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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妈妈粗糙有力的手抓住了白璐颤抖的胳膊,她用她那只并不粗壮的右臂环抱住白璐,另一只手仍然死死的抓住粗藤。一边软言安慰着女儿不要怕,一边又用她那黄里带黑的牙齿,小心翼翼地费力的把白璐的衣服从挂住的树枝上解了下来。
然后她紧紧的抱着跟她一般个头的女儿,左手和双脚使出平生所有的力气,挣扎着往悬崖顶上爬去。
白璐的两只胳膊和两条腿都牢牢缠到了妈妈身上,她感觉安心了很多,不再那么害怕了。嘴里还羞怯的说:“妈妈,我裤子尿湿了。”
妈妈已经没有力气也不敢分心跟她多说话,只是嘴里“嗯”了一声,继续使出全部的力气努力往上攀爬。
白璐看到她满脸的汗水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然后又流到白璐的胳膊上,白璐的腿上,白璐浑身变得黏糊起来,却没有感到不舒服。
白璐不敢再跟妈妈说话了,心里默默地给妈妈使着劲。心里想着,嘴上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妈妈加油,妈妈加油!”
她不自禁的笑了,幸福的笑了。抱着女儿的右臂已经酸麻,她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快要到了,快要到了。白璐看到,妈妈抓着藤蔓的左手左臂被荆棘划破了,流出血来,血水跟汗水一起流到了她的身上,她身上更黏糊了。她开始哭起来。
“不要哭。”妈妈喘着粗气,命令她。
“快要到了,不要哭。”妈妈声音又温柔了,她仍然喘着粗气,“快要到了。”
白璐不知道,妈妈此时心里在想:“我没有生过孩子,只是听说过生孩子很疼很疼,那些生了孩子的女人,还故意在我跟前显摆,说自己是怎样忍着剧痛,使出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把孩子平安生出来的牛逼事迹。老天爷对我真好啊,竟让我今天也尝到了生孩子的滋味......”
她这样想着,好像力气又大了几分,终于悬崖上那些乱糟糟的声音听着近了很多。她继续咬紧牙关,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孩子快生出来了,孩子快生出来了,使劲,再使把劲儿......”
悬崖上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了,很多人在说话,只听一个声音说:“先把孩子拉上来,璐璐,快把胳膊给我!”
顿时,她感觉身上轻松了好多,她听到璐璐的哭声到了头顶上面,她放心的笑了。“赶紧拉大人!”又有人说话了,好像是璐璐的爸爸,那个娶了她但并不爱她的男人。
她又笑了,她好像抓住了一只手,那手很粗壮,似是很有力。但是她的力气已经全用光了,现在一丝一毫也没有了,好在她的孩子已经生出来了。
心里一松懈,手上也松了,她只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只往下坠。她还听到她的孩子在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妈妈,妈妈,你不能掉下去,我刚上来,你怎么就下去了呢?妈妈,妈妈,你快上来!妈妈,妈妈——”
白璐发着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妈妈呢?”她隐隐约约记得妈妈好像又掉下了悬崖。
爸爸和那个女人的头同时凑了过来,她看着爸爸明显消瘦了很多。爸爸张了张嘴,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女人说:“你妈妈在另一间病房里,刚才还来看你呢,看你睡得香,没忍心叫醒你。她这会儿也刚睡着了,你忍心去叫醒她吗?”
“那让她先睡会儿吧,等她醒了我过去看她。”白璐赶紧说。想了想又说:“我这是在医院里吗?我妈也住院了?她是不是受了伤,伤的厉害不厉害?”
“不厉害,跟你一样受了惊吓。你知道你妈一向胆子特别小的。”白璐爸爸反应过来,顺着白冰的话骗女儿。
“呵呵。”白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她妈妈确实胆子很小,现在的她都会骑自行车了,她妈妈还是不敢学。她看看那陌生女人,没把妈妈这个最大的短处说出来。
那女人看她的眼神,很是关切,白璐看出她很憔悴的样子。白璐一时竟对她起了恻隐之心。
这时从走廊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有人在大声询问:“那个掉下悬崖的小孩住哪间病房?”好像有人告诉了这人。很快的,璐璐病房的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了,几个乡野男人涌了进来。
其中领头的一个矮矮胖胖,长相也极丑,白璐认出他是大舅,妈妈的大弟弟。小舅也来了,站在他后面。还有几个男的,都是一脸怒气,白璐就不认识了。
她大舅指着白冰愤怒的叫嚷:“你就是白冰,你还敢赖在这里不走?我姐姐的命你准备怎么赔?”
白璐爸爸上去推他的手臂,跟他说着软话,叫他出去说话,别吓着孩子。
那人气势却更状了起来:“这小兔崽子,就是元凶,她亲妈是他妈的帮凶!这娘俩是不是串通好了,一起来害我姐!也亏我姐这些年这样疼她了!”他说到最后声音里带上哭泣。
只是白璐听着,那哭泣声怎么这样假?但她此时,已经无暇去想真假的事儿,她被大舅的话惊住了,她带着哭声问爸爸:“我妈伤的很厉害吗?”
“还很厉害吗?你妈把你救上来,自己却掉下悬崖摔死了你不知道吗,你不是亲眼看见的吗?我姐不能白死了,那个女人,你说,这条人命你准备怎么赔?”
白璐只感觉脑袋里发出“嗡”的一声巨响,大舅再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她张着嘴,想哭,但却哭不出来。她就这样一直大张着嘴,像是跟老师学说“a”一样。
眼睛却看到大舅带头的几个人开始对那女人推推搡搡,爸爸上去阻拦,大舅一脚踹到了爸爸的身上,又一拳打到爸爸的胸口上。爸爸的身体可是一直很不好的啊,怎么受的了让人这样打?
几个医生和护士闻讯赶了过来,随后警察也来了,强硬的带走了大舅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原本就是想借白璐继母的死来讹白冰一些钱,他们听说白冰开着公司很有钱。白冰却因为他们的蛮不讲理拒不答应给他们赔偿,她要真答应了,以后更会麻烦不断。只是没想到这几个愣头青,一时冲动竟把白璐爸爸打伤了。
白璐爸爸此时已经躺到了地上,气色很不好。
白璐的一口气终于顺了上来,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有护士赶过来照顾她,边说着安慰的话。
白冰也被刚才那几个行凶的男人打了几巴掌,她一侧的脸颊明显肿了起来。她着急的叫喊着大夫和护士,然后和几个大夫一起七手八脚的把爸爸抬进了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