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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幽冥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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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冥司主殿落从里而外大殿、中殿、小殿三层殿群,檐枒高琢的大殿座仅正中心的一座四方殿阁,正殿悬匾刻篆四字——幽冥司殿。

    这一日真是天方晴好,殿顶浮空高悬的九颗冥珠晶莹透亮,熠熠生光。四方殿院内,块块三尺见方的青石砖拼接无缝,且中间光洁如玉……似琢磨出几只鸟影子。诚然,是从殿内飞出稀绒幼鸟落地活泼,偶尔呛火。

    “今闻冥尊归冥界,弟子特前来拜见。不曾想有客至,扰了尊主议事。”我端起双臂立在幽冥司殿外明禀,清音缭绕字正腔圆,大方得体且思维缜密隐去名讳,极力掩盖趴窗偷听的事实。

    自迈进大殿,一路端庄,毫不露怯。

    幽冥司殿大而空阔,地铺靛玉内嵌寒珠地起薄雾,我一袭皎月般轻纱衣裙拖在玉石砖上活如流水,步生蓝莲。从殿外到冥主姑姑前,如同走了半个轮回。

    大殿中顶空漏,殿外之上浮空九珠引河从天降,似瓢状的古司南取水一舀后下斜,落水三千尽飞流直下淌入凿地七层的八方碧潭池,悄声无息。

    我正襟正冠六叩九拜,双臂端平遵循万世古礼分毫未怠,跪敬上古神袛。《上古神袛篇:九神论》中有记载:九天玄女,婆娑花为貌绒鸟为声,玉为骨冰雪为肤,穿秋水敛姿容,遗世独立无喜怒衰悲。

    上古神袛,正姑姑也。

    殿左青花碧玉雕栏玉柱旁,滚了两个金丝刻制圆形三层鸟笼。靛蓝玉石砖上齐齐立有两个身影,双双目光凝望向我,无甚有论。

    诚然,一是人族弟子南宫舞,一是当真好巧不巧青丘神君。

    本狐偷蹲窗头墙角悄无声息探听一二。原本,算计好好的。怎就赶巧不巧手伸长些碰掉窗栅悬挂的金丝鸟笼,出了一地丑相。届时,我与这青丘神君一双墨黑眸子好巧不巧一对,他眼角微微上挑动作颇为熟悉,竟是人族十里流坡一番巧遇的少年公子……是可谓六界之地,当真无巧难书。

    原来,鬼女口中的青丘神君竟是他……他送我回冥界的?

    从我在殿外偏窗偷听到砸鸟笼,再到进殿行完叩礼,姑姑依然站在八方碧潭池正前方,同样站姿,如玉琢雕像般静静亭立。我虽未露自身名讳,却已然丢了冥界脸面。殊不知,当下姑姑是因我偷溜去人族醉酒而恼?还是因翻了她的一笼子稀绒淬火幼鸟而恼?或是扰断三人议事而恼……终究错了事,既已闯祸又不好当众认错面露怂容。

    姑姑未言,我亦不语。

    一炷香,两炷香……三柱香。

    冥主姑姑,属实沉默久了些……难不成?走神?

    诚然,是走神了。

    我深知姑姑甚少言语,纵然我犯错也一向宠溺从不责备。可偏偏当下,她老人家……又盯着八方碧潭池上方古司南巨瓢出神。登时,我已然双臂高举在身前已半时辰有余,脸面很是难堪。

    正殿静肃,好一片清净。

    “久不见神女,神女身姿愈发曼妙。”人族女弟子南宫舞心思敏捷,虽冒昧一言却搭个台阶与我,很是时候。南宫舞甚得我意,不似一旁高冷青丘神君没得眼色傻站一旁。我身姿略侧,弯身双臂向下揖礼:“姑娘谬赞。”

    南宫舞虽是姑姑弟子又常往冥界,可我与她并不相熟,姑姑似有意不让她与冥界来往过于密切。待我直身抬头,方三百年来头次瞧她一仔细!南宫舞,朱红血色曼珠沙华隐约在双眼中隐现,瘦脸修容肤色白皙,红裙绰约飞逸态,纤纤盈步如薄雾,当真配其名为舞。

    “非我谬言,素闻人族之西有青丘九尾狐姬,虽个个堪称貌倾六界,却属九公主最为出挑。冥尊当眼色上佳,少冥主倾国倾城六界无双。”南宫舞不吝夸赞。

    倾国倾城……虽是夸赞之词,我竟莫名回忆起画像流入人族一事,莫名心下寒凉。再细想,此话不妙!我进殿之时特隐去名讳,这般正经漏底吹捧被旁的青丘神君听去,岂非白费了心思!

    我定思而立,心上一叹。

    然则多想已是无用。我心下虽与这忒是有缘份的青丘神君暗暗较劲,却从入殿明里暗里未正瞧他一眼。倒是直勾勾盯着南宫舞,纤腰楚楚兮翩若舞,风拂红妆半掩丰腴。不禁令我暗愧不如,果真窈窕淑女也。

    这曼妙身姿,这细腰,这玉臂,这……这胸,都正正好好。我呢……若按九尾狐族的年轮算,也半成年了,发育也过于慢了些。于是乎,我不自觉地将端在身前的双臂,愣是向上抬了抬……挡在胸前。

    掩盖些许。

    “原是青丘九公主,久闻不如见面尔。”旁的好巧不巧的青丘神君且与我十里流坡巧遇的少年公子,蓦然迈前一步掷地有声,霎时吓我一跳。浓中见清的双眉之下目光分外清明,投的我一脸心虚。

    少年公子不似七日前在人族十里流坡巧遇时那般放荡不羁,今儿倒是正经。墨发后束头顶道貌岸然嵌宝冠,腰系墨袍龙纹寒玉带,手持缥缈玉清笛,甚有神君三分相。

    彼时,我硬摆出一个明眸皓齿的端庄仪容,平双臂揖礼,低头转身本没打算作声,可待我余光扫落时瞥见少年公子……手袖轻抬,似诉衷肠?

    竟莫名心慌!

    “听闻,”我抬首急后扯两步,笑抹香腮,先发制声道:“青丘出了位赶巧不巧的神君,且数日前出手助人族降服一上古凶兽,并将至驱逐保一方安危。神君好本事,实在敬佩!”

    此番避重论轻,我虽不走心,却实打实地对上少年公子一双冷墨眸子,乍睨突然,心头血乍停歇臾。然则,他竟冁然一笑,片刻似有所思。

    “不巧。”少年公子一本正经道。

    此时,冥主姑姑竟回了神忽转过身来,见我立于大殿颇是惊讶。我等三子正身姿,颔首揖礼。靛莲玉石地砖腾起凉气,姑姑皓腕凝霜雪霞履遗香,从南宫舞身前轻身掠过,亦未理会青丘少年神君,径直走至我身前,驻足。

    “姑姑。”我再行作揖仪礼,轻道。

    姑姑螓首蛾眉素古云鬓,犹如画中古神,流水般双目,无悲无欢。许久未见冥主姑姑慈颜善面颇是念想,不禁心底似涟漪。

    “青龙——”姑姑开尊口,竟直指名讳。

    少年公子……神君名讳?他既名为青龙神君,真元可为龙?

    继而姑姑眼神流离,轻抬玉臂柔指点我额上碎发,似思量几许,方又与青龙神君言:“你且先宿在云殿,与南宫舞两个多呆些时日。早几日,顽冥后土决心闭关潜心练字,誓将《凡界·生死簿录》手抄一边。小女艽儿年少贪玩闲不得,可让她带你等在冥界转转。”

    诚然,艽儿是我。

    我也是惊讶片刻。《凡界·生死薄录》……后土,何其悲惨,此番与我偷溜人族十里流坡背锅忒重!姑姑刚刚说在冥界转转……带他们?我揣摩姑姑言下之意:不许出冥界。

    “是。”青龙神君揖礼,稳接着姑姑的话音儿。

    姑姑话音儿未落便化了青烟去矣。幽冥司殿内,留有三人影。我与南宫舞彼此尴尬……至于,青龙足风流兮,笑似有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