时拱手:“我与流阐正受申屠家之人追迫。如此无殇谢云萧公子与蓝姑娘拂照。”
青衣的人抱剑还了一礼,点头未再多言。转身前去牵马。
将出林野,云萧与蓝苏婉翻身上马,回头便见乐正无殇与申屠流阐并骑于一白虎身上,正踱步而近。
身后群兽相随。
蓝苏婉忍不住道:“幸是林野,这阵仗若到了蜀郡郡城中怕是会吓着人。”
云萧道:“兽奴申屠家在江湖上亦有威名,此毒堡之会申屠家之人到场本在意料之中,若于人前被看见旁人应能联想到。”
蓝苏婉立时回想起来,恍然道:“难怪此前那两个江湖中人说碰到过申屠家之人,想必是在路上碰见了驭兽而行的你们。”
乐正无殇闻言皱眉:“此行我与流阐所行之路皆偏僻,除了追过来的奴兽不曾碰见过人。”
“不是你们么?”蓝苏婉微一愣。“那他们指的会是何人?”
云萧执剑在手,语声沉肃道:“极暑之晦毒堡虞家一会江湖群豪,申屠家若有人到场,在江湖中人眼中日后就是申屠家当家作主之人。”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乐正无殇立时接道:“若他们所见之人并非小叔父,此行申屠家怕是要易主了……”
云萧不再多言,手中马缰一扬已然纵马出林。
蓝苏婉望了虎背上的两人一眼,便也跟随而出。
申屠流阐双眉微微竖起,面色几分凛冽认真。
少女身后,乐正无殇环抱着她,此时微微倾身在她耳后亲了一记,温言道:“不论发生什么,自有我在,你随我回乐正家便是。”白衣公子舒眉浅笑:“你我两家本是宿敌,也不怕因庇护于你,仇上加仇。”
申屠流阐便低头。
乐正无殇见她此次没有缩身躲开,便又笑着亲了亲她的耳。轻言唤道:“娘子~”
申屠流阐禁不住周身汗毛又竖,大眼睁之如兽,回头直瞪着他。
乐正无殇微微笑着与她对视,眉目温雅,俊逸如画。
……
四人行出林野,再行半日便将至蜀郡郡城中。
乐正无殇于云萧、蓝苏婉身侧突然提及了一句:“此前在林中,云萧公子扬剑而出的招式,似是无刃刀。”
蓝苏婉闻言微顿,看向青衣的人。
云萧便未隐瞒,微微点了点头。
乐正无殇便笑道:“江湖中人都道无刃刀唯有巫家之人能习,无殇以为外人必难习会,不想云萧公子也能使出其招式,之前见得,险些误以为云萧公子与巫家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
青衣的人摇了摇头,淡冷道:“我与二哥的结拜大哥是巫家之人,除此之外并无什么关系。”
乐正无殇闻言便只笑了笑,温然道:“原是这样。”
蓝苏婉骑马在旁面色婉然,本是十分寻常,行出片刻目中却突然一震,似是想到什么,手中缰绳骤然握紧,竟有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云萧转首之际望见,目中浮现忧色。“二师姐可是有何不适?”
蓝衣的人身子一震,下一瞬猝然低头,竟不看他。只低声道:“没……什么。”语声干涩。
云萧微一怔,轻轻蹙眉道:“师姐若有不适,便与云萧直言。”
蓝苏婉闷声点了点头。“嗯。”
之后再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