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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找柯南么,我可不想和他一样,不管到哪里都有人死。”围墙的阴影里,书生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过得片刻终于说了一句:“好吧,我可以试试,不过你不要报太大期望。虽然在你母亲可能是被人杀死的这件事情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我不是专业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元盼盼在他对面的地方,眼下因为哭泣而有些红肿的双目因为他的这句话带上了某些神采。原本对许宣的刺杀举动,在墙头的脚印出现之时,便已经化作深深的歉疚压在她的心头。当某些事实的端倪露出来之后,她将能够求得帮助的人并不多,而眼下最妥当的,其实是将那事实揭开在她面前的书生。
他能发现脚印的事情,大概也是意外,只是若不是心细到一定程度,又能大胆的做出假设,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谁会去在意那围墙之上的某些细微痕迹呢?随后元盼盼心中也有一丝庆幸,若不是他发现,这些本就不太明显的痕迹便会随着时间流逝,待到葫芦藓重新生长起来的时候,脚印的轮廓被掩盖掉,很多事情也就永无明白的一天。
她正这般想着的时候,目光落在书生的心口处。那天便是刺了这里吧,也不知道疼不疼一些内疚或者歉然的情绪,夹杂着感激或是期待,令得她的心绪复杂,但这样的情绪刚刚弥漫起来的时候,就被书生一句简单的话拖到了另外一边。
“帮你可以,嫁我的话,这个……不太好吧?”日光照耀之下,悲伤、欣喜、歉疚以及某种羞赧的情绪,女子的心情在彼时要多复杂也都是有的。
……
对于许宣来说,这般短暂的时间,元盼盼从杀他的刺客,转而成为有某种以身相许可能的人,总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当然,他眼下所计较的也并非这些。做出元氏可能是被谋杀的推断,在他来说,也只是心中疑惑同现实的端倪照应之下,自然而然的想法。而在这样的想法之后,便没有更多的东西了。
因此,虽然口中答应着要替元盼盼找出凶手,但若说具体的做法,其实并没有。所谓破案,智商当然是必要的一方面,但是其实更重要的东西还是信息。特别是对前世的许宣来说,所作出的决定都需要有海量的信息来打底,他甚至有一个庞大的团队来为他服务。眼下因为缺乏必要的信息做基础,只凭借他本身的习惯发现一些端倪,到了这一步,再想向前,横竖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当然,也不是真的就没有破案的可能,有时候如果信息缺乏的情况下,有时候就需要靠运气。破案当然更需要。只是运气这种东西,有时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可遇而不可求得很。好在这个时候所答应对方的,只是追凶,他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一份力。这个倒不是敷衍。
元盼盼的遭际同他毕竟有干系,虽然并非对错,他自然也可以掉头不去管这些,但这一来的话,心中难免会留下障碍来。因此,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对方一把,这些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并不准备推辞。至于所需要的运气,他就只好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运气了。
随后的时间里,他找了夜间无人的时候,将酒坊所酿的水酒做了转移,对于在自己的地盘还要偷偷摸摸做这般举动,他有些无奈。好在一切顺利,临仙楼的一切事宜,终于在冬日的某一个黄昏宣告结束。这一夜,临仙楼里的众人举行了一次巨大的庆祝活动。因为都是平日里熟悉小二、侍女、工匠之流,因此场面比较随意。
当然,虽然是随意的场面,并无一般正式场合聚会的某种严肃气息,森严的地位区别等等,但是热闹的气氛却并没有差到哪里。“许公子,老朽对你已经无话可说了……”席间赵四端着酒杯冲许宣说了一句,这样的说法让他微微有些疑惑。赵四说完之后,打了个酒嗝,随后说道:“不仅有才华,而且懂木工活……眼下,即便酿酒都这般厉害。嗝……”
这般说法迎来了众人一致地赞同,于是趁势纷纷朝许宣敬起酒来。
许宣眼下在岩镇这边虽然有些名气,但是他平日里对人的态度大致还是很随和的。众人反倒因为这些,对他有些更多的尊敬。但另外一面,也因此并不害怕他,这般场合里轰然的气氛之中,一支支酒杯冲他而去。即便你再有才华,今夜也只有趟到这一路可走了!眼下众人笑脸的背后,其实也有着这般坏坏的心思。
柳儿酒量比较小,在一旁稍稍喝了几口,待到脸上升起两朵酡红的云霞之时,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无论旁人如何劝说,都不肯再多喝半口。即便连许宣出马,结果也是一样。她是一个自有坚持的女孩子,心中认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就改变的。这个时候,见到许宣遭了众人的围攻,心中难免有些开心的感觉。你看,要倒霉了吧?
只是许宣随后的反应也让很多人掉了一地眼珠子。对于众人的敬酒,他通通来者不拒,连着喝了几大杯,依旧面部改色的模样。他的面不改色,落在其他人眼中,反倒让他们的脸上变了颜色。
许宣所提供的酒水,据他自己所说有着茅台、二锅头、五粮液等诸般称呼,这些众人不太明白,但是酒水劲大的事实却都是已经知晓的事情。众人之中,即便酒量最好的赵四,也不能喝多。但许宣的酒量却是惊人的好……不会是在硬撑吧?众人望着许宣从容的模样,心头难免有着这样的疑惑。
对于这些,许宣本人其实也是有些无奈地。若果说他来到眼下的时代,有什么是比较遗憾的,或许就在这里。带什么来不好啊,偏偏把酒量带过来了……
啧。
……
最后,许宣面对喝得头晕眼花的众人做了一番即兴演讲,所要表达的意思无非也是对众人一段时间的努力表示感谢,另外也展望了一番临仙楼的未来。当然,眼下他所说的东西众人还看不清楚,更有喝醉的原因在里面,因此都没有在意。临仙楼这些日子以来所持续进行的不大不小的事情,当雾气爬起来的时候,便在冬日的一个夜晚告一了段落。
……
原本已经拉开了满弦举动,到了这一步就要正式朝前了。但是,随后一天从许家传来的消息,却令得这样的举动朝后推延了一下。还是在许宣自己的小巧院落当中,他听得黛儿巴拉巴拉地将一些事情比划着说起来,便也觉得,事情真的有些麻烦。
许家在墨商大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仿佛破浪之舟,以某种势不可挡的姿态进入很多人的视野里。连带而来的,推动了整个徽州墨业格局悄然改变。很多原本几大家的盟友被分化出来一部分到了许家这边,还有一些正在观望。原本随着时间过去,这些观望的人最终也会决定自己的去留——这些都是横竖可以想见的事情。但是,当一些事情发生之时,便是在这般情况之下,原本顺利的局面,似乎被遏制住了。
许家的墨,在运往各的途中遭到了劫匪抢劫。而与此同时,各地的一些掌柜收到不明身份的人袭击……
这是一件很让人费解的事情。“抢劫许墨?”许宣望着对面满面焦急的小丫鬟黛儿,皱了皱眉头:“这要脑残到何种程度才能做出这般举动?”许家的墨虽然很好,但是无论如何也只是作为书写所用的工具而已。
若是抢劫布匹,金银,这些还说的过去。可是,抢劫许墨去做什么?拿来用么?一块墨便可以用上很久的年代里,抢劫这么多的墨,得用到猴年马月去?拿来卖?许墨眼下只是一家独有,谁会不开眼地去做这些事情?那不是**裸地告诉人“没错,就是我抢的墨,来打我”吗?
这般想了片刻,许宣抬头看了一眼晴好的日光,随后目光转向一旁,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
“神经病啊……”
时间过去之后,许墨遭遇到的事情已经在墨商之中传开了。事情是何人所为,自然还不知道,但众人的推测之中,认定了许家是得罪了一些人了。如果不是真的有矛盾,没有人会做出劫墨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是随后想到许墨在不同的地区同时被劫,各地的掌柜们遭了袭击,不少人的态度又开始吃味起来。
这样大规模针对许家的打击,简直有些超乎众人想象。这是要将对方得罪到哪一步,才会发生的事情?这样的实力……很多商贾在心中做了衡量,反正自己……横竖都是做不到的。这样事情的后果也很明显。一些已经观望了不短的时间,准备做出最后决定的墨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便选择依旧保持沉默,再做一段时间的观望。
而亲近许家的墨商,就微微有些隐隐的担忧,怕这些事情最后会波及到自己的身上。先前还有些势不可挡的许家,便因为这样一件事情,陷入了某种尴尬的局面里。如果随后走不出来,事情就会很不妙了。
当然,对于许家的遭遇,一些原本就有间隙的,就觉得很高兴。但即便心中再如何高兴,脸面上还是要保持着必要的矜持。以程家为首的墨商,在第一时间就送去了慰问。这样的慰问,语气说是慰问,倒不如说是冠冕堂皇的嘲讽更妥当一些。
“看看都送了些什么东西……土特产啊……”
许宣才走进许家的院门,便听到了一声奇怪的抱怨,从声音听,似乎是许安锦的。
“这些墨商大户,即便要慰问,至少明面上要过得去吧……你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这简直是嘲讽……不要让我遇到程家倒霉的时候,不然我一定送一个大南瓜过去!岂有此理。”
随后走得近了,才能见到许安锦正对着身前一些散乱在地上的包裹愤然地喝骂道。许宣随意扫了几眼,便也觉得微微有些无语的感觉。坚果、核桃、鸡蛋……这简直是逢年过节的节奏啊。
许安锦也见到正走过来的许宣,才勉强平复了一下神色,只是双颊因为气愤而起的红晕却意一时无法褪去。而且这个时候似乎因为被外人看到了自己的不雅,甚至微微有些尴尬。
“咳……你来了啊,呶,这些东西,那些回去吃吧。”许安锦朝许宣这般说道,随后引他去许家的厅堂里,见到了许安绮。
……
冬日里的许家院落,很多原先的树木树叶已经凋零。槐树的也在倒还苍翠着。因为抢袭事件的发生,同以往相比,微微有些沉闷。一些下人们往来,也失去了从容不迫,步履之间,都是急急忙忙的感觉。
当然,这样的感觉其实也不明显,只有对许家极为熟悉之人,才能在细细留心之下微微感到一些。
……
“损失其实算不得大……”在厅堂里,许安绮朝许宣叹了口气:“不过影响很坏啊……这样子下去,很多人怕是不敢同许家亲近了。”
“这些事情……”许宣喝了一口茶,几片茶叶入了口,他微微嚼了嚼,感受到自舌尖泛的苦意思:“报官了么?”
“自然是报了的,只是这些人到得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官府即便知道了也未必管得了什么。每天该抢的还是会被抢掉,越来越多的掌柜们被人打了。官府也没有办法。”许安绮有些苦恼地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即便……损失暂时还能承受,但这样下去,总也不是个事。”
许安绮说起这些,情绪还是比较平静的,并没有许家当初遇难时候的惶恐喝无助,虽然也有抱怨的语气,但其间更多的是其实也只是一番感慨而已。毕竟是遇到麻烦了,没有谁会觉得多舒服。
“早先觉得可能是程家下的手,但是随后追究这些事情之时,并没有发现程家的影子在里面。虽然程家进来有些幸灾乐祸……但确实不是,程家没有这般能耐。”
“这几日走访了很多人,态度倒是客客气气,会说几句宽慰的话。不过内里的客气之中,一些疏离还是觉察的出来,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许安绮这个时候,感慨也到了最后,说完之后,看了许宣一眼。这个时候,她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中征询的意思很明显。这样不说话,你以为我们很默契么?许宣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目光中也有些疑惑。眼下的情况,分明是有人在对方许家,并且从情形来看,过节似乎还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从许安绮所说的话里,她实在找不出这样一个人,或是一方势力。这就奇怪了,很没有道理啊……既然想不通,许宣便也没有再想下去。对于事情,很时候他都是这样处理——既然一条路走不通,换条路便可以,既然一种想法没有结果,换一种便是了。
厅堂里有下人过来换了差,躬身退下去。许安绮望着书生那明显的思索神色,心中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说了。心中隐隐有些期待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了解他。果然过得片刻,书生平淡地开口说了一番话,才让她在日后日子见证了自己从未想过的一幕场景。
“有些事情原本就是已经计划好的,和先前的那些故事算的是配套产物。只不过我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眼下用来做些大事,或许不够,但若是操作得好,应该可以解局面。”
……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妖怪……你确定你要这样看着我么?其实都是一些很简单的事情,不过每一样都不能少。”
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胡莒南自外面过来,见到许宣,同他打了招呼,大概是也知道了他被刺的消息,说起元盼盼的时候,表情有些唏嘘。随后替元盼盼的行为也做了一番说明。而许宣只是摇摇头笑笑。
“哦她啊……”这般过去之后,并没有多余的情绪。胡莒南认真地确认了他的神色不似作伪之后,才舒了口气,看他的样子,似乎对元盼盼颇为关心。这般说了些话,胡莒南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小姐,昨日老顾也被人袭击了……”
许安绮闻言愣了愣,有些关切的问道:“他如何了?”“老顾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三拳两脚将人打跑了,那些无胆鼠辈,都不是对手,自然无恙的……不仅如此,嘿嘿。”胡莒南说到这里,卖个关子笑了笑。“胡叔”到底是在疼爱自己的长辈面前,许安绮娇嗔地说了一句。“老顾他生擒对方一人,如今人已经送官了……”许安绮闻言,脸上露出意外而惊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