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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内阁流行地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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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

    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每一次上朝,永明帝脑海里都会闪出这句话……

    这话有点狠了,不过,最近的庙堂之上,很像菜市场是真。还有文渊阁,就像北京人住的大杂院,成天鸡零狗碎,吵吵闹闹。

    永明帝没等孙富海将邬琮海叫来就径直去了贵妃处,此时此刻他的身心皆是疲倦,需要被温柔的安抚。

    红板舆从乾清宫出来,走隆德门,出隆德门正对的是广和右门,进了此门,右手第一间宫殿是翊坤宫,皇贵妃邬氏便住在此。

    …………

    紫禁城的格局按《周礼》‘天子之门五,郭门谓之皋,皋内谓之库,库内谓之雉,雉内谓之应,应内谓之路’。中轴线上的重重门阙,依次为大明门、承天门、端门,此谓之外朝三门,郭门非大明门莫属。而‘天子之雉,阙门,两观’,午门,既天子之雉。帝王御皇极门听政,是以,皇极门乃应门。乾清门于三大殿之后,门前的广场将内外廷划开距离,而路门,‘谓内外之界于此分’,路门又称毕门,‘五门至此而毕也’。

    再向北,是二宫与东西六宫,后宫的风格与前三殿迥然不同,前三殿雄浑而宽广,二宫,严谨而收敛。这些宫殿,千门万户又秩序井然,俨然是经过缜密而细致的规划。

    这东西六宫四周被高大的宫墙围住,宫墙内,各有一条南北向的长街,与东西向的两条横街将这东西各六宫划分成十二方‘井’,人站在‘井’中,举目是墙,抬头是天……

    诺大一片内廷,只有前后两座大门和东西两座小门进出,除此之外,四周皆是高大的宫墙,把它围得水泄不通。而内廷里的人,就在这四周都是宫墙的世界里,晨昏颠倒,日夜交更。

    希望也像年华,逝去的最快,其实没有人会关心,它曾经绚烂绽放过,同样没有人关心,它如今已然枯萎。

    翊坤宫是个二进院落,殿前是一片小广场,邬贵妃此刻正立在月台旁,等待着皇帝的到来。她脸上的笑容温温柔柔,眼神里还嵌着一丝期盼,就像妻子等待着丈夫归家。

    也许,此刻的她,一如这座宫殿曾经的主人们,怀着同样的希望等待。而她仔细聆听着,大门外不时传来的声音,她知道,皇帝就要到了,于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

    午门以东,文华殿以南,便是文渊阁。

    建于永乐十八年的文渊阁曾多次起火,最终毁于甲申战火,如今的文渊阁是在原址上重建而成。阁虽重建,可被毁于大火的无数珍宝典籍,却再也无法重现。

    文渊阁除了是藏书阁,还是平日内阁上值的场所。明时的内阁是按四殿、两阁来排序,中极殿为首,其次为建极殿、文华殿和武英殿,两阁为文渊阁及东阁。其中除文华殿不以授人,诸阁老职称皆以序迁转,始以吏部侍郎兼东阁,继以礼部尚书兼文渊阁,三以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四以少傅、吏部尚书兼建极殿,五以少师兼中极殿。

    有内阁制度以来,能活着历遍五殿者,唯有嘉万时期的申时行,是不折不扣的‘集邮达人’。就算三朝元老的李琚,也比申时行少了一份建极殿的履历。

    内阁乃议政机构,朝廷重地,当严肃严格严谨……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阁老们最近常常加班,来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忙得都顾不上嫌弃光禄寺提供的饭食龌龊。如此苦逼~,难免不会肝火旺盛。

    皇帝尚且可以找贵妃寻求安慰,老头子们能找谁?无人!那张瑛是河南人,跟河北人的古德海最不对付,说来说去,原因还是出在刘一焜的题本上。

    为啥刘一焜的题本却是张瑛跟古德海两人撕逼最厉害?

    还不是因为如今的户部实在是个欠债大户,信用太低,没有哪个部门愿意再借钱给户部了。但是户部又掌管天下钱粮收支,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每年光靠田赋收入又不足以应付。

    这是整个国家财政体系不健全造成的原因,公共财政收入来源确实太少!除了赋税,盐税大约每年有一百万两,内陆的水道通行税,也就是钞关,大约一年五十万两的收入,还不全属于户部收取,除此,商业税都是截流在地方。

    漕粮又是田赋中的大头,每年定额800万石上下,其中400万石以实物方式通过漕河运输,另400万石改折金花银。然而从万历后期起,金花银便不再解运至户部的太仓,而是全部径解大内。

    祖宗之法载称,‘金花银既国初所折粮者,具解南京,供武臣俸禄。而各边或有缓急,间亦取足其中’。然而正统元年,始自南京改解内库,岁以百万为倾,嗣后除折放武俸之外,皆为御用。又嘉靖二十二年题准,三宫子粒及各处京运钱粮,不拘金花折粮等项,应解内府者,一并催解贮库,悉备各边应用,不许别项挪借。夫曰缓急取足,是内府与外府分用也;曰悉备各边,不许挪借,是外府专用而内府不得旁分也……

    如今每年的金花银绝大部分还是解至内府,若有各边应用,皇帝则开内帑,所以金花银与户部无关。

    如此捉襟见肘的财政,古德海都快挠秃了头,如今眼见有一机会能增加财政收入,他如何不积极。可那张瑛却以不合礼制为由,一再反对刘一焜的题本,这就好比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两人意见不合,古德海又是个爆裂性子,常议着议着就一把扯脱自己的乌纱帽摔在地上,害得众人常惊悚无比。到后来的上值期间,以至于这两人谁都不理谁,连说话都靠第三人当传声筒。

    更甚者,古德海还引前人的诗来讽刺张瑛,什么‘秋风正贯先生耳’,因为河南人有一绰号‘偷驴贼’。此典故是源于洪武年间,宋濂经过洛阳时,当地学子为挽留他,不惜偷走他的驴,致其无法动身,于是宋濂怒作诗云:‘蹇驴掣断紫丝缰,却去城南趁草场;绕遍洛阳寻不见,西风一阵版肠香’。

    张瑛纵然脾气再好,可是如此‘羞辱’河南人,‘版肠’急了也会咬人,于是他毫不留情的反击,同样引自前人的诗:‘响马能空冀北群’!

    何意?因河北京畿多匪贼,故称之‘响马’。古德海一听当然又爆裂,乌纱帽狠狠一摔,张口就喷:‘张阁老真是左脸如马侍郎,右脸似卢翰林’,合起来正是驴字!

    张瑛气得直哆嗦!

    叶阁一见这成何体统!就想上去劝解,古德海正在爆裂中,见是叶贞贞,想他也是反对之人,一样不能放过,于是又念一诗:‘大鸡昂然来,小鸡悚而立’,又以腊鸡讽之:‘腊鸡独善江南味!’

    头两句引自韩愈的斗鸡连句,高拱曾经这样戏说过严嵩,因严嵩是江西人,江西人独爱蜡鸡,而叶阁老同样也是江西人。

    见古德海如此勇猛,李琚和刘一焜两人对视一眼,遂谁都不开腔再劝了。这两人一个梅州人,一个福建人,保不准会被古德海喷成‘南蛮子’,是以两人存在感极低,尽管这梅州和建阳都不算最南,可抵不住古德海是个大喷子啊!

    内阁简直一地鸡毛!然而早朝也好不到哪去,比那菜市口还热闹!要说永明帝的忍功够好了,可也受不住,所以不得不另寻泄火之法。

    说实在的,现如今整个京城都是鸡飞狗跳的,那些准备春闱的士子们,尝到了报社发文章的好处,居然还有稿费拿?于是乎都铆足了劲投稿,比赛看谁挣得稿费最多。而《北商报》的两大掌事成天脸都笑成一朵花,如何不笑,报纸销量蹭蹭往上涨啊。

    还有就是长居在两条帘子胡同的子弟们,那是一支消费生力军,强劲拉动了京畿之地的内需经济,若是永明帝知道这群富二代官二代们如此努力为京师做贡献,做梦都会笑醒。而他们的老子们,也必定晚上睡不着觉,一群败家子,老子成天在朝堂上受窝囊气,你们到好!花天酒地,就当那花出去的不是银子一样!

    而就在这纷繁芜杂的世界里,帘子胡同里,有那么一处安静之地,显得尤为特别,是个不大的小院,主人家正是小桃红。

    这院子是典型的北方民居四合院,南北向的院子,只有一排北屋,其余三面都是墙,围城一片不大的场地。

    此时的小桃红刚练完功,一身汗气正待回房洗漱。他有两个小厮,一个随身跟着,另一个平日里做些粗活。阿呆就是做粗活的,正端了一大桶才烧的热水进来,又倒进大浴桶,试了试水温,然后对小桃红道:

    “爷,来试试合适不?”

    小桃红挥挥手:“行就这样,你出去候着吧,”稍顿,似乎又想一事,又问:“阿瓜去哪里了?”

    “耶?那小子刚才还在呢,怎的一转眼就没影儿了,爷是要找他吗?”

    “嗯,等他回来叫他来我房里一趟,我有事问他。”

    “好,小的这就去寻他。”说罢,阿呆便收拾了木桶退出房,顺带将门掩上。

    小桃红退下汗湿的衣衫,露出精壮的身材,一迈腿便跨进浴桶,而后坐下将两只胳膊搭在桶沿,水渐渐漫过身体,温度刚刚好,仿佛一身疲乏随着温度瞬间消散。

    平日里小桃红不唱戏时,卸下一身行头以正常面目示人,就是个俊朗非凡的小伙,没有一丝女气。这正是他独具魅力之处,想来这世间有这么一些人,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像他一般,换上戏服扮成女旦,天下就再没有比他更动人心魄的女人,若是回归本来面目,又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帅哥。唯一能区看出区别的,就是有喉结。

    这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啊,别人只能羡慕嫉妒。而他之所以只习弋、徽等声腔,也是因为这等戏剧里多打戏,除了唱戏之外,平日里还能强壮筋骨。他虽身处南院,可又与其他小唱不同,没有脂粉气,反而多了一份阳刚。

    以他如今的能力地位,鸨子也不敢过于强求于他,而帘子胡同的纨绔们,喜欢他的扮相更多于他人本身,正是如此这般,这世间才有了他……这么一个不知道父母是谁,家在何方的孤儿,的生路。

    对于走过的路,他从不敢,亦或不愿再回头看一眼,因那太沉重。

    沐浴完毕,都穿好了衣衫,他那随身小厮阿瓜才急急忙忙回到院里,阿瓜见公子都已收拾妥当,讪讪的笑了两声,心想,惨了,这回一定要挨公子骂了。

    小桃红倒没心思责怪小厮,他心里有心事,只是问他道:

    “可有小董的消息了?”

    阿瓜摸摸后脑勺,想了半天:“呃……还没打听到呢。”

    小桃红听后便不再问了,继续打理还湿着的头发。

    …………

    翊坤宫,

    永明帝终于舒坦了,一边沐浴着贵妃温柔似水的柔情,享受她殷勤的照顾,还有殷切的唠叨,一边又难得扮演一回慈父的角色,而非君臣父子,对他的三儿朱简炣好一番谆谆教诲。

    想必朱简炣心里并不觉得这一切就真这么其乐融融,他心里有些不耐,想早些出宫去找常礼。那小子都回来几天了,昨儿才知道,正好去找他算账,最好再打一架,去去火气。

    他都在宫里憋坏了。

    少时,一个小太监进来禀道:“启禀皇爷,贵妃娘娘,三皇子,郑大珰差小的来禀,说邬侯爷已在上书房候着了。”

    永明帝一听只嗯了一声,邬贵妃接着道:“行了,你且退下吧。”

    三皇子心里一喜,暗道舅舅来了啊,那……

    “知道为何找侯爷来吗?”永明帝问贵妃。

    邬贵妃想了想,道:“可是为了妾身那个可怜的大侄女儿?”

    永明帝轻笑一声:“爱妃怎知她可怜?”

    邬贵妃微讶:“难道不是?那皇上又怎知的?”

    永明帝又笑道:“朕可不知道,她到底可怜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