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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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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羞恼中加注了怒火,理智被焚为灰烬,冲动使然,就是送命的事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寒光森森,只瞧着一道森冷划过,血肉被分离的声音无比清晰。下一刻,只看了暗红鲜血汩汩流出,浸透腿根处。

    一声惨叫都没有,段韶华死死咬住唇,剧痛超过了他平生所能承受的范围,森白齿上俱沾了血色,腥热液体一滴滴落下,染了胸前颜色。

    痛到阵阵晕眩,再无力坚持。手一松匕首就掉落在地,伴着一声脆击,段韶华身子一倒,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亲眼看着他痛到昏迷,鲜红占据了视线,裴靖好似被抽空了知觉,身体迅速的冷了下去。

    他头一次被惊的如此僵硬,根本不知如何反应。

    再血腥,乃至骨肉分离,鲜血淋漓的场面他都见过,甚至主导过。他可以面不改色的看完一切,可没有一次是叫他如此惊恐。

    刚才那一下,段韶华到底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待回过神来,腥味早是弥漫。

    他慌了神,望着半身浸在血泊里的段韶华,头一次如此的手足无措。

    “来人,来人。”裴靖虽是惊慌,总算脑中还留了一点余地,他忙用衣服裹住段韶华的身体,没一会又被鲜血浸透。

    鲜血淋漓,模糊了双眼,受命而来的府上主人领了小厮急急而入。才一进厅,同是被吓了一跳。

    这才多会的功夫,靖王爷还是那位公子怎成了这幅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人皆被吓坏了,而看靖王爷瞪红着一双眼大声呵斥的凶狠,更是恐惧。

    一地的血污骇人,下人们乱成一团,或是奔走去请大夫,或是收拾狼藉。

    鲜红缓缓渗开,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

    循声看去,只看有一小厮满脸惨白,全身都在哆嗦着。嘴唇开开合合,最后竟一弯腰,“哇”的一声嘶呕,地上又多了一处污秽。

    仔细着,只瞧那红色一片中静躺着一根异物,只看一眼便叫人头皮都炸了起来。

    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打闹,怎想到,怎想到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旁人惊恐不安,各有异色。裴靖更是心烦到了极点,往了桌上重重一拍,喝道:“看什么,全都滚出去。”

    靖王爷骤然发怒,谁还敢再呆着,只能是急忙收拾出了一间房间,其他的也管不了了。

    鼻尖的血腥气不散,急急催促中大夫很快就来了,可等一见了患者,再镇定的脸也突变了颜色。

    不好多说什么,止血止痛的丹药摆了出来,热水也烧了起来。这等子严重,处理不好连人命也要搭上。

    大夫和下人奔走相忙,浓烈的药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各自不相上下。

    裴靖铁青着一张脸看着他们忙碌,空中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段韶华。只看他满头的汗,面上是失了人色的苍白。所看他还是有知觉的,没一会就会被痛醒。

    他该是看不到自己的,又或是已经痛的忘记了一切。

    段韶华能否挺过这一次,身体还能完好无缺,他所受的痛能讨饶回来?

    但若事已成定局,若他真的再也做不了男人,这又是谁造成的,他会恨自己一辈子?

    段韶华废了,他要怎么面对?段韶华疯了,他要怎么办?

    一个个念头生在脑中,荆棘一样的刺人。

    罢了罢了,裴靖恨的偏过头去。他想不通,猜不到,纠缠在一起,连空气都变得苦涩的很。

    “王爷。”身后有人怯怯的叫了一声,裴靖不满的皱眉,又见那人转到了身前,小心道:“小人大胆,王爷肩上也有伤,还是先让大夫看一下吧。”

    他不说裴靖都快忘了,猛一提醒,肩膀上又隐隐的痛了起来。

    这一记之深,全参了恨意。

    不过倒是苦笑了一下,这点伤对段韶华来说根本远远不够,他若醒了说不定还要补上两刀。

    心里头被堵了满满一堆,裴靖按了按眉间,示意替他处理肩上伤口。

    白雪纷飞不停,时辰大过,世间也就此浑浊。

    风雪瑟瑟,入了夜,连残月也看不到。

    这一天就没的消停,血腥刚落,药味又起,就把这府上熏成了另一副模样。

    大夫尽职尽力,裴靖肩上被缠了足份的绷带,好丹好药用了不少,无一例外的要他尽量休息,少提重物,养伤期间不要沾水。

    这些话有一半进了裴靖耳中,另一半等到了大夫点头,夜深人静,他才亲自去探。

    裴靖去的时候只有一名丫鬟守在床前,但也低拉着脑袋,一副明显泛困的样子。

    丫鬟听到了脚步声,一抬头正见裴靖阴鸷的脸,险吓了三魂丢去。

    “下去。”裴靖阴沉一句,吓的丫鬟跌下地去,连连跑了。

    烛火在瞬间晃荡了下,之后继续亮着满室。光辉还在,火盆烧的也旺,可裴靖还是觉得冷意侵人。

    他下了心要来,事到如今,却又是不敢看了。

    裴靖意外的紧张,他缓了缓神,目光下移,急切的迫视住段韶华。

    看他的脸色已不似白日的苍白,最红的唇上横踞着几道伤痕。伤口之深,可见他当时的痛忍。

    怎会有人,能对自己狠心到这种地步。

    只一回想今日种种,心口被堵塞的厉害。裴靖就着床边坐下,小心着伸出手去。

    掌中触到的是温热无力,裴靖慢慢抚过他的眼帘,擦着长长的睫毛而过,微有感叹,“真真是犟驴。”

    段韶华的呼吸沉重的起来,眼皮微动,似是要醒的样子。

    裴靖的手僵了下去,利落的起了身,转身走了。

    这一夜到天明,段韶华的意识始终是模糊,裴靖来与不来,与他都没有多大关系。

    第二天,药味浓烈不散,就这么持续在房中。

    白日里裴靖没有靠近那间屋子,大夫给段韶华诊过脉,开过药,就被小厮带到了裴靖面前。

    大夫并不知晓裴靖身份,只看他穿着光鲜该是不俗,偏偏眉宇间煞气极重,叫人害怕。

    吞了口唾沫,大夫依是如实道:“段公子的伤不会危及性命,好生养上一段日子也就够了,只是。”

    大夫欲言又止,有些说不动了。

    “只是什么?”裴靖猛不防的一慌,似乎已知了结果。

    “只是,再不能传宗接代,段公子从此之后就与皇城里的公公一样了。”

    裴靖的身子几不可见的一晃,他猜到如此,可真当事实摆在面前,又完全失了主意。

    半响,他才沉声道:“他自己知道了吗?”

    大夫摇了摇头,“段公子一直昏沉昏沉的,这种事还是得等公子醒了再说。”

    “不必了。”裴靖看上去有些疲惫,“你养好他的身子就可,其他的事就不必费心了。”

    大夫知趣的道是,拎着药箱离开了。

    随着大夫的脚步离开,裴靖立是将手中的杯盏摔了个粉碎。指尖微微颤抖着,他也是毫无办法了。

    昨天的细节已经回忆不清楚了,段韶华他怎么能狠下此心。还是一时冲动,还是思虑已全,一生一世,他就要当个废人了吗!

    已经再无前路,今日后,也无退路了。

    这句话要谁去说,要怎么如实告诉段韶华?他心性那么高,怎么接受自己是个废人的事实?

    以后再怎么办,他是怎么也不知道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裴靖觉得头疼的似要炸开,从不知他竟也会有如此为难的一天。

    正不知如此是好,房门口又响了两声,裴靖抬目去看,不过是一个家丁。

    那家丁小心翼翼着道:“王爷,府外有一名公子,指明道姓的要见王爷。”

    “恩?”裴靖没多在意,他才沉在自己的苦思中。

    见裴靖心情尚好,家丁又道:“他说他叫信若元,要见王爷,还有,还有段公子。”

    一听了这个名字,裴靖乍捏了拳,一字字狠声道:“信若元?”

    家丁不知裴靖怎又露出这种令人害怕的模样,冷汗一淌,颤声道:“是,他是这么说的。”

    “打发他走。”裴靖面上露了嫌恶之情,只冷冷的甩了这句。

    家丁听此哪还敢多留,依着话一溜烟的走了。

    裴靖冷眼瞧着门外,信若元三字,实属厌恶。当初,就是他带了段韶华来扬州,虽道他美玉无暇,谁又知他心内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无缘无故,他何必如此帮忙。

    况且想到这一年里他们二人日夜相对,裴靖心中到底不是滋味。

    扬州不该是久留之地,裴靖立是决定了,不管段韶华会变成什么样子,定要把他带回京城再说。

    打定了主意,裴靖急切的好似一刻都等不得了,转身就吩咐了软轿马车,只愿早早的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吩咐一放下去,府上的人自是忙开了。只是转念一想,能离开扬州是好,可是段韶华若知道必又是无比排斥,保不齐又要弄伤自己,还是又干出什么傻事来。

    他那份倔性子,似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发生了此番,裴靖实在无法安心。思量后,干脆在段韶华每日的药中加入了昏睡散,不知不觉的,总能让他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