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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一声咽下口水,段韶华只觉着手上温湿着,一股子的血腥味窜鼻。
“滴答,滴答”,仍是冰块融化的声音,一下一下,但声音何时这般大了?
三伏天的,段韶华身上立是凉了,十分明知并不是那些冰块的缘故。
鲜血刺目,停顿的脑子终于被刺的清晰了起来。他骇的连忙站起,想也未想就朝了门口冲去。余公子就是再混蛋,可若伤了性命怎么得了!无论如何,可不能让他出事。
他的惊慌凝重,完全忽略那越临越近的脚步声。
段韶华的手还没碰到门框,同样“砰”的一声,门又是被股子大力撞开。
那速度简直是冲进来的,待段韶华看清了,却是几个身着劲装的威武男人,无一不是一脸恶相。
才刚进门,为首的一个男子劈头就道:“我家大人呢,吵吵嚷嚷的,刚才就听到……”他忽的停了口,大叫了一声就朝了段韶华身后冲去。
接下来的话段韶华没听清,似乎只听到了“大人”二字。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天子门生,但多少也是个官。
“余大人。”冲上楼的几个男子都朝着他围了过去,呼喊惊讶,出口的话都为震惊。
只是任他们说什么,余大人都没有睁开双眼的征兆。
“还呆着做什么,还不去找大夫。”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被惊呆的其他人才复又朝着门外冲去。
“你好大的胆子。”靠着余大人最近的那名男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喝道:“你可知这是礼部侍郎大人,下个月就要上任为礼部尚书。你有几个胆子,敢谋害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谋害!
毫无解释的余地就将罪名惯给了他!段韶华顿是懵了,他忙要出口辩解,一抬手,却是露出了血淋淋的手掌。
似是瞧着一道刺眼的红光闪过,那名男子眼瞳一收,大声道:“还呆着做什么,还不把他拿下,直接押给刑部去。”
此时雅间已聚着不少人了,都是被这边的声响引来,一个个睁大着眼惊慌着探身去瞧。
而听了“礼部尚书”,“谋害”,还有“刑部大牢”这样的字眼,一个个的怎不议论。
雪宇楼接待的达官贵人可不在少数,只有今天是独独出了这事。
段韶华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这还没过堂审问,他的罪名却是给定下了。
余大人的手下已经是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把脸一横,健臂一伸,就是要去拽段韶华。
“住手。”段韶华恨狠咬牙,“话还没说清楚,怎就要动手了!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算他是即将上任的尚书大人又如何,也不能白白冤枉好人。”
段韶华这一声暴喝还倒真把那些人给镇了一会,他又道:“余大人今日喝多了酒,他本是想倒水给他,不料余大人醉的厉害,碰倒了茶壶还跌了一跤,结果就摔成了这副模样。我正想去叫大夫,不料你们就来了。”
这句是几句真几句假,总之是将自己的嫌弃给盖了过去。
可他如此也不能盖住余大人手下的疑心,几人面面相觑了几眼,最后还是一挥手笃定道:“如今我家大人昏迷不醒,怎能听你一面之辞。”
言下之意,其实还是根本不信。
那几个手下还是围着他,只怕今日是逃跑不过了。
可若是等余大人醒了,那自己就更逃不掉了。那等丑事,也实在没必要摆上公堂。到时候裴靖不会放过他,自己更加是声名狼藉。
正是苦心冥想如何脱身,乍听人喊道:“段公子!”
段韶华忙是闻声看去,是从了门口传来。就见一人正从门外的人堆里挤来,一边还声声喊着“段公子”。正是跟随段韶华一起前来的小厮。他原是照常在楼下坐着等着,但听了声声喧闹,正想着可以寻个热闹看看,没想到事主却是段韶华。
小厮终于喘着粗气成功的挤进了房中,一看那几个围着段韶华的不善之流,顿是大声,“这是做什么,真是大胆。”
刚才在楼下他已经将经过听了个清楚,若是真让他们把段韶华捉进大牢了,那他回了靖王府也是没活头了。
一想自己是靖王爷府上的人,这小小的尚书还敢如此嚣张,出口顿时也不客气了,“既还没上任那就不算户部尚书,听清楚了,你们可知我家公子是谁,他是靖王爷府上的人。你们有几个脑袋,敢冒犯靖王爷。”
靖王爷三个字可真是如雷贯耳,听了动静的掌柜正打算窜出来主持公道,可碰上两方都是惹不起的主,也被骇了回去。这淌子混水,还是不淌的好。
而段韶华想捂住小厮的嘴已经来不及了,这样的话说出来,岂不是在给他强拉不满。
果然,已经有人开始指指点点。再接下来,他仗势欺人的名头算是落下了。
周围的声音如毛蝇入耳,细细声声的,婉转曲折的,砸到段韶华身上却是如此之重。
小厮虽无明说,明白人都能听出这句话里的意思。
琴师只是个掩护,真正的身份却是靖王爷的人!恐怕就是依着有靖王爷这个后台,对着朝廷命官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
“不用管他是什么人!”大夫迟迟未来,这厢余大人已经转醒。只看他很是勉强的睁开眼,艰难的挪着身子,还有些颤抖的手朝了段韶华一指,“他以为他属靖王府就可以无法无天,做梦,本官绝不会放任他继续胡作非为。对着本官尚且如此,日后还想怎样过分。”说的激辞的同时又捂上了后脑的伤口,一副吃痛的表情,“今日本官非除了你这祸害不可。”
他这般乱说一通,直接颠倒了整个事实。引了众人的影响,现在看着就是一个恶徒,对一个清官。
段韶华听他的一派正气,冷嘲全凝在了唇边,“对着余大人,我今日才知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这样卑劣不堪,还敢自称什么朝廷命官!”
他那两声冷嘲余大人也一应全还给了他,“你这龌龊男宠,既属了靖王爷又何必得陇望蜀,本官一身清白,岂能被你所污。”
这话一出,听者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再看段韶华的眼光更是满载了鄙视。
原来如此,是这勾引不成之怒。
段韶华何尝不吃惊,他知他无耻,却不知无耻到这种地步。颠倒了事实不说,还把一桶子的脏水都倒在了他头上。他下意识的去看其他人,却只见那样刻骨的目光剐在他身上,他就是再说什么也无用了。
先开口者先为赢,而余大人赢的可能性更大。不为别的,只看身份悬殊。
他为正二品大官,他为靖王府男宠。谁轻谁贱,谁是谁非,谁的话更可信,只瞧着他们二人的身份即可定夺。
周围人在窃窃私语,如同那水珠滴滴答答,听着似乎是清晰,可真正入了耳中,却又模糊的很。
只是那些话心里却是清明。他们会说什么,指点什么,似乎根本不用明想。
目光焉能伤人,段韶华被这身边堆积成山的压迫逼的有些喘不过气。他愤的怒视于余大人,“你这阴险小人!”
余大人丝毫不为所动,还在笑着。忽的一拍手,眼中瞬然一厉,“将他押下,按规矩交与官府治罪。”
这句话自然说给其他人听的,可要陷害段韶华,这心是定了。
场面已成定局,段韶华就觉得手上一疼,是余大人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手下押住了他。
他纵使喊上千百句冤,恐也无人会听。
现在挣扎还是辩解对他实在无一好处,无人会理他也不会帮他。他若是再搬出靖王爷的名号,那就真正落人口实了。
半年后他还得出府,若是落下这等的名声,还有哪个琴坊敢要他!说一千遍为了今后,他也绝不可冲动。
而看现在,若是因为伤了朝廷命官之罪而被关押,他少说还能接受。可要是给他安上了其他的帽子,段韶华是万万不能妥协的。
可是官字两个口,虽是如此想,真正还是担心不减。
此刻他是强弩之末,也只能乖乖束手,只求到了大堂过审,别又来个糊涂官。
反正是退无可退了,段韶华干脆也努力着平静下来,只有扫向余大人的眼愤恨无比,恨不得剜其血肉。
他的一双手彻底是被扣住了,余大人手下都是孔武有力的,哪容他有半点挣扎。
段韶华正知无用,所以也是彻底放弃了。脑中思量着回回绕绕,实不知,这是要怎么解决了。
因他伤了余大人是事实,而他又口出“凭证”在先,就为着他的男宠身份,一大半的理都已从他这边溜走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管他段韶华是谁府上的人,这一趟牢狱之灾可是逃不掉了。
小厮虽不是明眼人,可到了这一刻,也只能是看清楚了。
第一袭来的感觉那就是惊慌。不只是为了段韶华,更为了他自己。
眼看着已无回转之地了,小厮已经默默想起回府之后自己可能的惩罚。虽是害怕,但也只能一咬牙,麻利的钻出屋子,架上马车一溜烟的跑了。
小厮就似夹着尾巴的兔子,狼狈窜出。一挥马鞭,听车轮咕噜。
一路上,他也不知该是急赶还是磨蹭,反正是听街道鼎沸,听人声杂织,渐渐的,心反正没那么乱了。
他也没想到此事会涉了朝廷命官再内,想他不过是一无权无势的小厮,人家大官要抓人,他又有什么办法。且他也放过话,示过威,怎想对方却连靖王爷这三个字都不怕,这等子的复杂真真是他断不定的。
说到底也是那段公子的错,好端端的怎么惹上这号人物。
小厮一边抱怨一边还是急急挥着鞭子,若是真要惩罚,早早都会来,这磨着慢着,也无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