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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山猛然睁开眼睛,天色已经转为昏沉,透过密集树叶间的那么点小缝隙,他看见高墙之上,天空的一角发出浑浊的光芒。
士兵们正准备围上去,他们小心地举着剑,尽量忽视怪物嘴角仍在滴落的血迹。但是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心跳声在胸腔里轰鸣着,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真实。
他看见森林转变为危险的血红色,似乎有人正推着他,逼迫着他跟随众人前行,他的眼角酸涩,注意力在视线之内游走。
突然间,他对上了怪物的目光,心跳瞬间掉了一拍。
仇恨吗?还是恐惧?某种莫名的情感撞击着他,这感觉仿佛来自他出生时的某刻,不,是更加久远之前,第一个王国建立,第一间木屋搭起,第一个孩子降临,直到最初生命诞生的一瞬。来自那个时侯。
某件事情,某种情感正推动着他前行。
银山抽出巨剑,大吼着冲了上去。巨兽眼中的光芒一闪,挥动脚爪飞快向上爬去,即使已经残废了一只脚,却依旧灵活得像只附在网上的蜘蛛,它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立刻逃出大剑的攻击范围,同时张开大嘴准备故伎重演。
腥臭味散播开来,但银山依旧没有慢下脚步,他全力挥手投出手中的剑,同时屈身加速,灵巧地躲开飞射出来的毒液。剑刃稳稳扎上了巨兽的身体,一举破开身上的甲壳划拉出一条吓人的伤口。一道银光掠过,随即第二把剑窜过树枝将它的一只脚爪钉在树干上。
银山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强迫它听从自己的命令回头,终于,他看见辅司从边上的士兵那儿抽出了第二把剑,“一群该死的家伙!”他大声咒骂着,快跑几步将剑投出,“你们最好给我卖力点,不然一个都回不去了!”
士兵们高声呼喊起来,密集武器如同箭矢般飞出,虽然那只是些劣质矿石勉强打出来的铁剑,但是如此多的数量,估计就算是最凶恶的怪物都不能正面抵挡。只听见一阵短促的撕裂声,猎食者再度跃起,纷纷的剑雨飞过却扑了个空,那只被强行撕扯下来的脚爪正在刀剑撞击树干所制造出来震动中微微摇晃。
一股寒意突然窜上银山的背部,他捡起最近的一把武器开始飞快地向前奔跑,几秒之后,一个巨大的身影掠过他刚才所站的地方,巨兽大张着嘴巴咬住五六个人又跃上了树端,地面满是错乱的抓痕以及四溅的血迹。有几个人神至在恐惧之中奔溃,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他们虽然多次出城搜捕猎物,却从未陷入如此劣势而疯狂的战斗。
银色的火焰涌上银山的肩头,就像是最开始的那个夜晚,他看着死去的同伴,身体里的狂热突然平息了很多,而接替它出现的,是恐惧。
“没必要吧,没必要死在这种地方,明明可以马上转身逃开的,你没有受伤,可以跑得很远”。他听见本能的劝告与驱使,然后竭尽全力抹除掉它们。
他慢慢前行,四周的树木已被摧折了大半,银山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发现自己正走向平地的中央。
“这个笨蛋!”席布低声骂了一句,“全员分散,找地方躲起来!”
黄昏近在咫尺,森林里的光线正在迅速变暗,银山可不想第一次出任务就死在这里,人们总是有太多的东西可以留恋啊,好在即使神选之子的光辉不再,他也依旧是他,行走四方的人,要先看眼下,再看远处。
树叶刷刷落下,随之袭来的,是最后一次冲锋!
霎那间粗壮的枝干发出咔嚓爆裂的声音,怪物开始进行最终的搏击,一旦进入夜晚这片森林便又是另一个战场,受伤的它很有可能会成为其他野兽的猎物,就像它对待那只角兔一样,原本只是想让人类帮忙从狭窄的陷阱里拉出角兔尸体再由自己独占的它可完全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麻烦。
银山大吼一声,只见稀薄的暗影一闪,巨大粗糙的甲壳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年轻的风泽剑士没做,也来不及做丝毫的躲闪,直接借着这狂暴的冲击力将剑完全扎入它的身体。
但随后,撞击如倾颓的山崖直接轰击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这还不够,还要将剑拔出来,粗糙的铁剑上没有设计血槽,他必须将剑拔出,让血流出来才能最大程度地伤害对手。
来不及了!
不管巨兽是否预计到了银山的反应,伤口的效果无法在一瞬间就爆发出来,它落地后立刻屈身,残余的四只脚爪勉强支撑着这巨大的冲击,它将跃上树梢,今天吞食的猎物已经足够它躲在某个隐蔽的地方直到大多数的伤口恢复了。
但它即刻失去了重心,席布猛拽着驯兽的缰绳,强迫着它从侧面狠狠地撞上太过自大的猎食者,随着另一把长剑的刺入,它脚一滑跌向一旁,即使是这样,它怪异的关节奋仍在力扭动挣扎,在一旁的士兵不禁倒吸了口冷气,但这次它真的已经没有了再站起来的力量。
席布也被这猛烈的冲击甩向一旁,落地后还打了好几个滚,一直到陷阱的洞口前才勉强停下。眩晕已经完全控制了他,他能感觉到在一系列的撞击之后,鲜血正从他的腿上、嘴里以及额头上流出来,冰凉爬上他的身体。
片刻的停顿与寂静之后,他剧烈咳嗽了一下,终于大声地笑了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忘掉了自己的重伤,忘掉了将要到来的夜晚。
这就是战士的疼痛与骄傲了。
而在远处,银山也逐渐地恢复意识,他的脚被压在怪物的身下,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银火又冒了出来,这次却已经不是只是随便晃晃而已,它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附在巨兽粗糙的甲壳之上,开始缓缓燃烧。
怪异的情感像海啸前的潮水般从他的脑海里快速退散出去,他觉得一阵轻松。
他发觉有人正在摇晃着自己的肩膀,借着昏暗的光,他看见一个跛脚的男人。
是席布!他伤得如此之重,头发乱作一团,脸颊也已经完全肿胀起来,加上身上那身破破烂烂的简易盔甲,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原来辅司威风庄重的样子了。
“我不知道你之前从来没有让银火吞食过东西,之前我看你的样子大概就是银火的躁动”,他搓着稀疏的胡子打量着跃动的火焰,“不过一顿不能吃得太多,我之前听某个家伙说过吃太多也不好”。
辅司说话的时候嘴角还淌着血丝,但他看上去好像一点事也没有,随手招来几个士兵,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总算是把银山的脚拔了出来,银火满足地褪去,他仰躺在柔软潮湿的落叶堆上,星空在他头顶的天空之上流淌。
夜色蔓延开来,风吹过林间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阳光再次到来之前,情势还是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