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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启如是询问,大有责怪沈嫣不该小题大作之意。他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顶着许多疑惑甚至是诸多猜测的目光入宫,又陷入谋害皇子的流言蜚语中。他以为,此事除了华清殿的乳娘有意嫁祸沈嫣,别无其他人说二皇子险些坠地一事与她有关,她完全可以不当回事,他没想到,她竟要刑部将她当成嫌疑人彻查到底。
“皇上以为此事不该查?”沈嫣只知李承启认为自己小题大作,却不知他有反对之意其实也是想保护她,当即有些生气,不禁冷然反问他,还道:“皇上就不觉得古怪吗?华清殿一个小小的乳娘,哪来的胆子诬陷我这个深得皇上隆宠之心的西宫皇后?”
“你是说……”李承启一惊,想了想却是摇头道:“定是因为二皇子的乳娘当时受了惊吓,想嫁祸偷生罢。”
“若真这般简单也便罢了,若不是呢?”沈嫣看着李承启,不紧不慢与他分析,“若不是,皇上就不想知道她背后之人是谁?那个人又如何能做到对二皇子如此狠心?有人想谋害皇子,并嫁祸西宫皇后,如此大案,交由刑部彻查,也无有不可吧。”
“嫣儿,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朕之所以反对由刑部彻查此事,实则是怕事情闹大,那些流言蜚语会对你不利。”李承启说罢牵起沈嫣的手,携她到软塌上坐下,意欲好好再劝她一劝。
沈嫣了解了他的顾忌,却还是道:“若真有人针对我,流言蜚语早已滋生。与其去遮掩,还不如抖搂出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免得那许多猜忌。皇上,”她言语温和。柔声问:“您说是不是?”
“你怎还称朕皇上,对朕用敬语?”李承启方意识到这一点。
沈嫣知道,他不再纠缠先前的话题,便是准允了,心里一高兴,便笑着玩起他的手指来,一边道:“皇上自称朕,我便会忘记。”
“好,”李承启拥住她,“日后在你跟前。我还是我。我会谨记,你也要谨记。”
“嗯。”沈嫣应声点头。
旋即,李承启便吩咐了元吉。拟旨到刑部,让刑部派人,彻查华清殿一案了。
此事得到皇帝重视,刑部那边也不敢怠慢,很快便立案。并派了人入宫查查此事。
来者,是刑部一名叫做郭暄的员外郎。元吉告诉沈嫣,这个郭暄官职虽小,却是个心思细腻的,有查案之长。不过,他自恃有探案的能力。因此为人有些倨傲,虽在刑部当差,却并不讨人喜欢。若不是敬才爱才的刑部尚书庇护,他早被人排挤了去。此次他能入宫查查华清殿一案,也是得刑部尚书举荐。
郭暄来到西宫见沈嫣时,已是正午。由于六丫头因为摔到了头尚未醒来,李承启早间来过沈嫣处便又去灵莺殿了。此时沈嫣只得独自见郭暄。
郭暄看起来,与李承启年纪相当。就是身形,也与李承启一样高大伟岸。他皮肤偏黑,越发显得他身形魁梧。他五官标致,美相虽不足以摄人心魂,却也是个俊逸,并且气宇轩昂的。然而,即便是面对西宫皇后,他目光之中,也还藏匿着几分傲慢之气。
听沈嫣讲述过在华清殿发生的事情,他一句问话都没有,便禀告道:“微臣这就去华清殿,见一见那乳娘。”他分明,有小看此案之意。
在他心里,他一定以为这件事不过是后宫女人之间耍的无聊把戏吧?想及此,沈嫣不禁神色严肃,尊了他一声“郭大人”。他拱手低眉,顺耳倾听,却是许久不闻沈嫣说话。他不禁抬眸,偷偷探视,见一张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娇俏容颜,他心里竟不自觉生了几分忌惮之意。
他的头低得更低了,心念: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到底是圣上夺得江山,那个在背后不遗余力支持他的女人,美丽、高贵,却也不失威严,不容小视。
“娘娘有何吩咐?”他小心问。
沈嫣方才道:“若那乳娘对你说,是她一时心急,怕受死罪,才嫁祸于本宫,你当如何办理此案?”
谈到这个问题,郭暄不禁自信地抬起头来,慢条斯理道:“微臣岂会凭一人一面之词,就草草了结一桩案子?娘娘放心,微臣定当从微处,先且查清乳娘平素做事为人若何,再做判断。”
沈嫣满意而笑,稍稍挥手,道一句“你去吧”便让郭暄去华清殿查查了。
走出西宫的郭暄想着心思,不禁回头,仔细打量了一眼气势宏伟的西宫宫殿。关于沈嫣的传闻,整个京畿之城都有,他听的也不少。然而,似乎直到这一刻,他方才明白,他们的皇帝如何有一位正经皇后还不知足,还要立一位西皇后了。
来到华清殿,他向焦怀玉表明身份后,便要求见了二皇子李桓的乳娘。正如沈嫣所料,这乳娘不再咬定是西皇后没抱好孩子,而是承认,是自己没抱好孩子,只因一时糊涂心急,才想到要嫁祸西皇后。
“郭大人,”焦怀玉听后上前,不无轻松道,“这贱婢都认罪了,你看可还有何好查的?本宫早就说了,是这贱婢胆小怕事,才要嫁祸了西皇后。唉,”她叹息一声,接着道,“西皇后此次,当真是小题大做了。”
郭暄只抱之以笑,接着问乳娘:“你可知你诬陷西宫皇后,所犯乃砍头大罪?”
乳娘听说“砍头”二字,似乎并无惧怕,像是早做好赴死的准备一般。她道:“奴婢自知有罪,但求一死,还望……”她看向焦怀玉,忽地跪地,顿时泪如雨下乞求,“望娘娘原谅奴婢无心之失,放过奴婢的家人。”
焦怀玉显然没有想到这奴婢会在这个时候跪在自己跟前,求自己这等事,不由得脸色一凛。不过,她想了想,很快道:“你起来吧。好在西皇后及时接住了二皇子,二皇子无恙,不然,本宫岂会放过你的家人?”说罢她转了身,再不看这个将死之人。
乳娘伏地,感恩戴德,向她磕了好几个响头,谢了她的恩,方才起来。她神色之中,满是对待死亡的坦然。
“贵妃娘娘,”郭暄终于道,“微臣可否劳烦娘娘下一道口谕,让华清殿所有宫人到殿前聚合?”
“你还要做什么?”焦怀玉有些不高兴看他。
“娘娘稍后便知。”郭暄怕说出自己要做什么,有人会早作防范,因此卖了个关子。
他到华清殿来,是奉了皇上旨意,焦怀玉自不敢不配合他做事。很快,她便让人将华清殿所有宫人叫到前殿了。
见到这些宫人,郭暄二话没说,便是上前,与这些宫人耳语谈话。当他与第六个人开始谈话时,焦怀玉沉不住气了,她不满问:“郭大人,你故弄玄虚,要到几时?”
“娘娘稍安勿躁。”郭暄不慌不忙,说罢又继续与宫人耳语。如此逐一跟华清宫二十几个宫人谈过话,他才挥挥手,让这些宫人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郭大人现在可以说明,你跟那些宫人都说了什么吧?”焦怀玉实在有些不耐烦了。
郭暄笑笑拱手,方才告诉她:“微臣适才,向这些宫人打听了一下乳娘平素为人做事若何。他们都说,乳娘平素里为人谨慎,做事情极少出错,便是出了半点差池,也从不逃避罪责,甚至在别人犯错时,她还会好心揽下罪责,替别人受罪。这样一个人,又如何在情急之下嫁祸西皇后?”
“这……”焦怀玉无措地眨了几下眼睛,终于侧过头,不敢直视郭暄如鹰一样犀利的眸子道,“这哪有个定数的?”忽而她又微扬下颔看他,辩驳说,“伺候皇子不小心,险些摔了皇子,可是死罪。在面对死亡,再是品性高尚之人,也有可能生出小人之心。”
“娘娘说的,也在理上。”郭暄没有与之多辩,恭敬揖礼,“那微臣就不多叨扰娘娘了,微臣再去取旁的证据。”
旁的证据?焦怀玉听言不禁一惊,不过,她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有一位宫人慌里慌张来报说:“娘娘,郭大人,乳娘畏罪自杀了。”
很快,西宫的沈嫣也听得了华清殿乳娘“畏罪自杀”的消息。
届时,魏敏正在沈嫣殿内,与沈嫣一起喝茶谈天。听得这个消息,她和沈嫣都沉默了一阵。
“但不知是畏罪自杀,还是有人故意谋害。”沈嫣讪讪然说了一句。
“妹妹……”魏敏心里其实一直有句话没说,事情到这一步了,她便忍不住要说了。她先且让屋里所有人退下,而后才问沈嫣:“妹妹可是怀疑,二皇子非怀玉的亲生骨肉?”
听言,沈嫣眼睛睁大了些,不过只是笑笑道:“我不过觉得,虎毒不食子。”
“不瞒妹妹说,我对怀玉生二皇子一事,早就有所怀疑。”
“噢?”对此,沈嫣倒是有兴趣听上一听,“姐姐此话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