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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眉眼间,还是有些许元家人的模样的,他这几日派了几个太监将当年的记录和接生的姨婆都统统查了个遍,得来的信息均是如玄凌珏所说的一般,十二原本就是元荷的孩子,不过是害怕有人加害于他,才不得不以毓儿的孩子为由将他抚养长大。
那个连他的子嗣都胆敢伤害的人,若教他捉住,必定要凌迟处死才行!
大殿上的氛围仍蹊跷得很,玄策打量着老七与十二之间的距离,不由得皱眉。玄策原本将十二派去北疆,不过是希望他与老七可以不要腻在一起,他才好分而划之,而如今看来,老七与十二却似乎因为什么事情闹了嫌隙的模样。
今日派老七前往午门去接十二,他却万般推辞,如今在大殿之内两人的气场更是严重的对抗着,玄策不禁憔悴开口:“十二,你与你七哥吵架了?”
十二的眉头猛地皱紧,一脸的嫌弃模样,许久才无奈开口:“父皇身体不好,还是别管我们兄弟间的事儿了,我就是再不愿搭理他,他也是我的七哥,这个十二还是有分寸的!父皇放心!”
十二的一句话激起了整个大殿的惊慌,这个十二,居然能和佛王闹掰了?
玄策略微皱眉:“老七,怎么回事?”
“别问他!”十二却反而打断了玄策的话,“他说的话,又要往我身上推了!分明就是他的王妃掳走了芷兰,芷兰被关在驼城,差点就跟着驼城的鼠疫一起死在那了!”
玄凌珏的略微沉了沉眼眸,十二的借口找的果真是很恰当的。
“老七,你如何说?”玄策抬眼,声音略带着沙哑,却仍带着威仪。
“父皇不必为了我们兄弟间的私事多挂心,不过是过误会,总会解开的,芷兰公主为何出现在驼城,与我的王妃并无瓜葛。”玄凌珏的声音略沉静,带着让众人无法质疑的笃定。
“你就知道护着那女人!”十二蓦地站起身,一副炸毛了一般的神情,指着玄凌珏提高了声音,“你这个色迷了心窍的家伙!”
“十二弟!”八皇子按住了十二的肩膀,“不得造次。”
十二狠狠甩袖:“父皇若没什么事儿,就让十二回去休息吧!”
几乎是不等玄策回答的,十二便已经要迈步离开了。
“等一下,”玄策开口拦住了十二,还以为经过了这北疆一役,十二已经彻底长大了,原来仍是这般点火就着!玄策轻声叹气,才缓缓开口,“今日叫你回京,是为了宣布几件事。一是关于你的身世,老七说他查过当年的记录,你是静元皇后的亲生之子,也就是嫡出皇子;二是你既然已经找到了芷兰,便择日完婚吧!”
十二瞪大了眼睛:“父皇……您不是在逗我吧……”
八皇子急着打圆场:“十二弟这是惊喜得没了理智了,父皇怎么可能拿你的身世和终身大事开玩笑呢!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十二弟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可得大肆庆祝一番才是啊!”
玄策深深吸气:“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所有的皇子都是一脸的讪讪,谁还会在这尴尬的长生殿中逗留,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原本还热闹非凡的长生殿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经空旷了下来。
玄策腾地从床上坐起身:“梁喜,给朕派人好好盯着十二,朕倒要看看,这个坚不可摧了十六年的兄弟情,到底会不会为了两个女人而分崩离析!”玄策的唇紧抿着,十二的眼睛里刚刚是真的有愤怒和对芷兰的担忧的,而芷兰被留在驼城的事情他也大概听说过。
可是好端端的,乐萱为何要囚禁了芷兰?
玄策冷冷地瞧着梁喜:“明日叫乐萱前来晋见,如今朕都病成这样了,她不该过来服侍朕么?这儿媳妇是这么做的么?”
梁喜讪讪点头:“可是万岁爷,若是等到了明日,不知道会不会有差池?”
“那就现在便传她晋见吧,趁着老七还没赶回王府!”玄策微微眯眼,那个乐萱,他倒是有时候没有与她好好谈谈了!如今整个天下格局都变了,他倒是该瞧瞧这个乐萱准备如何应对!
不过半个多时辰,乐璇便被两个太监带入了长生殿,乐璇始终是沉静又安宁的,仿佛一切都已经在她的掌握之中,看见了皇帝,才恭恭敬敬地请安:“儿媳乐萱给父皇请安。”
玄策依着床,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满满的威仪,仿佛下一刻便要将她压下去一般:“老七媳妇,你可知罪!”
玄策的声音是带着绝对的威仪的,那种致命般的压迫感萦绕在整个宫中,即便是随侍在殿门口的小顺子都不由得提起了心,若不是王爷再三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随便去找他,小顺子恐怕已经一早托人去将王爷叫回来了!
小顺子如今身在大殿之内,无从脱身,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万岁爷那凌厉的眼神如利剑一般直直地射在王妃身上。
谁也没料到,王妃竟极坦然地抬眼瞧着皇帝,声音极平静:“父皇,儿媳知罪。成婚近一年无子嗣这是一罪、未守妇道抛头露面这是二罪、未经父皇允许擅自勾引王爷这是三罪、未尽孝道随侍父皇病榻这是四罪……不知父皇,想以哪一条置儿媳的罪?”
玄策也不由得将眉头皱得极紧:“混账!你这么说话,倒像是朕无理取闹地要置你的罪!在你眼里,朕竟是个昏君么!”
梁喜不由得也瞧了这王妃一眼,他服侍了万岁爷三十余年,即便是万岁爷未登基以前,也没人敢这般与他顶撞。
“恰好相反,”乐璇的声音反而更加的缓和安静,那语气中竟听不出有半分的紧张,“儿媳如此说,是在感恩父皇的大度容忍。儿媳刚刚所说的几条在皇家而言都是大罪,可父皇始终并未真心治罪于我,不过是怜悯儿媳、容忍儿媳罢了,这点儿媳知道的,多谢父皇宽宏。”乐璇说完,便施施然地朝着皇帝叩拜了三下,如同早朝时三呼万岁一般。
连玄策也被她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丫头居然以来就给了他这么高一顶帽子,将他架在了宽宏大量的高位上,仿佛即便她再犯些什么罪过,皇帝也会宽宏地将她饶恕了一般。
“牙尖嘴利的丫头!”玄策不由得冷哼,“起来回话吧,朕今日也该给你个辩解的机会,说说看,你将芷兰扣押在驼城,是所为何故?”
乐璇微微一怔,扣押芷兰,这是从何说起?可今日是十二入宫的日子,皇帝一定是听到了些什么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她,可今天能听到有关芷兰的事,若不是玄凌珏找来的借口,那便是十二亲自开口,而无论是他们谁开的口,她都只有应下的道理。可是扣押芷兰的理由呢?
乐璇侧头歪着眼睛瞧了小顺子一眼,仿佛是要说什么机密事,梁喜略打量了万岁爷的眼神,便轻声开口:“小顺子,你先下去吧!”
“是!”小顺子推门出了里阁,便将门关了。乐璇在皇帝面前从未与小顺子又半分亲近的举动,这是她与玄凌珏都一早达成的共识,所以小顺子才能在这长生殿内升得极快,如今已经从一个打杂的小太监一路跃升到梁喜的首席徒弟了。
乐璇见小顺子退下了,便抿了抿唇,权衡了片刻才笃定开口:“启禀父皇,儿媳是在为父皇办事啊!”
“哼!”玄策的声音极冷,“你当朕是傻子?你如今的立场,岂会是站在朕这一边!”
“父皇,这话儿媳就听不懂了。”乐璇的眼睛里竟是满满的执拗,“当初是您叫儿媳嫁入王府去的,为的不就是做您的细作么?儿媳如今刚刚在王府扎稳了脚跟,开始帮助万岁爷试探王爷的心思,挑拨王爷身边的人际关系,怎么就在万岁爷这儿成了叛徒呢?儿媳若记得不错,告诫十二爷不能与王爷同心,是万岁爷的圣旨吧?当初不是也借着关押芷兰公主为由胁迫着十二爷么?”
玄策的眉头略向上扬了扬,仿佛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
乐璇这才吃了定心丸,更笃定地开口:“父皇关押芷兰公主是胁迫,多少有些唐突,可儿媳关押芷兰公主,便是他们兄弟二人反目的导火索,如此一来,十二必定是恼我的,而王爷自然护我,他们兄弟间,必定是要起嫌隙,这不是原本就遂了万岁爷的心意?难道……又是儿媳自作主张了?”
乐璇那大眼睛里充满了委屈和冤枉,仿佛一切都如她所说的那般,她一片赤胆忠心,却被皇帝彻底误解。
玄策的眼睛略微眯了眯:“说的倒是头头是道,那朕倒要问你,十二出兵北疆之时,你那一车车的物资也是为了挑拨么!”
乐璇不由得将唇再度抿紧,京城的大小事,皇帝居然都了然于心?乐璇沉了沉眼眸才下定了决心开口:“乐萱原本以为可以隐瞒的,既然万岁爷知晓了,乐萱也不好隐瞒,那物资……不是十二爷的,是给四爷的。”乐璇此时的眼神中是带着些许的怯懦的,如她这般无论做什么都会理直气壮的人,出现这种神情,却反而会让人格外笃信。
无论是怎样强势的女人,提到自己的心上人,都该是有这么两分犹豫的神色的,这一点,玄策清楚,乐璇更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