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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墨言的话让苏沐久久震愣不已,本欲迈出的步伐也疆愣在了原地。
趁着苏沐失神之际,司徒墨言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她疾步走出卧房,紧接着一个跃身沿着屋檐而上,几经周转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紫苑见状,不敢再有迟疑,急忙也飞身跟了上去。
看着空荡荡的卧房,再回想起自家陛下离去时阴沉的俊颜,小银子公公连连叹气,暗道一声不妙,也疾步向着自家陛下离去的方向追了去。
“哎!痴人,痴人……”
痴爱入骨之后,大抵也只有这样的求而不得最令人痛入骨髓。
此时冀州暮春已过,白日里均是阳光明媚。今夜夜空之中也难得月色醉人,群星璀璨。天际瞬息即逝的流光与这万家灯火交相辉映,装点得这冀州的夜幕如同流银泻辉,流溢斑斓。
不知过了多久,苏沐被司徒墨言带到一座宅院的屋檐上停了下来。
这宅院说不上恢宏大气,但也错落有致,别具一番风雅。
附身看去,那院中一隅虽是树影婆娑,草色凄迷,但却略显得空寂萧瑟。只有一抹白色身影迎风而立,任由那轻风拂起飘飞的衣袂乱入花丛,为这空寂的庭院凭添几分勃勃生机。
只是远远的一瞥,苏沐心下还是隐隐约约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抬眸莫名其妙看了司徒墨言一眼,苏沐无语得转身欲走,“司徒小侯爷带我来这做什么?”
闻言,司徒墨言嘴巴一瘪,急忙拉住了她的衣袖,“这不是看夫人不相信为夫的话,带着你来找你的老情人问个清楚么?”
苏沐闻言抬眸看去,对面之人狭长的桃花眼里水色潋滟,眼神幽怨,薄唇轻咬,甚至还有那带着不甘不愿和愤懑的幽怨小语气……
不用说,此刻司徒墨言的确是把那副惨遭质疑的委屈小模样扮演得惟妙惟肖。直把苏沐看得一阵恶寒,整个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不等她有所动作,司徒墨言暗暗挑眉一笑,拉起她又向着濮阳瑞仪所在的院子飞了去。
“什么人?”
正当他们快要着地之时,只闻得空中一声冰寒刺骨的冷呵响起,冰冷的寒光划破长空,凌冽的利剑瞬息便向着她与司徒墨言所在的方向疾速飞了过来。
苏沐大惊失色,急忙旋身避开。此时眼前红影忽闪,耳畔劲风呼啸而过。再等她回神之时,自己早已全然暴露在了濮阳瑞仪半带阴沉冷半带诧异的目光之中,而司徒墨言也趁着这一瞬间在夜幕之中消失不见了踪迹。
该死!
错愕之后,苏沐袖中双拳紧握,对着司徒墨言消失的方向愤懑不已。她万万没想到,司徒墨言竟会突然扔下自己溜之大吉。
他此刻不是应该带着自己一起去昌邑候府寻他口中的绝世珍宝的么?这样把自己扔在濮阳瑞仪的院中又是为了什么?果真是因为怕自己不相信他的话,所以让自己向濮阳瑞仪问个清楚么?
苏沐百思不得其解。
“是你!”
不等她继续思忖,只听得一声带着欣喜的温润男音由远及近传入耳膜,刚刚还距自己百步之遥的濮阳瑞仪也快步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方才尚且喧闹的夜瞬息又沉寂了不少,对上濮阳瑞仪隐隐蕴含着欣喜的目光,苏沐神色一顿,不觉有些尴尬,在心中酝酿许久也寻不出一个自己忽然出现在此地的借口来。
她可以说自己只是路过么?
正当苏沐寻思未果之际,院外听到声响的侍卫也全数涌进来把她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看那架势,直接就把她当做了暗夜突袭的歹人。
“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来人,抓住他。”
只听那大步走进的将领一声令下之后,众侍卫便纷纷拔出腰刀和弓箭对准了苏沐。苏沐想此时恐怕只待濮阳瑞仪一声令下,自己即刻便会被无数利箭穿心而死。
此刻如此凶险万分,苏沐在心中不觉又把司徒墨言骂了狗血淋头。
骑虎难下之际,她只得装作无意一般唇角微漾,对着濮阳瑞仪恭敬俯首,刻意做出一副自己冒昧来访的样子。
“草民深夜冒昧打扰,还请王爷勿怪。”
闻言,那些护卫面面相觑一番,显然并未相信苏沐这番托辞。
这白衣公子虽说自己是访客,但他们却未曾听到任何通传,也不是大摇大摆从正门而入。如此这般偷偷摸摸,倒是像足了蓄意来袭的歹徒。
况且,方才院内传来的冷呵和刀剑碰撞之声,也不像是他们恍惚之下的幻听。只是不见迟迟未见自家主子发话,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
僵持许久,那为首之人也只得俯身向濮阳瑞仪请示,“王爷,近日冀州不太太平,依卑职看来,这位公子的身份像是有待严查。”
那侍卫的话,濮阳瑞仪像似置若罔闻,因为此刻他的目光尚且一直停留在苏沐身上未曾离开。
方才那人身手虽快,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那一抹一闪而逝的艳红身影。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料到苏沐今夜突然出现在此处倒像是被人算计,并不是为了刻意来拜访自己。此刻对上苏沐眼里暗藏的尴尬,他更是印证了这一猜想。
思及此,濮阳瑞仪呼吸一滞,心里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又瞬息被覆灭得不见了踪影。
他就知道,在她的心中,自己始终无足轻重。可是自上次一别之后,自己以往对她的那些念念不忘,竟也随之疯狂滋长,积压得如同蓄势而发的浪潮。
京中催自己回京的圣旨一道道如同催命的魔符,都被他以身负重伤不易舟车劳顿为由给压了下来。
冀州这座城池对他而言一直是意义非凡,如今知晓她身在冀州,他更是眷念着不肯离开。自己在她心中无足轻重,可她对于自己来说……却一直是支撑着自己存活至今的信仰。
这些她都不曾知晓,可是他也隐忍着一直不敢言明,如今有那人插足……他更是没了半分的机会。
回想起濮阳瑞修,濮阳瑞仪的眼眸更是幽深沉冷了几分,心中似是有利刃割绞,疼痛难抑。
有时候,他真的想对他下手无情,纵使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苏沐被濮阳瑞仪这时而温柔如流泉,时而幽深如深泽的目光注视得心底发虚,见那为首的侍卫还一直俯身等着濮阳瑞仪示下,苏沐只得壮起胆子把自己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草民深夜冒昧打扰,还请王爷勿怪。”
对上濮阳瑞仪眼里隐忍的深情,苏沐此刻的内心实则是纠结的,甚至还有些躁乱,天知道她到底有多么想一巴掌扇死自己。
惹上仪阳公主和南宫云雪,算是她女扮男装自作自受;惹上濮阳瑞修,姑且算是濮阳瑞修老谋深算,她自己计不如人;那濮阳瑞仪呢?她也可以把他当做一个意外么?
事实证明,她这个想法错得很离谱。她以为经过上次之后,自己与濮阳瑞仪之间已经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可今日一见,濮阳瑞仪看向自己的眼眸里却多出了更多自己不愿触及的东西。
在这一瞬间,苏沐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令她心生厌恶。
自己究竟何德何能?一面敢默默对这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男子心存希冀,一面还与这世人称赞的惊世之才暧昧不明。
没有曾经,没有记忆,没有过去。这样的自己甚至形同木偶,没有资格说恨,爱也是遥不可及。
看着苏沐眼中失落一闪即逝,濮阳瑞仪也终于回神,挥手让那些久等的侍卫系数退了出去。
待院中空寂只剩彼此二人,他无声叹了口气,缓步走到苏沐身边解下自己的披风小心披到了她的身上,“冀州局势复杂,不比京城,万事还是小心为妙。即使……是你身边最信任的人。”
思绪被濮阳瑞仪打断,苏沐瞬间也知晓了濮阳瑞仪猜出了自己出现在此地的缘由。慌乱之下正想出言辩驳,不料刚一抬头便对上了濮阳瑞仪荡涤着淡淡笑意的眼眸。这一双眼眸虽是一如既往的温瑞如水,可却深情漫溢,没来由却让她心底一阵阵的慌乱涌起。
她想此刻比起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辩驳自己来此的目的,自己更需要的是如何找到一个好的借口离开。
有些情一旦给不了,就不必让别人心底一次次死灰复燃。
想到此处,苏沐不留痕后退了些,支支吾吾道:“殿下,草民……”片刻之后,苏沐欲哭无泪。
她该死的竟再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
看着苏沐突然变得瞻前顾后,欲言又止,濮阳瑞仪不觉一笑,柔声打断了她的话,“夜里风大,有什么事屋里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