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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久久听不到殿内回应,门外的敲门声愈发的急切起来,声音也惊恐得有些颤抖。“陛下的銮驾向着福熙宫的方向过来了。”
苏沐心中惊愕全噎在嗓子里,脑中一片空白,看着这被掩得密不透风的福熙宫一时之间也没了半点儿主意。
她知道自己此刻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从这里逃出去。
皇后似乎也被景帝突如其来的到来吓得不轻,盈盈的水眸里尽是如同苏沐眼中一般惊恐的神色。
“本宫……待本宫梳洗之后前来接驾。”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句,皇后慌忙抓起苏沐的手腕就往殿内走。“阿沐你先别出声,陛下以往并不来福熙宫,今日待的时辰必定也不会太久,一会便会离去。”
她抬头看向苏沐,声音慌乱却依旧温婉,深情漫溢的眼眸里一片担忧,紧紧握着苏沐手腕的手指更是冰凉得微微发抖。
苏沐微愣,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她突然觉得自己跟皇后就是那传言里的奸夫淫·妇,而今日的景帝……竟像是来抓奸的……
“陛下驾到!”
不待苏沐回过神,殿外便传了来小银子公公尖锐的声音,大殿的门也在这一刹那被人一下子推了开。紧接着,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也由远及近地传了进来。
“陛下,您小心脚下。”
“皇后为何不出来见驾?”
前面是小福子公公细心体贴的提醒,后面是景帝像是疑惑的质问,一如既往慵懒的声线。下面一句,是锦屏强做镇静的回答。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正在梳妆。”
“立即让皇后出来见朕。”
苏沐忽觉浑身一片冰凉,差点一头撞到了帘幕旁的轩窗上。
她觉得自己今日势必会命丧于此,毕竟没有任何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对自己有任何的背叛和不忠。
更何况……这还是晋隋最至高无上的男人。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起梦中的那一幕……
“罪臣苏沐,食君之禄,却不思分君之忧,为民谋福;欺下媚上,结党营私,勾结外贼,意图谋反。此间种种,法理难容,其罪必诛……”
不过,这罪还有一项。
秽乱宫闱。
“大胆奴婢,你欺君罔上,该当何罪?”殿内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景帝的声音也突然冷冽起来,苏沐此刻不难想象到景帝那张阴恻恻的俊脸。
“朕再问一次,皇后此刻到底在哪儿?”
“回陛下,皇后……皇后此刻正在梳妆。”似是竭力压制内心的慌乱,但锦屏的声音依旧颤抖,后面终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不敢欺瞒陛下。”
苏沐后背冷汗淋淋,心如死灰。转头一看,皇后的俏脸也煞白一片,双唇颤抖,身子更是赫赫发抖着贴到了苏沐身上。
她想如果自己的神色像是皇后娘娘这般惊恐哀戚几分,此刻的自己跟她确实很像两只受尽磨难却依旧不能长相厮守的苦命野鸳鸯。
苏沐心下叹息,不由得伸手揽住了皇后的肩,她突然想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
“你……”一阵僵持之中,景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愤怒到了极致,好久之后才又再次出声。
“好!很好!你们一个个竟真敢全都串通一气来欺骗朕。告诉皇后,如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回宫。”
苏沐徒然松了口气。
……
从皇后的福熙宫回来,景帝就把自己关在了御书房中,甚至到了傍晚还没出来。
夜空渐暗,甚至还有凉风迎面扑来,吹得回廊上的灯盏四处颤摆。御书房里始终一片沉寂,时间越久,守在门外的宫女太监越是一个个乱作了一团。
眼看传膳时间即将来临,殿外的小银子公公更是急得跺脚,好几次都想直接推门进去。可手还未到门边,又硬生生地缩了回来。
昨日他尚且还知道自家主子生气的缘由,但今日这气,撒得着实让人不明所以。
心下虽手足无措,小银子公公终是壮着胆子轻敲了敲门。“陛下,是否该传晚膳?”
若自家主子真被气出什么好歹,就凭他这条微不足道的小命还担待不起。
久久不见里面传唤,小银子公公又继续不死心地敲了敲门,“陛下……”
啪——
小银子公公猝不及防,手下忽地一空,御书房的大门突然被风吹了开来。
因为一直未有侍奉的宫女太监进入,此刻御书房内仍旧是昏黯一片,尚未掌灯。只有回廊上几缕残光从轩窗射入,照得这大殿空荡荡得吓人。
屋外的凉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殿内的帷幔也被吹得四处飘飞。
小银子刚刚屏气凝神,小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景帝果然在殿内,此刻他正负手立在窗边,发丝随着衣袂乱舞,修长的身影依旧如劲竹般傲然独立,只是映着这殿中的气氛沉冷得吓人。
“陛下。”小银子公公又惊又恐,急忙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即使屋内漆黑一片,他依然不敢贸然去掌灯。“晚膳时间已到,老奴……”
到了最后,他终是被这满殿沉郁的气氛压得说不出话来。
景帝似乎没有听到小银子公公传膳的话,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皇后入宫多久了?”
他的声线很冷,冷得听不出丝毫情绪。
小银子公公浑身颤栗,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久久听不到小银子公公作答,景帝忽然回过身来,隐在黑暗中的眼眸寒光一片,沉冷的语气竟带了几分怒意。“回答朕的问题。”
“回禀陛下,三年有余。”小银子公公匍匐在地上的身子不禁赫赫发抖。
景帝不喜皇后众所周知,甚至大婚当晚也是在御书房处理了一夜的政务。不然也不至于皇后入宫至今他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就在听到苏沐打发安流事先回府,景帝要摆驾福熙宫,小银子公公才被惊愕得恍惚了神,原来他自己竟也忘掉后宫之中还有皇后的存在。
“从明日起皇后禁足福熙宫,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违令者斩立决,即刻拟旨。”
充耳不闻这么多年,他自觉也是时候给点颜色让苏沐瞧瞧了,如若不然还会捅出更大得到乱子来。
“谨遵陛下圣谕。”
小银子公公心下暗叹皇后命运多舛,领命正要拟旨,景帝又突然叹出一口气来,这次的语气像是带了几许无奈。
“起风了,苏沐还没回府吧?”
小银子公公闻言抬眼望去。
窗外果然狂风突起,整个夜空都是漆黑一片,甚至还有隆隆的雷鸣之声从天际传来。看这架势,的确是大雨倾盆而来的前兆。
“陛下,安流已经回丞相府好一会儿了,苏丞相此刻怕是已经在回府的途中。”小银子公公的话语带上了几分讨好的语气。
“派人给苏沐送把伞去吧!东陵寺遇刺初愈不久就突遇大雨,明日该又有托辞称病不来上朝。”
从东陵市遇刺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苏沐真能如此狠心的对待自己。
景帝懊恼地笑了起来。
此刻他真恨不得一把掐死苏沐,然后再一把掐死自己。在与苏沐的每一次对峙中,终究是自己一次次率先败下阵来。
“老奴领旨。那……现在是否要传晚膳?”见着景帝的怒意突终于平息了下来,小银子公公又想起了自己进来的目的。
“传吧!”
……
到底躲过了景帝的耳目,苏沐从皇宫出来已是傍晚。
再次见到苏沐,皇宫门口那守城将领眼中的惊讶一点都不亚于往常。
自从苏沐大病初愈,行事方式与以往相比似乎越发不正常起来。
暂且不说众人已经很久没听说大理寺的大牢之中是否又多了几个屈打成招的死囚,京城之中是否又多了几起朝中大臣被抄家灭门的冤案。
就拿今日来说,以前的这个时候,他哪里可能在皇宫门口见到苏沐的半点儿身影。
不过碍于苏沐以往的手段,今日的他还是不敢以身泛险去试探苏沐此时才从宫中回府的个中缘由,赶紧把眼前的大佛请走才是正途。
如此想着,他急忙就满脸笑意迎了上去。“苏丞相这是与陛下商议完国事正要回府?”
天色越发沉阴沉,边际的雷鸣电闪也越发激烈起来,乌云滚滚的天空似是要瞬间塌裂下来一般。
苏沐心绪一片宁乱,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便继续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事实胜于雄辩,无论今日自己是待在景帝的御书房,还是待在皇后的福熙宫。自己在宫中待到此刻尚才回府的确是事实,她自觉没必要去跟这将领说些什么。
“好好好,苏丞相您慢走啊!”
看着苏沐的身影走远,那将领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
如果有的选择,他宁愿这一辈子都不能遇见皇城里这尊“大名鼎鼎”的大佛。可惜他官位低微,只能是这个晋隋皇宫东宫门小小的守城将领,注定每天要有几次蹦跶在苏沐眼前。
“将军,将军!”身后慌乱急切的声音打破了他逐渐飘远的思绪,看着苏沐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急忙回头怒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惊扰了苏丞相小心你的脑袋?你这是干什么?”
突低头看着那侍卫气喘吁吁的神色和手中的雨伞,那守城将领慌乱之余不觉有些微愣。
“这是小银子总管刚刚给苏丞相送来的,说是雷雨将起,唯恐苏丞相回府途中遇上暴雨。”
话未说完,豆大的雨点竟真的就落了下来。
“你个蠢东西,刚刚怎么不早说?”那将领愕然大怒,抢过那护侍卫手中的雨伞就向着苏沐追了出去。
在被苏丞相弄死与被陛下弄死之间,他还是选择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