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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
天空是一片浓浓的漆黑,没有月光,甚至连眨着鬼眼的星儿也没有;空气中,飘漾着淡淡的寒意,初秋的季节,在中宵,可不真有点冷丝丝的。
这里于豫鲁交界处的“老通城”,这“老通城”不算大,却是相当繁华,两省的买卖家有不少是以此地做为货物的转运点及交流处,因而造成了这个小城有着些儿畸形的闹嚣与壅塞。
便是闹嚣与壅塞吧,在这个时候却也差不多全安静下来了,三更天啦,又那么凉森森的,还有谁愿意睁着一双惺忪睡眼空熬夜呢?看看城里,除了有那么几处秦楼楚馆仍在灯火隐约的逗着乐子之外,其他地方,也已叫一片沉沉的黑暗给吞噬了,那些黑黝黝的屋宇里,不消说,人们早就拥着热被窝寻梦去啦……
静得出鬼的狭窄街道上,这时,却突然有一条人影闪了出来,这人在街角的阴影处伫立片刻,又小心翼翼的左右探查了一遍,以后,他动作快得像头狸猫般“唰”的便蹿上房顶!
在栉比相连的屋脊上,这位全身黑色劲装的夜行人,轻车熟路的奔向靠城东的一座深沉房舍而去;他的身手矫健,行动无声,在滑不留手、高低不平的屋面上奔走,就像踏着宽坦大道一样,利落极了,也稳当极了。
这人的功夫,说好是十分的好,但是,却在形态间透着那么一些儿不妥,似乎,呃,有些鬼祟的味道。
当他一溜烟似的飞跃进这片深邃的屋宇之内时,嗯,借着大门口挑着的那只晕糊糊,红茫茫的油纸灯笼,我们可以隐约看见印在灯笼上的几个黑字:“如归客栈”。
夜行人像是对这家客栈的格局非常熟悉,他在越墙而过之后,毫不稍停,连连掠过三排客房,老马识途也似一直朝左边的那间厢房逼近,只是,一到房里,他的动作却更加轻悄了,蹑手蹑足的,就怕惊醒了房中的什么人一样。
这间厢房的位置正好面对着那三排普通客房的右侧,中间还隔着—小块置满了盆花的天井,它的后面及右边,另外还有着两排客舍,但在这些房舍的距离中,亦同样是由两片小巧的花园所隔绝了,换句说话,这间厢房的建筑是独立的,它不与其他任何客房相连接,当然,它的身价亦必就会比诸以外的房间来得高了,而住在里面的人,不消说,也就可以想见气派之如何与众不同啦!
夜行人来到这间厢房之前,却突的一个转身斜窜到一边的小花园里,厢房的一扇花窗,嗯,就正好面对花园!
抬头看了看天色,夜行人颇有耐心的在一丛矮竹之后盘膝坐下,他的双睛,却定定的——不,简直是贪婪又渴切的投注在那扇紧闭的花窗上!
借着这个短暂的时间,我们可以将这位仁兄的外貌看个清楚,他有着一张狭长的马脸,疏眉、细眼,一只硕大的蒜头鼻子下面却生着一张刻薄的嘴唇,他的肤色是微黑的,如今,正有几颗油腻腻的汗珠自他齐额勒住的头巾边沿浸淌,这种天气,他却像是在烧着心火呢……
片刻后——
夜行人忽的站起,悄无声息的到了花园前面,他就站在那里,深深调匀着呼吸,而每在他调匀一次之间,脸上的肌肉全部那么不由自主的抽搐着……
轻轻的,他伸出右手——一右手却在不住的颤抖着,然后,手指一遍又一遍的弹在窗框上,“哒、哒、哒、”“哒、哒、哒、”。
房里没有反应。
于是,夜行人的呼吸顿时变得粗浊了,也变得急迫了。他那双细眯眼睁得铜铃般大,眼中有一片火焰般的骇人光彩射出,而这片光是饥渴的、冲动的,淫邪而又带着兽性的!
不知在什么时候,夜行人的手上已多了—柄薄而利的小巧匕首,他顺着花园的隙缝插进去往上一挑,“啪哒”一声,里面的花窗的横闩已然坠落——这连串的动作,全证明他是一个老手一一夜走千家的老手!
缓缓的,夜行人手掌贴窗,将窗儿朝里推开,甫始推开,他闪电般掩到一侧,静待半响,发觉房内依旧毫无动静,他这才面露喜色,耸身跃进!
房中,陈设雅致而明洁,镶嵌着云母石的圆桌上,那盏捻到最小光华的银灯,正散发出荧荧的光辉来,由这黯弱的光辉,更衬托出这房间里那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气氛,尤其是,靠墙的一张宽大软厚的桃花心木卧榻上,正画龙点睛的侧躺着一个少女的窈窕身影,这种气氛,也就变得更加浓郁了。
床前,浅黄色的流苏配着浅黄色的罗帐,而罗帐是半垂的,由桌边,可以清楚看到那卧榻上少女身躯的轮廓,以及,在她那均匀呼吸时腰胸部分的有节奏的起伏颤动……
夜行人一时竟看呆了,他站在那里,嘴巴微张,鼻翅儿急速翕动,双眼中流露出极度的渴切光芒来,光芒中含有温腻腻的色彩,火熊熊的兽性,就宛如一头虎——饿极了的虎,骤然间发觉了一只正窜入绝地的羔羊一般!
吁吁的喘息着,夜行人一步一步的,馋像毕露的朝床前移近,忽然,他仍还记得回身将花窗关好,又迫不及待的冲向前去。
站在床边,夜行人先将垂下的那一半罗帐拉起,他俯身仔细的、又贪婪的注视着那酣睡中的少女侧影,等看够了,才小心翼翼的,像拈着块价值连城的白壁一样,伸出两指将少女的身躯翻转过来,变成仰面躺着的姿势。
室中的光线虽然是显得幽暗了点,但却仍有足够的亮度映照出这位睡梦中少女的面庞来,而老天,这又是一张如何美艳绝伦的面容!这新月般弯长的眉毛,闭着的,却有两排密密的睫毛的凤眼儿,那挺直端秀,又微含傲气的小鼻子,那菱形的、红润又精致的樱唇,这些,全都那么无懈可击的配生在她那张瓜子脸蛋儿上,她的脸容原该是莹洁白嫩的,只是此刻却有些奇异的红晕浮现,但越是这样,却越发显出那红白相映的娇丽与妩媚,诱人极了,迷人极了,床前的夜行人就差一点连口水也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少女睡得很熟,也深沉,照说,一个女孩子是不该这么贪睡的,她身上穿着一袭高贵而精致的白缎寝衣,薄薄的夹被踢在一旁,露出一双莹洁如雪也似的玉臂来,那肌肤是如此光润细腻,仿佛挤得出水,吹弹得破!
一股奇异的、幽淡的白兰花香飘浮在这充满了奇丽景像的卧室中,而在这片香味里更糅合了一种少女身上特有的处女芬芳,于是,这些聚集起来,就更加形成为一股刺激与诱惑,刺激着夜行人的感官,诱惑着夜行人的色欲。
像头饿久了的野兽一样,夜行人红着一双眼,大张着嘴巴,脸上的肌肉不住痉挛,混身也在难以抑止的颤抖,终于,他疯了一般开始撕裂那少女的寝女、亵衣,连少女身上最后一件蔽体的水红色的小肚兜也扯了下来!
现在,这位姑娘也已是全身赤裸裸的了,赤裸得十分彻底,甚至一丝布、一条线也没有,她那丰盈的、美好的.玲珑剔透而又滑如凝脂般的胴体便完全展露了出来,那么诱煞人又迷煞人的展露了出来!
嗓子里宛似拉着风箱,夜行人喉咙里发出一阵又—阵的“呼——噜”“呼一噜”声响来,他一口口的干咽着唾沫,脖颈上的喉结也在不住上下移动,这时刻,他两只眼全看直了,一对眼球就差点没突凸得掉了下来!
长长吸了—口气,夜行人抬起头来,闭着眼,似乎是竭力使自家镇静下来,过了片刻,他才将视线重转到那少女一丝不挂的胴体上,只是视线甫一接触,他却又开始了激动与颤抖!
火痴痴的瞪着那具有如象牙雕刻而成般的半透明似的美丽躯体——那具躯体仍旧一无所知的熟睡着,这夜行人一边用力拧着自己大腿,一面下意识的吞着口水,嗓眼里发沙的自言自语:“奚俊A啊,奚俊……就算这妮子是你生平接触过的最上等货色,也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甭这么没出息……别忘了你个是经过世面的人物哪……镇定点,镇定点,这是块口中肥肉,煮熟的鸭子,跑不掉的……”
这叫奚俊的夜行人再次长长吸了口气,然后,他自怀中摸出一只拇指大小的描金木瓶,旋开瓶盖,自中用小指甲掏出一点青色的药粉来,轻轻抹向那少女鼻端,而在他这一动作的刹那,他已同时快逾闪电般点住了那少女的软麻穴。
于是——
小女口中发出了一声令人魂魄与授的娇慵呻吟,又跟着疲乏的叹了口气,像是刚自一场美丽的梦境中转了回来,她满足的咿唔了两声,大概在朦胧中觉得有些寒意儿——如今她是光着身子的----她似乎想将夹被拉起,但是,她却在半醒状态中,突然惊觉她已完全失去了动作的力量!
自幼以来的环境磨练,与一种本能的警惕反应,使这位少女在骤然的一阵寒悚刺激中,猛然清醒过来,她双眼蓦睁,一睁之下却立即闭上一一她要使自己的视力迅速适应在突然醒来后的室中光线!
就在这瞬息中间——这少女的眼睛尚未睁开前的一刹,她已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衣裳已经被脱除净光,而且,她马上发现身体的异状——她的穴道竟被人封住了!
缓缓地,少女重新睁开了眼睛,天呀,那是一双何等明媚,又何等澄澈清莹的丹凤眼儿啊,她的目光徐徐扫过自己完全暴露了的身体,又徐徐转投在床前站立着的奚俊身上,令人惊异的是,此时此景,这少女目光中的神情竟是如此冷漠,又如此镇静!
那奚俊直乐得双手互搓,他更朝前进了—点,狞笑着,语声猥亵的道:“小娘子,呵呵,旅邸清冷,寒夜寂寥,小生不才,斗胆毛遂自荐,特一奉陪榻侧,与小娘子共效于飞……”
少女死死的盯着奚俊,眼中的光芒由冷漠而变得痛恨,由镇静而转成酷厉,她一言不发,满口银牙却全咬进唇里!
奚俊又吞了口唾沫,色迷迷,晕糊糊的接着道:“本来呢,小娘子你中了小生我的‘玉仙香’至少要昏睡如死般经过六个时辰才能逐渐清醒,小生大可在你昏睡之中得遂所愿,不过这样却大大的没有意义了,其一,小娘子你若在全无知觉的情况下由小生摆布,固然难以品尝到那种欲醉欲仙的乐趣,而小生亦同样的感到味同嚼蜡,没有那等活蹦乱跳来得快意;其二呢,嘿嘿,小生与女人家做这等事,总也希望对方也极情愿,不受委屈,这样一来彼此之间才会有味道,更觉甜蜜。”
睁着那一双满布血丝的红眼,奚俊伸出一双鬼爪子在少女滑不留手的香肩上轻轻抚摸着,又道:“所以么,小生才用解药先将小娘子你弄醒过来,也免得你事后埋怨小生我太过自私,只顾个人享受……”
自己的肩膀被那色鬼抚摸着,少女宛如触电般一阵阵的痉挛,更一阵阵的寒栗,她有一股做呕的感觉,就像是一种什么特别污秽的东西沾到她身上——样,窝囊透了,恶心透了!
尖冷的,少女突然开了口:“拿开你的脏手!”
奚俊愣了愣,不由自主的缩回了手,似是颇出意外,呐呐的道:“什么!你不愿意?”
有无比的悲愤,至极的羞辱,难以言喻的仇恨蕴孕那双美丽的眸子里,但她强自忍住,语声严峻冷森的道:“大胆狗才,无耻淫贼,你是瞎了眼,迷了心,竟敢用这种禽兽不如的下流手段来暗算小姐,更以这种不出自人口的龌龊言词来污辱小姐,狗才、畜生、淫贼,小姐我包管叫你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吃这一顿臭骂得七荤八素,手足无措,奚俊不由恼羞成怒,怨火夹着欲火一起上升,他咆哮一声,狰狞的道:“你你你……你这不识抬举的贱人,小浪货,你竟然敢骂起大爷我来?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去你个娘的,大爷现在就玩了你,看你他妈能奈我何?”
说着,他三不管坐在床边,便为自家脱起衣裳来!
这时,那少女动也不能动,嚷又不能嚷,她咬着牙,切着齿,一个字一个字像冰珠子一样迸自牙缝!
“你——狗才,你敢碰我一下!”
转过脸嘲弄的龇牙笑了,奚俊得意洋洋的道:“妈的,你是什么玩意?大爷我不敢碰一下?你等着瞧吧,看看大爷能不能玩翻了你?”
少女双眼中泪珠盈盈;嘴唇咬破,鲜血染颊,她就是不肯咽出一声,痛恨的;声如泣血:“狗才,我是‘六顺楼’澹台又离的义女,你敢动我一下,看我义父不将你活活分尸挫骨!”
“六顺楼”“澹台艾离”这七个字,就活像七根火红的钢针猛一下扎进了这采花贼奚俊的心腔子里,惊得他蓦的一哆嗦,脱着衣裳的双手也顿时僵在那里,他那张马脸骤然变白了!
呆了好半晌,他才吃力的站起,目注床上裸女,惊骇加上震恐的道:“你……你说什么?你……呃,你会是‘六顺楼’当家的澹台又离那老怪物的义女?”
少女悲愤无比的道:“你这种贼,小姐我不屑骗你!”
怔怔的看着那少女,奚俊忽然笑了起来,他连连摇着头道:“不信不信,好个贱人,这一套花招竟然耍到我‘鬼狼’奚俊的头上来了,妈的,也不知你从哪里听到了澹台又离这老怪物的名字,眼前就顺口吐出来吓唬你家大爷,就凭你一个小妮子,岂也会和天下武林一霸的‘大黄伞’澹台又离拉上关系?”
那少女银牙紧挫,睚眦欲裂,她两眼中光芒如血:“狗才,你如不信,桌下有一具紫色小皮囊,你打开一看就会明白。”
略一犹豫,奚俊贼兮兮的自床沿站起;乘机又摸了少女一把,然后,光着膀子,提着裤子,慢吞吞的来到圆桌之间,伸手在桌底一探,恩,果不然他提起一具长方形的精巧紫色皮囊出来!
一手提着裤子,另—手便将皮囊解开,当那具紫色皮囊的活扣甫始弹开,“当”的一声脆响,囊中—块金光闪烁的八卦牌便掉在了桌面上!
这块八卦金牌,大小有如拳头,正面雕镶的是八卦图形,背后,却刻着五个圆形怪异字体:“六顺楼澹台”!
当然,“鬼狼”奚俊久走江湖,这块八卦金牌乃是代表着什么意义他不会不知道,威慑武林的“六顺楼”,在外面有两种信物,一是八卦金牌,一为八卦银牌,八卦银牌为“六顺楼”的次等人物使用,而八卦金牌,则非“六顺楼”的首要核心角色不能获配,换言之,持有这“八卦金牌”的人,就必定是“六顺楼”极有份量的人物无疑。
发现这块八卦金牌,奚俊不由得傻了眼了,他犹不甘心,再伸进皮囊内一掏,却又掏出来样东西来,一样是一只精工雕刻着细致龙纹的檀木盒,启盒而视,里面赫然是一柄精巧而珍贵的纯金小伞模型,小伞的伞面上,更刻着几行小字:“谨以此小小金伞,赠给我最乖的女儿”,下款署名,一笔一划不少的是“澹台又离”四个惊心动魄的字!
另—件东西,却亦是一柄尺许长短,以类似真丝绢为面,以锋利钢刃为骨的怪异的摺扇,展开扇面,上头精绣着两枝白水仙花儿,一朵花儿轻偎着另一朵,绣工细腻,传神异常。
现在,奚俊的满腔欲火,也已化成了冷汗涔涔,里外衣衫全湿透了,他非但相信了那少女即是“六顺楼”当家的“大黄伞”澹台又离的义女,更恍悟出这少女本身的来历,是的,她是澹台又离的义女,不仅是澹台又离的义女,她本人更是江湖上有了名的角色:以艳若桃李,冷若冰霜而羡煞了一干英雄儿郎的“青罗扇”水冰心。
愣了好半晌,奚俊才转过身来,他呆呆的看着床上那个粉妆玉琢般的诱人胴体,干涩涩的咽了口唾沫:“呃……呃……你是‘青罗扇’水冰心?”
那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语声僵木而冷硬:“不错,我是水冰心。”
顿了顿,她又怒斥道:“狗才,你还不立即给我解开穴道?”
舐舐有些干裂的嘴唇,奚俊的一张马脸上阴晴不定,眼珠子也在骨碌碌的乱转,他缓缓向前移,边阴的道:“我若放了你,水冰心,你保证不寻我晦气?”
似哭般的冷笑起来,床上,“青罗扇”水冰心咬着牙道:“狗才,你以为我会饶过一个如此侮辱了我的下流畜生?像你这种禽兽不如的蟊贼,留你活在世上便是一种罪过!”
阴沉沉的,奚俊道;“水冰心,你真是这样想么?你不后悔么?”
狠狠“呸”了一声,水冰心道:“淫贼,我绝不会放过你……”
突然间,奚俊的马脸上掠过一片恶毒的神色,他“格噔”一咬牙,双目中红光又现,歪扭着嘴,他暴烈的低吼:“好贱货,大爷便一不作,二不休,现下先玩个痛快,然后一刀子送你归西,看看会有谁来替你伸冤,更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水冰心一阵惊栗,脸色大变,但是,她早已决定了那最后的一步棋子,这时,她仍强自镇定,冷厉的道:“狗才,你……你敢动我一下!”
三把两把,奚俊已经将自己的裤子褪落,只剩下一身小衣了,他狞笑着,丑怪异常的逼近了床前,浊粗的呼吸着,他伸出双手按向水冰心的胸脯,在室中低弱的光辉映衬下,他的马脸通红,口涎长流,鼻孔大大的张着,双眼睁得如两只牛睛,那形状,好不令人作呕!
凄颤的叹息一声,水冰心双目中泪珠溢出,她一闭眼,就待用力嚼舌自尽,而这时,奚俊的那只魔爪就快要接触到他那丰润的胸脯了。
事情的发生突兀得没有一丝丝先兆,就像是奇迹般,在这千钧一发中,一个悠悠的、清朗的,更带着那么几分揶揄,几分懒散的第三者的语音蓦然响了起来:“啧啧,可真叫‘无毒不丈夫’呐,即想要色,又待要命,朋友,你确实狠着哪!”
话声来自窗口的方向,虽然是那么低沉,那么舒徐,但是,此时此景,听在奚俊的耳朵里,却不啻响起了一片焦雷!
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奚俊像被人咬了一口似的,猛而抽回那双尚未沾及异香的爪子,转身目光急扫,天爷,方才关得好好的花窗已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启开了,窗槛上,赫然靠着一位大腿翘在二腿上的怪客!
那位意态悠闲的朋友,却是好一个罕见的俊俏人物,他一身月银色丝光闪闪的长衫,浓密的黑发上一顶银色束发冠簪于头顶,一双同样又黑又浓的眉毛斜飞入鬓,有若星光般灿亮的眼睛下是—只悬胆般的挺拔鼻子,薄薄的双唇现在正微抿着,两边嘴角,勾成一个泛着嘲弄意味的孤傲浅笑!
一时手足失措,奚俊震在那里竟不知怎么办才好,那翘着二腿的银衣人哧哧一笑,慢条斯理的点了点的奚俊的鼻子,道:“食色,性也,伙计找女人我并不反对,但却要找得是路数,不能胡作乱来,你眼前的这种行为就是大大的不对了,这叫‘采花’,你知道吗?采花就犯了淫行啦,而犯了淫行的人,江湖同源是谁见了也不会轻饶的哪!”
用力吞了唾沫,奚俊踏前一步,一只脚暗中慢慢伸出,竟图勾扯自己先时丢在地下的衣裳,口里边掩饰的咆哮道:“你是推?竟敢前来破坏你家大爷的好事?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摆摆手,银衣人笑眯眯的道:“喏,喏,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奚俊,你若想拿地下衣裳里暗藏的家伙,可以,大大方方的拿吧,我不阻止你。”
—下子僵在那里,奚俊不由尴尬到了十分,自己的心意被对方截穿,这份难受可就甭提了,他愣愣呵呵的呆站着,一条腿已斜伸出一大半,也不晓得收回来好,还是摆在那里好了!
银衣人用手敲着自己膝盖,依旧笑吟吟的道:“你是头出了名的色狼,奚俊,老实说,我不喜欢你这个人,尤其不喜欢色狼,那位姓水的小姐骂得对,你不折不扣是头畜生,是个狗才!”
怒火蓦升,热血沸涌,奚俊马脸一阵红,—阵白的厉吼道:“混帐王八蛋,你这小子是吃了狼心豹胆了,竟敢如此辱骂你家奚大爷!狗操的杂种,是汉子外面等着,奚爷这就出来教训你!”
口里有趣的“啧”了两声,银衣人面不改色的笑着道:“当心祸从口出呀,我的儿,须知我的脾气虽好,若将我惹翻了,却不是你这种小淫贼所能担待得住的,而且,对我讲话嘴巴不干不净,只怕你要后悔吧……”
摸不透对方的底细,更不晓得人家的来路,奚俊心里不但是气,是急,是怕,是惊,更有着无比的狐疑与迷惑,他强自压制,怀着鬼胎,色厉内荏的叱道:“少他妈在奚大爷跟前说大话,奚大爷走三江,过五湖,胸膛上跑得马,肩膀上立得人,什么英雄好汉没有见过?什么三头六臂未曾碰过?就凭你小子就想唬住大爷我,却是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带着三分说不出来的那种轻蔑味道斜睨着奚俊,银衣人将翘着的二郎自窗槛上垂到里面,他双肘靠在膝盖上,两手托着下巴,慢吞吞的道:“在我面前称英雄,道好汉,奚俊老弟,你是吃错药了,你走的什么三江,过的什么五湖?就单靠在娘儿们胯底下打滚混过来的?啧啧,假如我是你,早就一头撞死算了,哪还敢在人前夸耀?自已是什么样的角色,多少也该有点数呀,光顶着颗狗脑袋去硬撑,成么?”
几乎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奚俊向上一指,咬牙切齿的大叫:“好个狂夫,你你你,你他妈利舌利唇的讥笑大爷,却是你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人物?”
目光朝床上活色生香的玉体溜了一转,银衣人淡淡的道:“我是什么人物?问得好,但我不妨告诉你,我这人物么,比诸阁下你,可是高明得太多太多呢。”
愤怒至极的瞪视着对方,奚俊恨不能将那人生吞了,他恶狠狠的叱道:“你吹什么大气?比大爷我高明多多,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家那副德行,高明?高明个鸟!”
摇摇头,银衣人笑嘻嘻的道:“我是今晚兴致好。才和你费了如许唇舌,也不过就是解解闷罢了,其实,我大可一脚踢你出去,半句废话不说的;假设有知道我的人看见我和你这种下三流的采花淫贼罗嗦了这么久,一定会怀疑一点,奚俊,我并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善人呐!”
奚俊一面用力揉擦着左颊上的朱红掌印,一边惊恐交加的抖着嗓子道:“卫……浪云,江湖传规——各行各道,互不相扰——你……你也全当放屁!”
“嗤”了一声,卫浪云藐然道:“剥掉人家的裤子想来个‘霸王硬上弓’,还待在奸污人家之后杀人灭口这等卑鄙行径?谁遇上了能不管?奚俊,找女人要人家心甘情愿,似你此般手段,非但等而下之,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丢到姥姥家了!”
面孔的肌肉在不停的痉挛着,奚俊畏怯的道:“我……我是迫不得已……”
重重一哼,卫浪云道:“放你娘的屁!姓奚的,今夜你是遇上我开明豁达的人,若是碰着别个,只怕摘了你的脑袋瓜子还得当球踢!”
全身颤抖着,奚俊朝前移了两步,可怜又可笑的道:“卫大侠……现在,是否以放我走了?”
斜睨着他,卫浪云一笑,道:“滚!”
立时像一头哈巴狗似的干恩万谢着,奚俊—面仍在用力擦抹左颊,—面回身就待穿上衣裤。
蓦地,卫浪云冷然道:“站住!”
激灵灵打了个寒栗,奚俊马上僵在那里,他魂飞魄散的回过身来,以乞怜的目光哀求着卫浪云,语声抖索:“卫……大侠…你可得说话……算话啊……”
忽又展颜笑了,卫浪云道:“当然。”
他瞅着奚俊,又笑吟吟的道:“你就这副德性走!”
呆了呆,奚俊立时哭哀着脸道:“卫大侠……人要脸,树要皮啊,你叫我像这样光着身离开……将来传扬出去……我……还能混么?”
卫浪云笑着,但吐字如钢:“至少,比抬着出去好受点吧?”
僵了一会,奚俊终于叹下气,低下头,步履沉重的往窗口走去,卫浪云闪身自窗槛下来,平静的道:“另外,我奉劝你不用再枉费力气了,你左颊上的红色的掌印,永远也不能再褪掉,奚俊,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的‘丹血印’盖在人肉上还可以擦去的?除非,嗯,连那块肉一起剜了。”
缓缓的,奚俊回头看了卫浪云一眼,这短促的一瞥中,卫浪云已然深切的感觉到对方内心里强烈的仇恨及无比的愤怒,那像熊熊的火,锐利的箭,宛如能凝成形了!
耸耸肩,卫浪云满不在乎的道:“慢走。”
于是,奚俊方待越窗而过,床上,赤裸的水冰心已蓦地悲痛的尖叫起来:“杀了他,卫浪云,杀了他!”
微觉一怔,卫浪云随即笑了,他看了看站在窗前心慌胆颤、惊疑不定的奚俊一眼慢吞吞的道:“妞儿,为什么要杀了他?”
水冰心面容铁青,冷汗遍体,愤恨至极的叫道:“他悔辱了我,这还不够?”
抿抿唇,卫浪云道:“他也已受到惩罚了,妞儿。”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况且,实际上这小子也没有占到你什么便宜,他只是,嗯,欣赏了一阵你的无瑕玉体而已,妞儿,纵然你是高贵无比的,单只看看你的身体,也并不至于要人家用一条生命来做抵偿!”
目光泣血,水冰心痛苦又气恨的叫道:“你这帮凶,卫浪云,我知道你的出身及渊源,你一定要杀了那淫贼,这是命令,我不能让一个侮辱过我的人扬长而离开…你要明白这一点,卫浪云,你要依我的意思去做……”
卫浪云笑了笑,道:“是么?”
呆站在前面的奚俊顿时大为恐慌,他惊惧的回身来,惶恐的叫:“卫大侠……君子一言九鼎……而且,正如你方才所说,我……我并没有占着她什么便宜……”
那边,水冰心的娇躯一阵阵的抖动着,她半疯半狂般嘶声道:“我命令你杀了他……卫浪云,我不容一个侮辱了我,目睹过我身子的臭男人活在世上,我命令你,卫浪云,‘六顺楼’魁首‘大黄伞’澹台又离是我义父,你若反抗我的话,我会请义父连你也杀了!”
哈哈一笑,卫浪云却皱着眉道:“妞儿,你这可是恩将仇报了,但是,我不妨告诉你,你的态度我颇不欣赏,你该明白,把澹台又离这老怪物抬出来唬唬别人是可以的,要唬我,嗯,却还嫌份量不够,难道我‘勿回岛’的少主卫浪云还含糊他不成?”
床上仰卧着的水冰心,刹时像只泄了气的球一样咽住了,她知道,卫浪云的话不是假的,天下武林道分成四维峙立,鼎霸江湖——“威扬皇鼎堡,六顺仰楼高;浩浩岛勿回,紫凌宫阙超!”这句盛传江湖的歌诀,便包含了这武林中四股强大力量的来处:“皇鼎堡、六顺楼、勿回岛、紫凌宫!
当然,水冰心身为这四霸之一“六顺楼”魁首“大黄伞”澹台又离的义女,而她本身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对于这武林中四霸的力量如何也就分外清楚,她晓得,这鼎立江湖的四股雄大力量,其声威俱是非同小可的,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长处,但到底谁的武功最盛、份量最足、威望最隆,却尚无一个明确的比较;目前,这四位霸主是谁也不买谁的帐,但谁也不愿得罪谁,为的便是摸不清对方底细,猜不准对方实力,生恐一旦所有争执搞得下不了台,更怕万一有了纠纷火并起来予另外的两方面以渔人之利,因此,这四雄分峙的局面便一直维持下来了——虽然,彼此间全晓得这种局面终将破裂的,其理由很简单:—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存二君,无论在武林的领导地位上,江湖的利害冲突上,两道的恩怨纠葛上,总难免有所磨擦,而当那磨擦扩展的一天,这四位雄主便须一分强弱,一决存亡,看看谁才是武林的真主子了;现在,大家全苟安容忍着,默默伺机行动……
情形是如此,水冰心自是知道凭她的出身是压不住卫浪云了,如今,她除了满腔的怨恨、悲苦、愤怨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呢?
扫了那苦着脸的奚俊一眼,卫浪云冷冷的道:“姓奚的,你还呆在那里等死么?”
蓦然哆嗦了一下,奚俊惊疑的道:“我……可以走了?”
一挥手,卫浪云道:“快滚!”
于是,这位弄了个灰头土脸的采花盗急忙跃向窗外,惶惶如丧家之犬般夹着尾巴落荒逃走了……
掩上花窗,卫浪云漫步踱到床前,他淡淡的看了水冰心那令人魂飞的玉躯一眼,嘴里“啧”了两声,赞道:“的确美得无懈可击,难怪姓奚的浑小子不可抑止了。”
水冰心羞怒交集的励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顺手扯起那张夹被为水冰心盖在身上,卫浪云笑笑道:“我什么也不想干,第一,为你找点遮体的东西盖上,我想,你不会愿意将你这羊脂白玉似的美丽身子坦陈太久吧?天气怪冷的;第二么,难道我不该替一位受制的可爱姑娘解开穴道?”
颤抖了一下,水冰心满怀凄苦羞怨,却倔强又愤恨的道:“卫浪云,你同样不是个东西!”
抿唇笑了笑,卫浪云道:“随你说吧——对了,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妞儿,我猜不透你为什么不大声喊叫求救呢?”
脸色青如寒霜,水冰心冷涩的道:“为什么?我必须要使更多的陌生人来参观我这父母所赐的清白身子?”
长长“哦”了一声,卫浪云却不以为然的道:“话虽不错,但事情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如果我是你,我就宁愿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身子也不能叫那狗头污辱!”
一龇牙,水冰心忽然语声凉森森的道;“我问你,卫浪云,你是什么时候发觉那淫贼潜入我房中的?”
哧哧一笑,卫浪云道:“正在他检视你那具皮囊的时候。”
水冰心切着齿道:“你,你这鬼,为什么你不在那时阻止他?”
耸耸肩,卫浪云道:“我想看看这小子要使什么花巧,另外,还猜测他知道了你的来路之后是否仍敢动你。”
双目中光芒如刃,如冰,水冰心痛恨道:“如此说来,你——你也在那时就看到我的身子了?”
卫浪云平静的道:“那是难以避免的,你躺在这里,而这房间又不大,我只要望进来,便无法不睹及你的身体。”
“嗤”了声,他又坦然道:“而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身子颇为诱人,相信任何一个男子处在这种况下都会不由自主的看上一眼——我不是圣贤,更非柳下惠,但是,我却毫无邪念。”
接着,他又正色道:“总之,我绝不会容许这淫棍玷污你,而我也做到了,君子小人之分,正在此处!”
怒哼一声,水冰心将一个字一个字迸自齿缝:“我——一——样——不——会——饶——你!”
眉梢子一扬,卫浪云道:“为什么?”
死死盯着他,水冰心的目光宛如双刃:“因为你故意使我多受侮辱,多出丑,你原可以更早解决这个可耻场面的,而且你未曾依我的意思除掉那个淫贼!”
卫浪云似笑非笑的道:“就因为这些,所以才使你蛮不讲理,以德报怨,连我也一起恨上了?”
深深吸了口气,水冰心冷森森的道:“还有,卫浪云,我的身子绝不能容许任何一个臭男人注视的,假如那人看了,就必需死亡!”
卫浪云微愠的哼了一声,怒道:“连救你的人才是一样?”
强横的,水冰心道:“我想不出什么原因应该例外!”
火大了,卫浪云瞪着眼道:“你怎么蛮不讲理到了这等地步?我好心好意跑进来将你从魔爪之下救出,却还反惹了一身麻烦,你不感激到也罢了,竟把我亦看做他人,想连这条老命也一道坑进去,天下哪有这样混帐的道理?丑妞儿,我若不是看你是个女人,又落得眼前情景的份上,现在我就先赏你一顿好打!”
水冰心毫无表情的道:“你可以试。”
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卫浪云道:“好男不同女斗,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说着,他吸了吸鼻子,目光四搜,突然走到床前,弯下身子,伸手到床底摸索起来。
两眼圆睁,水冰心惊恐的道:“你想干什么?”
一边继续在床底摸索,卫浪云便皮笑肉不动的道:“别怕,我没有姓奚的那种毛病!”
水冰心一听之下,正气得嗔目竖眉,银牙紧咬,卫浪云已经站起身来,他的手掌上,赫然平摊着一枚小小的玩意——水晶制成的透明小乌龟!
对着灯光细细一瞧,卫浪云哑然失笑,他将这枚水晶制造的小乌龟丢到床上,冲着水冰心一笑道:“妞儿,这只小乌龟里面所装的东西,便是一种极名叫‘玉仙香’的迷魂药,那是一种其奇妙的蒙汗药,呈粉红色末状,装在这只水晶制的乌龟里,放在隐密之处,只要在使用前将龟口密封的锡丸挑掉,药粉接触空气,便会逐渐化为烟雾由龟嘴中散出,这等毒雾极其轻淡,用肉眼几乎不易察觉,且无色无味,没有征兆,但它的功效却非常惊人,只要室内人吸上炷香功夫,便会完全陷入昏迷之中,药力持续效能也在六个时辰以上,受这迷药迷晕的人,即使叫歹徒脱光了衣裳也懵然不知——就正如同你这样子,可笑而又可怜!”
脸色铁青,水冰心尖厉的叫道:“住口,你这无赖!”
哈哈一笑,卫浪云洒逸的道:“给你上一堂课,也好叫你知道天下之犬无所不包,天下之奇无所不有,光靠扛着你义父澹台又离的招牌出来,便想横行霸道是不够的!”
几乎连肺都气炸了,水冰心愤怒至极的道:“很好,卫浪云,你须要记住这几句话!”
“啧”了一声,卫浪云道:“放心,姓卫的说什么话永不会忘!”
说着,他走上一步,顺手拈起床角的那件水红色丝织小肚兜,端详了一下,笑吟吟的道:“活色生香,好不诱煞人哪,嗯?”
全身簌簌直抖,唇角不住抽搐,这位素来心高气傲,视男人如敝屣的“青罗扇”水冰心简直就要气晕过去了:“你……你……你……下流……龌龊……”
猛一下,卫浪云将手中挑红色肚兜摔到水冰心的身上,他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笑着道:“你若是上流,妞儿,赤条条的做啥?”
发梢上指,握拳透掌,水冰心恨得几乎不能食卫浪云之肉,她面容扭曲着,奋力挣扎——怪了,她竟猛然坐了起来,身上受制的穴道,却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解开了!
这一个突来的反应,反将水冰心惊震得怔住了,她愕然坐在那里,瞪着床前的卫浪云,好半晌,才僵硬的道:“你一—是你替我解开穴道的?”’
点点头,卫浪云道:“当然,假如你已有办法可以解开的话,相信你早已这样做了,是不?”
抿抿嘴唇,卫浪云又笑道:“我不喜欢接触你的身体,以免你又赖着替我乱扣帽子,虽然,嗯,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身体是极其诱惑的,因此我用你那件肚兜替你将穴道解了,这是好人做到底,怎么样,还够味道吧?”
恨恨的,水冰心道:“我不领情!”
卫浪云摇摇手,道:“不用客气。”
他后退一步,又道:“妞儿,再见了!”
水冰心叫道:“你逃不掉的,卫浪云,你决逃不掉!”
来到窗口前,卫浪云启窗,站住回头:“妞儿,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惊疑加上愤怒,水冰心厉声道:“说!”
卫浪云“哧”的笑了,他慢条斯理的道:“这间厢房中虽然灯火柔和,温暖如春,但你也要留心着了凉,况且我与你并无特别深交,你何必非这么大方暴露出你的玉胸给我欣赏不可!”
斗然一惊,水冰心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猛然坐直之际,将盖在身上的夹被掀开了,如今,自己整个乳峰与莹洁的胸脯正完全露在对方的视线之内!
羞极了,怒极了,也恨极了,水冰心第—次泪珠夺眶而出,她连忙扯被遮体,咬着牙叫道:“你这鬼—一”
一个轻绵绵的枕头破空摔来,卫浪云伸手接住,在嘴上亲了亲,大笑道:“好,好香。”
在那敞朗的大厅里,卫浪云的身形越窗而出,笑声扬起,渐去渐远!
再也忍不住,水冰心突然用被儿捂着面孔幽幽的哭泣起来,她感到难过的并不是今夜险些受辱的委屈,而是卫浪云那种善意的调侃,刚直又微带狂放的嘲弄,以及,那种傲然的讽刺与毫不怜惜忍让的态度……
这是一匹雄骏得令人侧目而视的龙驹,它的毛色是火红的,油光如滑的密密生长全身,浑圆的臀部,均匀而肌肉突起的背身,硕长健壮的四腿,微方的马首,大大的马鼻与内陷的双眸,只要是行家一看,便会明白这是—乘罕异到什么程度的好马,更会大约明白这乘马儿的优点多到什么地步了。
是的,这是产自外蒙古的一种奇驹,马种曰“烈焰”,这“烈焰”种的马儿是出了名的善奔、致远、耐劳、勇猛,而且忠心,可惜的是这种类的马儿是在塞外产地亦是十分稀少了,蒙古当地的人们更是视为奇珍,这种马匹,只有他们部落族中王爷以才有能力乘骑,但是,纵然那些财足势厚的王爷卿贵们买得起,地位高,却也颇难搜求了……
眼前,正在条荒郊野道上急奔着的马儿,便是这么一匹罕异的“烈焰”种神驹,它昂首纵蹄,去势如飞,却又平稳静宁,有似湖上行舟,在它配挂着的全付红皮鞍镫上,坐着的骑士正是“银雷”卫浪云。
迎着山风,披着朝露,在马儿赤红的鬃毛飞舞中,卫浪云一身月银色的长袍也随风飘扬,他头上挽扎着—方与长袍同色的头巾,面容红润,神采奕奕,人俊俏马伟壮,这模样,真有如玉树临风,英挺极了,也雄悍极了!
唇角仍然含着那抹微带嘲弄意味的微笑,卫浪云一路策马急驰,形态安详怡静,悬挂在鞍旁的一只狭长软皮囊,也在轻轻的,轻轻的随着马儿起伏的步履微微摔晃……
现在,他已来到一片斜坡下面,他舍弃道路,掉转马头直上斜坡,在斜坡顶上,有—块奇大的,平坦的灰白色岩石平摆着,岩石四周一片空坦,越过这块岩石,就正好顺着那边的坡棱赶到前面的道路上去了。
将马儿停在这块巨石的下面,卫浪云闪身而下,他轻轻拍了拍马头,温柔又亲密的小声道:“‘狂火’心肝,你老叔就要去见见你的太叔公,等谈妥了立即下来,你别躁啦!”
名叫“狂火”的这匹神驹似是听得懂得主人在说些什么,它颇为温驯的直将一颗巨大脑袋往主人怀中搓揉,嘴里也在愉快的低嘶了几声……
哈哈—笑,卫浪云突然斜掠,他飞拔的的身形极其古怪,就在斜掠七尺左右的时候,整个身躯猝而侧旋,紧跟着“呼”的一声,宛似一道旋风,眨眼间卷到岩石顶上!
灰白的,平坦的岩顶上,这时,早就有一个穿着蓝布大褂的怪客在盘膝静候了,这人有头乌黑的长发,齐肩披拂,面孔上也生长特别浓密的汗毛,黑色的胡子乱糟糟的将他嘴巴全盖住了,此刻,在那只扁平的鼻子上面,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正慈蔼安详的注视着飞跃上来的卫浪云!
卫浪云刚刚站好,这位怪客已在那张枯瘦的面孔上浮起一片笑容,他嗓音低低而柔美的道:“浪云,一年不见,你的功夫越发精进了,就看这一手‘旋龙术’,已是不比那狗屁大叔稍差啦!”
亲切的一笑,走前三走,卫浪云躬身道:“田二叔,这些日来,你老可好?”
怪客呵呵笑道:“好,好得很,来来,浪云,一旁坐下,咱们爷俩多聊聊,这个地方既清静,又安稳,保管不会叫人偷听了去!”
卫浪云依言靠着怪人坐下了,怪人摸摸那乱糟糟的黑胡子,道:“老展好吧?”
卫浪云笑道:“大叔好,就是酒量越大了。”
“哼”了一声,怪人道:“这老鬼,一天不喝酒,就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慌慌然坐立不安的,我看哪,干脆把他泡在酒坛子里结了!”
耸耸肩,卫浪云道:“田二叔你老不也一样酒瘾很大么?”
怪人习惯性的“哼”了一声,道:“我是该喝的时候才喝,不像老展成天抱着酒缸子拼命——”
他瞪着卫浪云,火道:“小免崽子,你别与老展住久了就帮着他说话,你要知道,你从小到大,可全是我们两个共同带的,要不是十五年前他发了疯非要到‘勿回岛’上去开创局面,哼哼,看能叫他将你携去!”
卫浪云道:“二叔——”
摆摆手,怪人又气吁吁的道:“他非要带你同去历练也就罢了,可不能教着你来冷淡我,要不,请出你爹,也是我们大哥的灵位来,当着大哥灵前评评道理,看看谁是谁非,这老鬼,他可要清楚,当年大哥去世的时候,托孤是托给我们两个,并非他独个便能将你霸占住的!”
吞了唾沫,卫浪云陪笑道:“二叔,你老暂且息怒,我不好生生的,是你们二老的孝顺侄儿么?展大叔也并没有霸占住侄儿哪,而且,为了照顾侄儿,他老人家至今尚未娶妻成家,怕的就是娶了新婶子虐待了侄儿……”
咆哮一声,怪人怒道:“这样一说,我就成亲讨过老婆了?我不怕娶了老婆虐待你了?”
连连陪礼,卫浪云小心的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二叔,你老切莫误会,侄儿我哪里会有一点厚此薄彼的心意呢?想当年,爹与二位叔叔,结桃园之义,拜金兰之好,成为异姓兄弟,至亲手足,同患难、共生死、福祸与偕,安危俱随,这份不渝的道义,坚实的情志,便是同胞骨肉也比不上,爹在侄儿十三岁的时候仙逝了,而这十多近二十年来的时光,全赖二位叔叔教诲,寒暖照拂,才有今天的成长,侄儿视二位叔叔,均不啻生身之父,爱之深,教之切,更毫无二致,二叔,你老说我又怎会稍稍冷淡你一点呢?若是那样,侄儿不就等于禽兽不如了么?”
像吃了颗顺气丸,怪人顿时平静下来,他眉开眼笑的道:“嗯,唔,这还像句话,孩子,你呢,不是我这做叔叔的夸你,你的心性为人,就和当年你父亲一一我们的大哥一样,豪迈、磊落、坦直、忠义,我和老展两个人,对大哥简直敬服到心眼里去了,他非但是我们的兄长,更像是我们的严父,无论是做人做事上,功夫的磨练上,江湖的阅历上,以及生活起居上,他全都那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们,教导我们,指点我们,不是大哥,我们哪有今天的这种局面?就连我们这两条命也早不知丢过几次了!”
唯唯喏喏,卫浪云没有答腔,但是,神色之间,却浮起了一片肃穆,敬仰,缅怀与沉痛,是的,这怪人——天下武林中极负盛名的“百窍心眉”田寿长说得对,他那曾经煊赫南北,威慑五岳的父亲“神链”卫浩便正是如此,当年江湖上有这么几句歌谣流传道:“半边天,神链缚着转,那月魔老展从玉皇顶上往下看,花巧多,是百窍心眉黑老田,义结金兰哟,三人合伙称得起泰山!”由这条半戏谑,半敬畏的歌谣上,便可看出昔日这三位武林大豪在江湖上的盛名与威势,而今,物换星移,沧海桑田,三位豪杰中为首者“神链”卫浩也已逝去,仅只留下老二“月魔”展履尘与“百窍心眉”田寿长了,十五年前,“月魔“展履尘雄心勃勃携带着他大哥卫浩的孤儿卫浪云至黄海的“勿回岛”上,凭赤手空拳开拓一个鼎立江湖的基业出来,更造就了他侄儿“银雷”卫浪云不世的声威,有了今天这个浩大的气派,而在这十多年里,“百窍心眉”田寿长却独居内陆,但他也贡献了他的心智与力量,无论在哪一方面都竭尽所能的协助侄儿更臻善境,因为对海岛的天候与生活不能习惯,田寿长便未曾与他的拜兄侄儿等同住一起,但他们情感之重,依恋之深,几乎是无可分割的,所以,每在一年间,不是卫浪云来至内陆,与他的田二叔盘桓些时日,便是田寿长自家勉为其难的到“勿回岛”住上一阵,确实来说,他们三人——“月魔”展履尘、“百窍心眉”田寿长,及卫浪云三人,简直正和父子关系相似了,而田寿长在内陆居住,亦当然的成为“勿回岛”的总眼线及岛陆之间同门的联络站了。
今天,卫浪云与田寿长在此间约好,乃是为了一桩天大的要事,当今武林中争纷日起,群雄自立,是一个混乱争霸的局面,而“分久必合”乃是一定的演变,但武林需要统一,就必须有一个盟主出来领导,出来规律,现下称雄武林的几股最大力量全在蠢蠢欲动,相持不下,这几股最大的力量便是“皇鼎堡”、“六顺楼”、“勿回岛”、“紫凌宫”!自然,卫浪云乘舟归来,也就负了这样一件沉重使命,他要和乃叔详加研讨,细细分析,就眼前的情势安排步骤,以便决定如何定鼎武林,领袖群伦的大计。
看着侄儿那怅怀与沉痛的形态,田寿长不禁有些心痛,他连忙哈哈大笑,轻拍着卫浪云的肩头道:“浪云,乖孩子,我这一提起你爹来,却又令你心头难过了,咳,放开一点,别再朝那上面想啦,再不济,你这两个老叔还在人间伴着你哪,或者我们两个老东西比名望,比本事是差了你爹一头,但是,我们对你的爱护却敢说—点也不比你爹来得少……”
轻喝一声,卫浪云带些儿凄楚的笑笑道:“二叔说得是,两位叔叔对侄儿的挚受厚恩,只怕侄儿一生—世都报偿不尽……”
又是安慰,又是欣愉的笑了,田寿长感叹的道:“你这孩子天性纯孝,心胸开阔,重情感,论道义,这又是和你爹—个模子铸出来的……老实说,这一辈子我们这两块老骨头也不想再成家了,便是亲儿子吧,也不见得比你更孝顺,倘日后你能成大器只要记得多把我们一对老东西侍候得体贴点,好好给我们送个终就是了。”
卫浪云不由得心中一颤抖,哽咽的道:“二叔,你老怎的说这来了?”
炯亮锐利的双眼中,这时似浮起了—片朦朦的雾气,田寿长用手轻抚着自己面颊上的黑色汗毛,显得那么冷淡,又那么悠远的道:“孩子,你二叔我一向嘻笑怒骂惯了,尤其对于外人更是狂放不羁,邪魔鬼道,看上去我像是又奸又刁,十足一个沽名钓誉之徒,其实,说起来,我真正的个性却是淡泊无比的,什么也看得开,什么也放得下——除了你这孩子以外。”
低缓的,他又道:“天生万物,都有他最大的生存极限,不仅是人而已,至于这个极限,任是什么东西也必得归向寂灭了,这是一种循环,也是一种自然的淘汰------幼小的变得坚强,坚强的逐渐衰老,而衰老的便需要安息了,孩子,谈到人的生死亦乃如此,没有什么忌讳出口的,这是件十分寻常的事,就好像我们平常日食三餐一样,因此,将来你小的来送我们老的,不是顺理成章的循环么?”
若涩的一点么,卫浪云十分难受的道:“二叔,我们今天非要讨论这个问题不可?”
扁塌的鼻子动了动,田寿长开朗的道:“你不敢面对这个现实?”
卫浪云深沉却安定的道:“不是不敢,二叔,是因为尚不到该要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这该是一段长长的时光以后的事了。”
深深的看了卫浪云一会,田寿长忽然大笑道:“好,如今我们便言归正传吧!”
换了一下盘坐的姿态,卫浪云谨慎的道:“二叔,大叔首先要侄儿请示—下,如今‘六顺楼’,‘皇鼎堡’、‘紫凌宫’的情形如何?他们是否有抢先雄霸武林的意图?”
哼了哼,田寿长道:“这个问题老展问得蠢!他们当然都有主盟武林的念头,只是大家都在观望,准备找寻适当机会动手罢了!”
卫浪云忙道:“那么,如今可有这种机会?”
摇摇头,田寿长道:“仍然没有,除非,三不管硬拼!”
笑了,卫浪云道:“这极不可能;二叔,我们这四边的人马互不相容,谁也不吃谁那—套,大家全不联合,试问哪一方面愿意首先动手与其中一方火并而让其他两股势力得以乘隙扩张?”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若是毫无原由的硬干,只怕江湖公论也抵受不住呢!”
田寿长意味深长的道:“所以说眼前仍无适当时机,这不但是他们三方如此,对我们也是一样!”
卫浪云思虑了一下,道:“二叔,依你老看,对方这些人会不会在暗中已经进行什么阴谋了?”
双目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辉,田寿长深深的道:“至今我也并未发觉,但我以为,这是值得防范的,因此,我也早就留了一手,预备紧急应变了。”
卫浪云有兴趣的道:“二叔,你老留了什么样的一手?对像是谁?”
呵呵笑了,田寿长道:“对像自然是‘六顺楼’、‘皇鼎堡’,以及‘紫凌宫’,至于我袖里暗藏什么乾坤,小子,还是等到用得着的时候再说吧!”
于是,卫浪云不再就这个问题问下去,他进入另—个话题道:“二叔你老看,如若我们打消了主盟武林的念头,其他方面在谋夺霸主地位的时候会不会将我闲置于事外?”
田寿长淡淡笑道:“你看会吗?”
摇摇头,卫浪云道:“这个终结我已经反复思考了很久,但结论是,我认为不会,不管将来是哪一方面统制了武林,他们却断乎不会让我们逍遥自在过安宁日子的!”
吁了口气,田寿长道:“你说得很对,事实上亦是如此,换句话讲,我们也已势成骑虎,欲罢不能了……”忽然他目注卫浪云,诧异道:“咦,孩子,你怎会生出这种忍让委屈的念头来?你不是一向雄心勃勃,志凌云霄的么?”
笑了,卫浪云道:“二叔难道不晓得,我的天性也十分淡泊的么?只是大势所趋,侄儿我想淡泊自守,想退出这场是非也不行了,因此,与其叫他们来把武林搞得血雨腥风、乌烟瘴气,还不如我们自己来加以规律整顿!”
田寿长双手合十,笑道:“佛云—一—”
卫浪云接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叔侄二人相视大笑,笑声里,田寿长又道:“对了,孩子,前次我送你的那几样小玩意还有用么?”
卫浪云连连点头道:“有用,有用极了,展大叔看过以后,还直夸二叔你真是匠心独运,巧夺天工呢!”
“呸”了一声,田寿长笑着道:“你甭替他隐瞒,浪云,展老鬼一定又在背后骂我老顽童在发童心了!”
说到这里,他两眼随即眯成一条缝,道:“那几样小玩意,你可随身带着了!”
卫浪云忙道:“当然。”
伸出那双古铜色的强劲手掌,卫浪云的十指关节猛力拳收,怪事出现了——在他的两只手腕皮肉中,突然各自冒出一截细若钢针般的小钢锯来,他双手十指再用力伸开,那两截突出皮肉的幼细钢锯又再缩回肌下!
卫浪云笑道:“二叔,有了这两条小钢锯,无论是什么铁铐铜线牛皮蛟索缚在手上也能锯断了,唬人的却是猛一下子从肉里冒出来有些可怕,任谁都看不出我的双腕上也已各自加贴了一块用猴皮制成的假人皮啦!”
他又掀起长衫,解下那条束腰的月银色丝带来,只见他一捏带端的穗须,“嗖”声锐响,已自丝带裹掩着的中间抽出一条长仅尺许的锋利缅刀来!
田寿长得意的笑道:“出人意料吧?呵呵呵……”
卫浪云又解下头巾,伸手在浓密的头发中摸索,终于,他猛一下子拔下了三根头发,不,这不是头发,若是细加审视,你便会发觉这三根类似的头发的线状物比之头发要粗上好几倍,而且,更是黑润的色泽中泛闪着一股微蓝的萤光!
这时,田寿长忙道:“黏回去吧,孩子,小心用力一搓这三根‘青磷线’便会发出一大团火焰来呢?”
依言将那三根“青磷线”黏回,卫浪云笑道:“老实说,二叔,有时我还真担心一下子磨擦上头皮着起火来呢……”
田寿长摇头道“放心,我创造的这些小玩意包管对自己是安全的,休说这三根东西乃藏在厚发之下可以抵制磨擦,便没有一层头发间隔,也要用脚踩在地下搓揉好几次才燃得起来,若以脚用力踩踏到你头上,假设你还躲不开的话,那有没有这三根玩意在那里其结果全是一样可悲了!”
卫浪云大笑起来,他又待弯身去展现他靴中的宝贝,田寿长忙笑道:“好了好了,我只是问你可曾将这几样小玩意随身带着,你却不必一样一样现宝似的给我看,对这些东西,我是熟悉得都生厌了。”
卫浪云亦笑道:“这近一年的时光来,二叔你老莫不成又发明了什么好东西?”
田寿长眨着眼道,“好东西却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我又挖空心思,搞出了一件十分有趣的玩意来——”
揉揉鼻子,卫浪云兴致勃勃道:“是什么?二叔,快点告诉我呀!”
乐了,田寿长道:“你看你,活像个三岁孩子在急着要件玩偶一样,哪有这等急法的?我总给你看就是了…”
说着,田寿长颇为神秘的伸手由怀中取出一只大号的斑竹紫毫毛笔来,而这只笔也不过就是一只极其寻常的毛笔罢了,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但田寿长却仅以食拇二指经拈笔尾,仿佛深怕这只毛笔咬他一口似的,那等谨慎法!望着卫浪云一笑,田寿长道:“孩子,我手中拈着的是什么?”
卫浪云仔细端详了一会,犹豫的道:“一只毛笔。”
得意的笑了起来,田寿长道:“若是这等简单便叫你识破了其中奥秘,便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了,现在,你仔细看着——”
田寿长突然以手握笔,将笔尖对准空中,这时,恰好有一只飞鸟迅速掠过,只听得笔管内响起了—声极度细脆的机括弹响,这只大号毛笔的那蓬紫毫笔尖便立即溅飞而起,在漫空的紫光闪罩下,那只掠空而过的飞鸟惨啾两声,马上殒石般坠落下来!
捏着那管没了毫毛的笔,田寿长笑道:“笔毫是一种名叫‘紫刺猬’的小兽身上的颈毛,这种颈毛细韧无比,毛端尖锐,笔毫可以转动着插进木头之中:笔管里安有机簧,只要用力一捏笔身,笔毫即会一喷而出,两三丈内俱具威力!”
卫浪云拍手道:“妙极了,却看不出有这等的妙用!”
田寿长“嗤”了一声,道:“就这一点用处算什么?你再瞧着——”
说话中,他将那只没了毫毛的笔头用力在地上—擦“砰”声轻响,嗯,笔端竟燃亮起青蓝色的火光;火光荧荧随飞闪烁,却就是不熄不灭。
田寿长又道:“还可作小型火把用。”
卫浪云正待再次称妙,田寿长突的用力执笔挥洒,于是,在笔端燃亮的青蓝色火光便流星也似化为光点,飞射向前。
咂咂嘴,田寿长解释道:“假设不用照明,执笔挥洒,内中所装的青磷硫磺即时飞抛,亦是一件却敌的火器!”
卫浪云笑道:“好东西!”
双手握笔,田寿长用力一旋,唔,他竟将笔管尾部的一小截旋了下来,那—小截笔管中间的凹槽里,装着三片金色药丸!
眨眨眼,卫浪云道:“这是做啥用的?二叔,不会是留待最后供人自绝的吧?”
笑骂—声,田寿长道:“胡说,这三粒金色药丸,是我经过这大半年的钻研才炼制成的大补药,内中成份有人参、熊肝、蛇胆、金舌花、山精、何首乌等珍贵材料,只要吃下一粒,便可维持人的体力五天左右,这五天当中,不须任何饮食也可过了;这药丸,我叫它是‘十五顿’!”
怔了怔,卫浪云道:“为什么叫做‘十五顿’呢?”
呵呵大笑,田寿长道;“吃下一粒这种药丸,可以维持五天不食不饮,那么,易言之,以一天三顿计算,是否这一粒药丸便等于代替了那十五顿饭?”
卫浪云也不禁失笑道:“好名字,只是希望不挨十五顿狠揍才好!”
现在,田寿长手握那大半截笔管,用力往地下一敲,于是,笔管上立刻现出了几个小孔,他凑唇至管口,哈,竟然吹出一阵尖亮又悦耳有如笛子般的美妙音调来!
卫浪云连声赞美道:“既能攻敌,又可自救,一管外表寻常的毛笔竟有这多妙用,二叔,亏你老怎能设想出来!”
田寿长笑道:“你不要以为我方才以笔管做笛,吹出一段曲子是好玩的,浪云,你可察觉出我吹出的音调较之一般笛子要来得尖亮?”
一想果然,卫浪云点头道:“正是,二叔,莫非其中亦有巧妙?”
捻着胡子,田寿长正色道:“当然,这管大笔,其实并非斑竹所制,而是武夷山上特产的‘天籁竹’所制成,若以此种‘天籁竹’做笛子,则其声越加清亮高昂,凌霄入云,有如天籁之声,好几里外也能听到!”
恍然大悟,卫浪云道:“是了,二叔,这玩意可以做为求救告警或联络指挥之用!”
点点头,田寿长道:“是的,前几天我已派专人送了一批以这种‘天籁竹’制成的笛子到‘勿回岛’去了,以后正可以派上用场。”
说着,田寿长又自怀中摸出一只狭长的紫檀木盒子来,他交到卫浪云手上,道:“孩子,盒中有这种精制大毫六只,你先拿着用吧,等我多做了再另给你些。”
双手接过,卫浪云道谢之后,忽然不笑道:“二叔,以你老目前的手下人来说,够调度么?”
田寿长低声道:“够了,‘化子帮’的—批老朋友们还帮了我不少忙。”他略一沉吟,又道:“浪云,你是否在探望完了你那位把兄之后便到‘仙牛洞’我那里?”
卫浪云笑道:“我想在看过了赫连大哥之后,顺便也到各处走走探查一下情势,亦好对最近的江湖局面有个更进一步的了解!”
皱皱眉,田寿长道:“你认为有必要么?”
卫浪云忙道:“二叔叔,你老开开恩嘛,也好叫侄儿在外头多玩几天……”
吁了口气,田寿长无奈的道:“好罢,但却须依我两件事。”
卫浪云颔首道;“请二叔示下。”
田寿长庄重的道:“第一,不准惹事,严密隐藏行踪,第二,自今天算起,不得超过十天即须回‘仙牛洞’见我!”
犹豫着,卫浪云呐呐的道:“二叔,侄儿要一年才能来内陆一次,何不叫侄儿多在外面呆两天?”
用力摇头,田寿长道:“不行,你的安全最为重要,而且,你并非是来玩耍的,孩子,要记得你肩头的重担与我们两个老叔对你的期望呀!”
卫浪云咽了唾沫,还在要求:“二叔,侄儿也不是小孩子,道上朋友哪一个听到‘银雷’两字不含糊的?二叔又何必管束侄儿那么紧嘛?”
一瞪眼,田寿长火道:“我不管你今天闯出多大的名声与多大的局面来,就算你当了皇上,我就不信你敢违抗你老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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