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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东来寺进香,宜早不宜晚。由于徐氏去进香求符还抱着一丝别样的心思,是以这次去只带了青梅一人,青悠青然青芳她们则留在家里,几个庶女倒也没有生出什么心思。而青悠去年便已过了及笄之礼,如果不出意外大约明年或后年就该出嫁了,有了这一层,青悠更喜欢老实待在家里,免得让人以为她这个林府小姐是个不沉稳的,坐不住的。
天泛白没一会儿,青梅便过来了,这日请安比以前还要早上半个时辰,而徐氏竟然也收拾整齐坐在屋里与张姨娘,何姨娘立规矩在。见青梅来,两个姨娘向她微微欠身,青梅也一一还礼。
徐氏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嗯,规矩不错,这大家闺秀的礼仪学的挺到位的。如此一来,之前不安的心情也稍好一些,对青梅道,“来的这么早,用过早饭了吗,昨晚上可睡得安稳?”
早在昨天张妈妈就化身为唐僧在她耳边念叨:小姐,咱们府进香讲究个上头香,所以明儿会比往常早上半个时辰,您可一定要起的来啊。
凡是提前打了预防针,青梅就很好说话了,反正她也不是个赖床的人。第二天一早准时起来,用了早饭,带上东桥与张妈妈便去徐氏那请安了。今儿出门,凉风留下来看家。小姑娘少了次去外面玩儿的机会,着实有些惋惜。不过东桥对她保证会将路上的见闻全部说给她听,凉风想了想,觉得等她回来后说的见闻八成是庙里斋菜好不好吃了。
“一切都好,请母亲放心。”
“嗯。”徐氏点点头,挥手让张何二人出去了。
今儿出门,一切从简,可就算如此,连丫鬟带车夫杂杂拉拉一共十三人跟着太太和小姐出门了。
东来寺建在北城郊,香火一直不错。青梅对寺庙一类没什么感觉,这次来烧香完全是张妈妈的意思,不过她倒是也想出来看看——自从来到林府后,丫的整天都被圈在那一亩三分地,骨头都要捂馊了。
青梅坐在轿内,微微撩起了车帘,张妈妈连忙咳嗽了一声。青梅瞧了她一眼,继续往外面望。张妈妈无奈道,“小姐,莫要让人看见了。”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么?”青梅反问。
张妈妈噎了一下,只好道,“这是规矩,大家闺秀岂能让别人随意看去。”
这话不说还好,结果哗的一下,青梅一下子将帘子全部撩了起来,指着外面:“你觉得有人看得到吗?”
空荡荡的大街,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她们出门的时辰其实非常早……
张妈妈缓缓伸出手,将帘子又拉下一半:“我怕冷,早上的风大了些。”
“哦。”青梅爽快的放下帘子。
张妈妈:“……”早知道就用这个理由了!
“东来寺的义净主持是远近闻名的高僧。”张妈妈继续她的科普之路。
青梅道,“我知道,神棍么。”
“……”
马车来到东来寺时不过辰时左右,由于之前已经与庙里打好招呼,此时已有小沙弥在门口等着了。待一众女眷下了马车,小沙弥双手合十,徐徐走来,“阿弥陀佛,女施主里面请。”
今天一天的行程张妈妈已经对青梅说过了,先是见主持,然后捐香油钱,上香,祈福,讲经,用过一顿斋饭后,拿着旅行礼物——平安符,便可回去了。
青梅懒散的打个哈欠,她能自由活动的时间也只有在开始讲经与用斋饭前这么一咪咪了。
“阿弥陀佛。”徐氏也虔诚地道了一声。
小沙弥引她们到大雄宝殿,义净主持正对着佛祖做高深状。青梅对他的印象很不好,你说你一个和尚好好念经敲诈点香油钱也就算了,把手伸到别人内宅里算个什么事儿。虽然徐氏当年因不孕不育来找和尚帮忙开解是有些扯淡,但你不能跟着她一起扯淡啊,说什么此女甚阴,常侍母旁,生母恐遭不测。
作为一名职业和尚,你的目的是要给人希望,而不是“啪叽”一下,把人给拍晕了!别人晕了,还怎么敲诈香油钱?!也就是徐氏这种人傻钱多的(她不傻,当时就是病急乱投医)还能信你。
上了香,主持便亲自引徐氏去讲经阁,徐氏道:“大师,这几日我梦到孤身一人身处丛林中,四处奔走而不得其路,早上起来时总觉得不太安稳。不知此梦何解?”
青梅默默翻个白眼——那是你压力大了。
义净主持捋着白花花的胡须,一派从容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施主身处丛林亦是此道,无为而治,一切都要顺其自然,切不可徒增烦恼。殊不知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徐氏仔细酝了半响,终是换上一副安然的模样,“大师所言极是,是我杞人忧天了。”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个神棍还有些心理学的本事。
另一边,也有两位贵人前来进香。今日休沐,王岑拉着心情不爽的谢云昭来东来寺静静心。这位老兄最近在朝堂上被逼得太狠了,再不让他放松一下,遭殃的可都是别人!谢云昭心眼不大,他哥物尽其用,将他安排在了都察院。他那手段,一参一个准。若是别人也还罢了,偏偏他谢云昭还是个铁帽子王爷,他给你穿小鞋你就得受着,你参他?不想活了吧!不知道当今皇室一大特点就是护短么!别人动不了柳相,还不能找些没太大背景又喜欢搞搞小动作的官员发泄一下啊!
“哎……一大早跑这里来躲清静。”谢云昭自嘲地笑了笑,脸色顿时又垮了下来。礼部那几个墙头草,昨儿朝堂上借着给太皇太后请封的名头又把他的婚事给提了出来。说什么当今皇室血脉淡薄,他这个王爷快二十了,家里还没有个女主人主持家事是在是有失体统。
老子就乐意打光棍了怎么着!
这里要介绍一下当今的朝局,当今朝局不算太封建,开明程度与大唐相似,官员不太出格的八卦一下皇室问题是允许的。引荐贤才的方式也不拘一格,颇具皇帝信任的官员有时只用打张纸条给皇帝,上述——某某某,这人不挺好,有能力,长得也不错,皇帝你看哪天有时间就见一见吧,算给我个面子。
皇帝礼贤下士,皇帝的亲弟弟也要跟着学,虽然心底已经将这些个王八蛋祖上十八代骂了一个遍,脸上还得微笑的说:“真是多谢各位大人的关心了,只是大丈夫不立业何以为家呢,我还年轻,这些事不急不急。”
二人在大雄宝殿上完香,许是檀香袅袅,谢云昭那暴躁的心稍稍安静了一丝。王岑见他心情好转,拉着他在庙里转转。
“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转移一下注意力?”谢云昭很头疼。
太平盛世的,大家都闲的八卦功力逐天渐长。
王岑露出一副痞子样:“我问你,你到底还娶不娶亲?”
这不废话么?
王岑又道,“反正你现在是伸头一刀,缩回来还是一刀,这亲肯定要娶,你何苦去拒绝呢。你越是拒绝,别人越觉得你在端架子,就越想往你这里塞人!”王岑看了一眼他,这谢王爷往日里看的挺精明的,打小报告那叫个快准狠啊,怎么到了这事儿上就是转不过弯呢。
见谢云昭还是没有反应,王岑只好只说了:“天下好姑娘多得是,何必找那位柳千金!朝里的人是为了巴结柳颜,所以这样。你若是先下手为强把正室一娶,那位柳千金难不成还会巴巴的上来当你的侧室?”
“这我知道,可是行不通!”谢云昭咬牙切齿,他要是能娶别人早就娶了,赶在这档口,别人有闺女也不敢嫁他。
“别人不敢嫁,你就要弄得她柳茹云也不敢嫁!要知道你拖得起,柳茹云这娇滴滴的小姐可是拖不起!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王岑阴测测地笑道,“这京里东来寺的主持算八字那是一绝,只要放出风说,柳茹云与你的八字是两两相克,她要是水,你就是火,这叫水火不容。再让这风传到太皇太后的耳朵里……嗯?”
王岑,你太坏了!
谢云昭精神一震,可顿时又没了力气,“只有一个问题。”
“嗯?”
“我要怎么知道柳茹云的生辰八字呢?”
王岑:“……”
流氓如王岑,顿时萎了,他还没有大胆到去调戏丞相闺女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