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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军魂不悔
周锦在残留着火星的树林里奔跑，到处都是尸首，死尸并不可怕，什么惨状的死尸他没见过，他不停的在这些死尸中翻找。
那个混蛋呢？那些混蛋呢？
“说好了回来请我看女人的，你不许骗我！你敢骗我！”他反复的喊道，终于在一棵树底下看到一个了熟悉的面容。
硕大的脑袋，瞪圆的双目，脸上沾满了灰尘。
周锦颤抖着手想要把他翻过来，却有些费力，原来钱钟的双手死死的抱住一个敌人，一杆黑色的长枪就是这样将两人一起穿透，又或者说是钱钟抱着此人撞上这根长枪。
周锦咬着牙、瞪圆了眼最终也没有能将他们分开，他有些茫然的站起身看向四周，鲜血遍地、尸身举目尽是，一片狼藉。
人呢？其他的人呢？
周锦怔怔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双眼无神。
“等我回来，我带你去个地方偷看女人洗澡。”眼前浮现出钱钟临走时那张嬉笑的脸，猥琐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的吗？”
周锦发出一声嘶吼蹲坐了下来，耳边狂风呼呼，眼前金光闪闪。
原来是做梦吗？是做梦！太好了！
急促的脚步声不断的响起，说话声吵闹声喊声马嘶火烧啪啦各种嘈杂声充斥。
“……死伤人数出来没……”
“……快找找还有没有活着的……”
“……敌人的尸首就地焚烧……”
“…….发现存活的三人……重伤，流血不止！快，急救！………”
“……兄弟，不能睡啊，快睁眼！快睁眼……”
死伤！尸首！周锦一瞬间浑身冰凉，不是梦！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一个方向跑去。
那里是摆放着自己同袍的尸首，每个人被摆放的整整齐齐，面上盖着一层白布。
周锦扑过去，跌跌撞撞的在这群死尸中翻找，掀开再盖上，再掀开再盖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他不时的停下脚，“噗通！”坐在地上，然后又爬起来接着找，再重复坐在地上，再爬起来….
“周锦你干什么呢！”有人看不下去了大声喊道，“变成娘们了吗？没见过死伤吗？疯疯癫癫的！”
是啊，有什么可疯癫的，哪一次与敌人相遇不死人，哪一个在战场上混的不是时刻面临死亡。
“我要是怕早就逃回去了，早就被老头子打死了，我不是怕，我怎么会怕，我只是……只是……”，周锦喃喃自语，状若癫狂。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拍在周锦的脸上，疼痛让周锦回过神来，映入眼中的是将军周浩严肃的面容。
周锦捂着脸茫然得看了周浩一眼，低头叫了声：“爹！”
“这是军中！我不是你的爹！你该叫我将军！你哭丧着张给谁看啊？老子是让你来当兵的，不是让你来丧我军心，丢我周家脸面的！”周浩虎着一张脸，吼道。
“周锦！”周浩猛地拔高声音喝道，“你后悔吗？”
“后悔？”周锦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老爹那张严肃的面容，黝黑的脸上，左眼的眼角上有一处箭疤，看上去有些狰狞，心想道：“我应该是后悔的吧？”
“咱们是兵，习惯了风雨无阻熬练筋骨，习惯了握着刀枪随时备战，习惯了就算躺在歌舞升平的地方，随时竖起耳朵待听的也是进攻的锣鼓….”
“虎在山林才是兽，龙藏深潭才得灵，我们的弓箭，只有在战场上，只有在射入敌人的胸膛，才是价值千金的弓箭。”
“虽然做个田家翁，省吃简用也能凑活着一辈子，但哥哥宁愿饿死在边关上，也不想一辈子为了吃喝奔波，说不定哪天就建功立业了，即便马革裹尸，我的孩子也能指着我的牌位说一声，我爹爹是好样的，他为国家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耳边似乎回想起以前钱钟说过的话。
“可是如今没有建立功业就丧了性命，你后悔吗？你们，后悔吗？我，应该后悔吗？后悔来到了军营，后悔来到了边关，后悔认识我的袍泽们，后悔一起风里来雨里去……”
“我不后悔！”周锦喊道，两手紧紧握拳，嘶哑喊道，“我不后悔，他们也不会后悔，没有人后悔！我们的弓箭只有在战场上才称得上是弓箭，不管是射入敌人的胸膛，还是射穿了自己的心脏。”
“既然不后悔，那就别愣在这里。”周浩一字一顿说道：“还不快去帮忙打扫战场、收敛尸体？还不快去整顿你的士兵，去洗刷耻辱，去报仇雪恨！”
“是！”周锦举手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就走。
等周锦走开了，周浩旁边，一个身着黑色半身铠的护卫才轻轻得开口说道：“将军，您这么说，小少爷没事吧？”
周浩看着周锦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开口道：“有事怎么样，没事又怎么样？不管受不受得了，他现在是我们帝国的一名军人，军人没有选择余地，军人是忍着痛、咬着牙也必须撑过来的汉子！在军人的选择中，是没有不能和后悔这两个选项的！传令下去，收敛之后，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是！”护卫答得响亮而又干脆。
……
医帐中，几个重伤的幸存者气息越来越微弱，周锦看着病床上面色惨白的兵卒，他们的神智已经在一点点溃散了。
“还能救回来吗？”风御龙问一旁一个医官打扮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沉默着摇了摇头。
风御龙挥了挥手：“你先去忙吧，我再陪他们一会。”
中年医官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几人，叹了口气，说道：“大人，他们就剩一口气了，这样对他们也是一种折磨，还不如给他们个痛快。”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能清醒过来？我想知道他们还有什么遗愿。”
“没有。”不带任何感情的一句话打破了周锦的最后妄想，周锦在看了挡在床上的几人一眼，转身离去。
不多时，传来几人离去的消息，再然后，将军亲自宣布龙虎师一团，全团阵亡，一时间，大军中悲凉一片。
周锦耳边突然浮起那首《风云明月》的调子：
“风云明月
阴晴圆缺
自古美梦多难圆
君不见
关隘前
魂断了一生的思恋
戎马一生为天险
不问埋葬多少岁月
不悔留下几多鲜血
只恨贼人不死心不悦
只怨忠孝不能两相全
愿哪天
粗茶淡饭合家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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