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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妈妈接掌仙花会馆已有十余年,听逝樱说有人大闹仙花会馆,急急赶来。
她穿着一件胭脂色褙子,披着牡丹纹绿披肩,右手中指指环上的祖母绿宝石熠熠生辉,体态丰盈,十分富态。
见了人,塞妈妈携过柳飞絮的手,殷切道:“好闺女,告诉妈妈是哪个混账东西欺负你,妈妈替你做主。”
柳飞絮道:“多谢妈妈关心,女儿没事。”
塞妈妈深知柳飞絮不愿多生是非的性子,自两年前,柳飞絮一跃成为花魁娘子后,有不少人想轻薄于她,被她一次一次挡开。
她用尽半生心血培养出来的好女儿,岂能任人欺负?
她放开柳飞絮的手,问道:“二公子,是哪个混账闹事,砸我仙花会馆的场子?”
叶泽霖看了一眼花扶疏的后背,“人不是在这儿吗?”
逝樱愤愤道:“妈妈,就是他!调戏我们姑娘,羞辱二公子,还砸我们仙花会馆的场子。”
叶泽霖脸色微变。
塞妈妈正要开骂,花扶疏忽然转身,看着逝樱,纠正道:“喂,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谁砸你们家场子。”
塞妈妈看着少年的面庞忽然觉得有一些熟悉。
逝樱道:“妈妈,我说的可是实话。”
花扶疏拂了拂衣袖,打量着所在的雅室,干净整洁,纤尘不染,角落的万年青盆栽绿意盎然,指着雅室各处,“小妹妹,小爷我砸什么了,窗子坏了?桌子坏了?琴架坏了?还是说你家姑娘缺胳膊断腿了?”
逝樱气得无言以对,“你!”
叶泽霖道:“强词夺理!”
花扶疏回道:“你才强词夺理!”
塞妈妈往花扶疏眉眼间看去,微微一惊,那眉眼与花御史极为神似。
她面挂微笑,道:“郎君莫要生气,是妈妈眼拙,看错了。妈妈给你赔不是,这丫头您要打要罚随您。”
逝樱直跺脚,“妈妈!”
柳飞絮秀眉微蹙,颇为不解,这位少年是何来头,值得妈妈赔笑脸。
花扶疏亦是不解,以为老鸨子会兴师问罪,并不往下深想,只当老鸨子本着客人是恩主的原则,同她赔不是,说到:“让她滚出去!”
塞妈妈对逝樱道:“出去!”
“妈妈。”逝樱极为不愿。
塞妈妈一眼瞪去,逝樱咬着唇瓣退了出去。
见塞妈妈倒贴脸,花扶疏顺杆子爬得得意,叶泽霖像根搅屎棍似的提醒道:“妈妈,您的好女儿险些成为人家的第十八房美妾。”
花扶疏这才想起她调戏柳飞絮时说的话,警惕起来,这妈妈指不定是想恩威并施,先是讨好她再向索赔,讹诈她,若是她真弄坏什么,要她赔偿她必是会赔偿,若是趁机讹诈,要她赔偿门都没有!
“我并未破坏任何东西,要我赔偿,休想!”
叶泽霖想起自己被调戏羞辱的那一幕,便道:“妈妈,此人是无赖,他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若是不给此人一次教训,只怕此人会更加肆无忌惮。”
花扶疏正要出口,塞妈妈先她道:“此事我自会处理,不劳二公子费心。”
叶泽霖也不好意思再说。
塞妈妈走近花扶疏,一股脂粉味扑面而来。
花扶疏轻掩着鼻头,走开几步,远离塞妈妈。
塞妈妈用帕子擦拭了脸面,掩去了尴尬,才道:“听郎君的口音您不像是京城人士,您的口音倒有些像苏年口音。”
苏年口音与封城口音极为相似,塞妈妈能听出其中不同之处,花扶疏向塞妈妈看去,“妈妈好耳朵,在下正是苏年人士。”
叶泽霖一眼看去,顷刻间移开,无人注意到。
塞妈妈问道:“不知郎君贵姓。”
花扶疏道:“妈妈问这个作甚?”
塞妈妈堆出友善的笑容来,“我看郎君是个爽快人,想与郎君交个朋友。”
见塞妈妈如此讨好一个人,柳飞絮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
叶泽霖也不出声,他只需等塞妈妈说完话再替柳飞絮教训教教这个淫贼便可。
花扶疏感觉不到塞妈妈有恶意,便道:“敝姓华,名英俊。”
叶泽霖险些笑了出来,忽而想到了什么,朝花扶疏看去,如紫石棱的眉骤然蹙起。
塞妈妈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又道:“妈妈我年轻时与宁氏栖蝶、欧阳夫人并称封城三大美人,欧阳夫人便是二公子的母亲、叶大将军的夫人,听说宁氏栖蝶嫁去了苏年,不知郎君可听说宁氏栖蝶夫人。”
花扶疏如何不听过宁氏栖蝶夫人,这正是她那可敬可爱的母上大人。
母亲原是封城人士,嫁与父亲后几年就随父亲回到祖籍苏年居住,母亲鲜少提及封城人和事。她没想到塞妈妈会认识她母亲。
只是在青楼之中,不便暴露身份,花扶疏道:“听过,但不认识。”
塞妈妈叹息道:“我以为郎君认识栖蝶夫人呢。”
花扶疏不想与塞妈妈再说母亲,便道:“妈妈若是想了解栖蝶夫人,大可自己去打听,问我也无用。”
这时候,柳飞絮走到塞妈妈身侧,低声道:“妈妈,女儿先出去了。”
塞妈妈看了花扶疏一眼,就应允了。
柳飞絮正要出去,花扶疏看着叶泽霖,就道:“姑娘不必出去。”
叶泽霖将花扶疏的眸光收入眼底,认认真真端详花扶疏那张脸,越看越觉得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
他再次扫过那双杏眼,似乎与脑海中某双眼睛重合了。
心下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是她?
柳飞絮嫣然一笑,“郎君误会了,小女子约见了李员外家的公子,现下时辰快到了。”说罢,柳飞絮就出去了。
叶泽霖问道:“你姓花?”
花扶疏心下一咯噔,莫非叶泽霖猜到了她的身份?
她并未暴露什么,叶泽霖如何知道她身份。
她从容而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公子听错了,在下姓华,不姓花。”
叶泽霖往花扶疏看去,有意道:“小公子听过栖蝶夫人的名号,可听说过栖蝶夫人之女是我的未婚妻。”
花扶疏心头微慌,叶泽霖果然怀疑到了她的身份。
然,有外人在场,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
花扶疏匆匆避开他的目光,她说,“不曾听说过。”
这时,塞妈妈忽然尖叫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哎呀,伙房里的汤!”
塞妈妈急急跑了出去,伙房的灶上正炖着她的美容养颜汤。
人一走,雅室只剩他们二人。
花扶疏向叶泽霖看去,叶泽霖并未回看花扶疏,而是走到门口将门扇关上,见他关门,花扶疏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叶泽霖见花扶疏神色不对,似乎知道她担心什么,唇畔牵起淡淡的笑意,“不必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花扶疏凝视着他,他的笑容如同四月里的春风,秋日里的暖阳,让人安心,不由自主放下戒备,完全信任。
只是她不信任,和陌生人独处一室,总要保持一定距离。
叶泽霖走过去,花扶疏退开了一步,叶泽霖每走一步,花扶疏就避开一步,两人之间保持同等的距离。
叶泽霖不再走一步,看着花扶疏,花扶疏亦看着他。
叶泽霖温文尔雅道:“扶疏妹妹,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