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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北域上古菩提藤木参天,婆娑五境茵花灵草丛生。浮地升起有十殿九阁,九阁为东西南北四座古阁,十殿为从头顶浮空到足下地底叠落十层殿冥司,中央方为冥界幽冥司各主殿座。
东九阁藏上古秘辛禁足之地,西九阁锁上古妖兽炼化之地,甚少冥灵。东西九阁之间子午线上,幽冥主殿座落中有一处浮飘青烟的四方殿阁,名羽殿。
便是本狐……本少冥主的寝殿。
羽殿以落云为顶提木作梁,青魂玉石铺造以地面,浮窗古石堆砌墙上梟萤冥灵为亮,黑檀木雕以飞檐卷挂落英纱,赤洛神鼎内熏苘桐叶生得百年青烟缭绕。六尺宽沉香木刻纹的阔榻上,盖之锦缎春蚕被加以软枕,睡的我甚是舒服。
我似乎做了个梦。
睡梦中我回了冥界在自己寝榻上睡的香甜,冥主姑姑回了冥界特来看我一眼,还能闻到鬼女烧菜的香味,好吃的很。四方殿院内,堆落了几十只木箱子。几只箱子满满当当金色与白色的石头,怪异的很。几只箱子堆砌了镯子、钗环……俗气的很。怎都是人族的东西?怪……
人族的东西……求亲?
猛然惊醒!
我溘然睁眼,九尾狐的心头血停了片刻,躺在榻上双手掐着被角愣愣望着头顶,鲛绡宝罗帐绣云幻叠罗衾……落英飞檐。
诚然,我是在冥界。
我记得……诚然我……记得,貌似与那少年公子席坐而对饮。
我且抬手摸发髻,伸手幻了铜镜。铜镜中,我是云鬓高束酒色渐消朱颜浅,一身青罗琉水裳兮若轻云流风。醉色尚有,倦意仍在,不该黄粱一梦。
我如何回的冥界?
见鬼了……
寝殿门被冥风吹开了条缝隙,洛神鼎青烟随风丝丝跑走,接着飘来一股诱人酒菜香。我周身乏力慢悠悠翻半身子,挣扎着倦意抬了抬腿。人族十里流坡地的酒劲,当真霸道了些。
实在不想起床……
半边脸压着软枕,手不自然地摸了下脸,实在好奇。后土落得伤疤术法何时掉落的?是被淋雨跑巷被虾蟆时?还是,与少年公子饮酒吃席时?不该,那时疤已经掉了……难道是他?
该是他!
莫名被愚弄了感觉。
又睡了约莫半时辰,睡中便直流口水肚子咕噜。果然是鬼女,这烧菜的手艺怕是四海八荒没得第二个。冥主姑姑是个不染尘浊活妥妥的上古神袛,偶尔也会吃酒尝上一尝。何况我这少的冥主。
论起鬼女。
约莫三百年前,魔界域涬溟泽地莫名起了一场泽火,泽火的火焰星子四处乱窜飞至冥界,顺便点了东九阁几座藏古经纶殿阁。
于是乎,冥主姑姑往魔界域走了一遭,黑暗中赤焰青火将燃尽时,涬溟泽地将姑姑影子映了进去。临走时,姑姑将那方浊影子斩断带了回来,便是鬼女。
鬼女,虽身有浊气,但是悟性极高。毕竟是姑姑的影子所修化,而且巧以冥魔两界清浊气,三百年修为已是六界难得。不过,这性子么就……
羽殿四方院内有一枯坛,本姑姑一时兴起栽种了五株琼花玉树吐津瑶,玉树冥灵不染其尘培育的极好。一日,鬼女随姑姑西荒云游归来,心悦捧回数颗罕见的籽菜种子,说是极好吃的。我听着便留下了几粒种子撒在琼花玉树下,半月之后,玉树琼花落尽生出满树籽菜叶子,着实够吃个百年。
只是,可惜了满树琼花。
冥界浮地升起众多殿宇殿墙中,我最为印象深刻的一条路,便是从寝殿到鬼女炒菜窑坑的方向,左七个弯右七个弯共三千二百青砖,正好。鼻下从南边百丈坑窑飘来的菜香味,正正是我羽殿几树籽菜叶子鲜味,诚然是鬼女。
此时,百丈窑坑内鬼影乱步。
鬼女性本严苛内敛,神韵严肃,冥界万千冥灵均不敢近身。原本,烧菜坑窑本是厨房的灶口般大小。一次,守三生石的孟婆灵吃了我带去的食盒,鬼女手艺便在万千冥灵传开来。
于是乎,冥灵求我,我求鬼女。
诚然,坑窑便做大了些。
殿墙上坐守等菜的一众冥灵盯的出神,见我轻步徐来稍稍收敛些。我以为是出了新菜式,不曾想百丈坑窑内……鬼女双目曼陀罗花显现,鬼步无踪。这般修为竟又似上了一个婆娑境。
婆娑境五境,欲开?
突然间,黑云翻墨雷云蔽日似婆娑境开,众冥灵散尽。天地乾坤阴阳造化,婆娑压境鬼女悬浮空中,两眼之间隐现出曼珠沙华。婆娑境既已开,奈何却不见五行气变。猛风飘电间滚滚雷云消尽,鬼女已然晕厥凌空直坠下,我脚踩浮空腾身而跃,伸手将鬼女接住。落地时,鬼女缓过神来又似忘记了一般。
诚然,我与鬼女也不甚惊讶。
此番情景,已是第三七次有余。镇定自若如鬼女,鬓发低垂斜挂磺玉瓒,举手投足如姑姑。当下随即挥以磺玉瓒,伸之黄曼碧霞云袖,将百丈坑窑填平换成一桌闲席。
我心下一叹,坐下吃席。
闲席过半,鬼女甚少言语仅到了两件事。一说,此番跟随姑姑去了昆仑琴墟山境,颇为吃惊;二说,昆仑与人族交界地十里流坡,惊天动荡。
十里流坡……啊……
鬼女说的事情我全然未听进耳,心下竟是我在人族被虾蟆追赶,又与那少年公子巧遇吃席的见鬼事情。人族流坡偏僻酒阁,我既是醉了又怎回的冥界?对,且有求亲之事,还真是火烧眉毛。
殿庭院内,鬼女饶有兴致移来一树荫凉,青松拂檐玉栏绕席,玉石长凳摆以正正方方席面。虽是闲席,鬼女却一如既往……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的讲究。
“少冥主乃神女九尾狐族,竟也这般少吃肉食偏爱吃百味素菜,当真少见。往日六界有一则传闻:人族已无鸡肥青丘狐也,眼下正闹矛盾。数日前,人族好大风波,赶巧不巧青丘一位神君路过助之。此番,又牵扯颇多。”鬼女纤纤搓手玉色匀,雅正吃食道。
“哦……竟有这等事?”我饶有兴致。
鬼女倒是颇淡然,点点头。
“嗯……这事我怎的没听说?”我颇为好奇。我心下更好奇的是:不晓得冥主姑姑可知我偷溜去人族,何时抽的空来训我一番。
“你已昏睡整七日,这事也是七日前才发生的,少主定是不能知晓。”鬼女小口饮酒一点点,缓缓道。
七日??
我竟有睡了七日……之久!
我当下正襟危坐之姿,伸手点茶盏掩其心下惶惶,轻描淡写一问:“你与冥主姑姑……是七日前冥界的?”
“七日前。”鬼女淡眉如秋水似笑非笑道。
我愣了片刻,身前茶盏点偏过一寸倒了席面上去。鬼女似蹙非蹙烟眉从不漏笑人之色,一向冷面。弄的我忽地一头雾水分外惊之。莫不是我出了天大的笑话?
我忽两靥生愁,问道:“我七日前,如何回的冥界?”
鬼女低头敛尴尬,回道:“自然是赶巧不巧路过人族的青丘那位神君。”
青丘……
神君……
这青丘神君与我有何干系?不对,这赶巧不巧路过人族的青丘神君与我有何干系?我与青丘向来不熟,这青丘神君莫非为青丘狐族跟我沾了血亲?惹的万千冥灵退避十步严苛的鬼女竟有笑色,怕是丑相出的大了些。
我当下脑子做了浆糊,丝毫不记得丁点东西。人族王室的莫名求亲没得完,这厢又冒出来了个好巧不巧的神君。当真鸿运当头,流年不利。
我偷眼鬼女尴尬端起碗认真吃席,两根寒玉筷子遮挡脸,眼珠灵动转上一转,故意咬上几口籽菜叶子,面上十足的吃相,含糊着低着声问道:“冥主姑姑呢?可有睡……醒……”
“这会儿子,冥主正幽冥司殿会客。”鬼女雅正将菜放入碗中双眸剪笑,似若无事道。
会客?
冥界极少有客至,何况能让六界冥主露面之人与事,定非比寻常的大事。大事?何等大事?何等……婚姻大事……
我本是想把当下尴尬席面吃完,眼下却是等不急。舍了鬼女备好的烧菜手艺,尴尬地化了烟离去。此番,也是十分无奈。
溜烟的功夫,我便现身于冥界九阁十殿正中央的幽冥司主殿落大殿正殿外。我狐狸的机灵脑子慢悠悠转了半圈,还了狐狸身,四只爪轻点着石子路,蹭到殿侧偏窗旁趴了下来。单个左前爪子勾着窗檐木,半张脸挪移出去,一只狐眼睛露在外面。
幽冥司主殿落的大殿正殿,貌似一公一母声音,我视线被鸟笼障住歪了下头,竖起一只狐狸耳——
女子声:“……上古凶兽惊现十里流坡,伤人族百人命,引起人族凡界大地撼动,结界异常。人族王族,特命弟子来冥界,走一趟。还有……”
男子声:“……还有……试探是否能与青丘结个亲?青丘太子也是动了九公主的脑筋,特派我来冥界。”
……
十里流坡?上古什么凶兽?还跟谁结亲???
本狐脑子有些晕乎,一时间没转过个来。不过,女子声如铜铃悦耳动听,分外熟悉。聪明如本狐,当下即可断定是她——南宫舞也。
舞,复姓南宫,南宫舞。南宫为姓氏,乃人族王室其姓,她则是冥界唯一的弟子,多年常往冥界不甚稀奇。
不过……那个男子,是谁?声音犹如沉玉洪钟,倒也蛮和着我的喜好。
冥界的九阁十殿一众殿阁檐牙玲珑,偏窗从来都是窄的可怜。偏偏大殿角落窗栅前又独独高悬个金丝鸟笼,几只笼中幼鸟见我颇亲近,特飞至金丝笼食槽窗侧兴奋糊成一片,可谓正正好好挡了本狐半只眼睛视线。我起身成了人形收了九条狐狸尾巴,头将将伸过窗缝探向大殿内。
我伸手,稍稍移了金丝鸟笼……
是他!
哐铛——
大殿正殿偏窗侧栅上悬的金丝笼子掉地,心惊震之。再抬头竟与那男子一双墨黑眸子好巧不巧对上,唰地一下,脸颊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