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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工作很琐碎,上班一周,陈玉兰忙得焦头烂额。柳倩请了三天小长假,陈玉兰干完自己的活还得分担柳倩的,一下子到了午饭时间。
楼上食堂十一点半准时开门,小叶和老王凑一桌吃饭。李英俊上午在外面跑,回来时恰好赶上午饭点,端了食盘坐到小叶老王那一桌去。
小叶看了下李英俊食盘说:“今天有鸡腿啊?我怎么没看见。”
李英俊笑说:“来早不如来巧。”
小叶唉了一声:“今天难得空闲,我还提前几分钟上来呢!”
李英俊说:“你这么想吃鸡腿,把我这只给你?我还没动过。”
老王在旁起哄:“给给给!小叶在备孕了,千万多吃点!”
李英俊笑了笑,把盘子推过去:“你自己夹吧,我筷子用过了。”
小叶不好意思地说:“你们俩故意的吧?我就是表达一下没吃到鸡腿的惋惜,怎么还顺杆爬了?我快吃完了,哪还要吃什么鸡腿呀!李主任你自己吃!”然后瞪了老王一眼。
老王委屈:“我怜香惜玉帮你争取鸡腿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小叶说:“真怜香惜玉就给小陈带饭下去,到现在还在办公室忙,肯定赶不上食堂午饭了。”
李英俊问:“哪个小陈?”
老王答:“就你办公室那个陈玉兰,我们上来的时候她还坐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字,一会食堂要关门了。”想了想说:“要不我给她买点啥带下去?但是我不知道她什么口味呀!”
小叶催他:“要带饭就快点,一会饭菜收了,就没你怜香惜玉的机会了。”
李英俊看他们盘子空了,说:“你们吃好先下去吧,我一会给她买饭带下去。”
小叶和老王等电梯下楼,小叶小心问老王:“陈玉兰是李主任的什么亲戚啊?”
老王说:“好像是表妹。”
小叶思量着说:“都是亲戚,怎么区别这么大?同个办公室的柳倩请假了,知道请假理由是什么吗?”小叶停了一下说:“居然是国外同学过来,她陪着到处玩去了!”
老王说:“你刚来不了解,我以前和柳倩接触过,她就是这样的人。没办法,被宠坏了嘛!”
小叶心里不平:“那也不能一请请三天啊,办公室那么忙,陈玉兰一个人哪应付得过来?”
老王不以为然地笑了下:“说你不了解还真是不了解!你以为柳倩不请假待在办公室就会好好干活了?其实她在不在办公室一样的,李主任这表面上是招了两个人,实际只招了一个。你懂我意思吧?”
小叶说:“我懂,面试时我就看出来了,要不是因为李主任交代过,柳倩这样的还不和踢皮球一样没人会要?陈玉兰反而很不错,这么多人面试,她的简历最不漂亮,面试表现却最漂亮。”
电梯到了,李英俊拎着打包饭菜进了陈玉兰办公室。陈玉兰在写字,没发现李英俊走进来了。
李英俊把饭盒放在她桌上,她停下笔看旁边,李英俊说:“女超人吃饭了。”
“到吃饭时间了?”
陈玉兰看了下电脑右下角时间说:“好快啊。”
李英俊一边帮她解开袋子一边说:“你比我都忙,时间都能过得不快吗?我给你买了两荤两素,你看看行不行。”
陈玉兰没看,站起来说:“谢谢李主任,我不挑食。”
李英俊手停下,笑笑地看着她:“不是喊我英俊哥哥?怎么改喊李主任了?”
陈玉兰说:“现在是上班时间。”
李英俊纠正她:“现在是午休时间。”
陈玉兰看了看李英俊,李英俊站那笑着让她看。她说:“饿死我了,我先吃饭。”
李英俊让她别急,到旁边架子上拿了份报纸给她垫在桌上。陈玉兰把饭菜摆出来,一边吃一边斜眼睛看旁边材料,李英俊把材料抽走:“吃完再看。”
李英俊随便翻了下手里材料,局里发的学习材料,每个科室一大摞,人手十本不止。交代下来每人都要翻阅一遍,但其实没人会真去看这种东西。
陈玉兰说:“我在里面夹书签了,你别把它翻掉了啊。”
李英俊乐着说好,仔细看了看发现陈玉兰还在材料里做了笔记,黑色娟秀的小字整齐排列着,陈玉兰说:“上面笔记是我百度抄上去的。”李英俊一边捧着材料一边坐到她椅子扶手上去:“给你满分。”
办公室的门关着,外面柳倩一边开门一边说:“大白天的干嘛关门啊!”
李英俊从扶手上起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请假三天?”
柳倩看了看陈玉兰然后看了看李英俊说:“我好像有东西忘在抽屉里了。”她到自己座位上找了一会,然后留心看了看对面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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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就是这冬末夏初的时候,而且是夜间,我偶而得了闲暇,去访问爱罗先珂君。他一向寓在仲密君的家里;这时一家的人都睡了觉了,天下很安静。他独自靠在自己的卧榻上,很高的眉棱在金黄色的长发之间微蹙了,是在想他旧游之地的缅甸,缅甸的夏夜。“这样的夜间,”他说,“在缅甸是遍地是音乐。房里,草间,树上,都有昆虫吟叫,各种声音,成为合奏,很神奇。其间时时夹着蛇鸣:‘嘶嘶!’可是也与虫声相和协……”他沉思了,似乎想要追想起那时的情景来。
我开不得口。这样奇妙的音乐,我在北京确乎未曾听到过,所以即使如何爱国,也辩护不得,因为他虽然目无所见,耳朵是没有聋的。
“北京却连蛙鸣也没有……”他又叹息说。
“蛙鸣是有的!”这叹息,却使我勇猛起来了,于是抗议说,“到夏天,大雨之后,你便能听到许多虾蟆叫,那是都在沟里面的,因为北京到处都有沟。”
“哦……”
过了几天,我的话居然证实了,因为爱罗先珂君已经买到了十几个科斗子。他买来便放在他窗外的院子中央的小池里。那池的长有三尺,宽有二尺,是仲密所掘,以种荷花的荷池。从这荷池里,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养出半朵荷花来,然而养虾蟆却实在是一个极合式的处所。科斗成群结队的在水里面游泳;爱罗先珂君也常常踱来访他们。有时候,孩子告诉他说,“爱罗先珂先生,他们生了脚了。”他便高兴的微笑道,“哦!”
然而养成池沼的音乐家却只是爱罗先珂君的一件事。他是向来主张自食其力的,常说女人可以畜牧,男人就应该种田。所以遇到很熟的友人,他便要劝诱他就在院子里种白菜;也屡次对仲密夫人劝告,劝伊养蜂,养鸡,养猪,养牛,养骆驼。后来仲密家果然有了许多小鸡,满院飞跑,啄完了铺地锦的嫩叶,大约也许就是这劝告的结果了。
从此卖小鸡的乡下人也时常来,来一回便买几只,因为小鸡是容易积食,发痧,很难得长寿的;而且有一匹还成了爱罗先珂君在北京所作唯一的小说《小鸡的悲剧》里的主人公。有一天的上午,那乡下人竟意外的带了小鸭来了,咻咻的叫着;但是仲密夫人说不要。爱罗先珂君也跑出来,他们就放一个在他两手里,而小鸭便在他两手里咻咻的叫。他以为这也很可爱,于是又不能不买了,一共买了四个,每个八十文。
小鸭也诚然是可爱,遍身松花黄,放在地上,便蹒跚的走,互相招呼,总是在一处。大家都说好,明天去买泥鳅来喂他们罢。爱罗先珂君说,“这钱也可以归我出的。”
他于是教书去了;大家也走散。不一会,仲密夫人拿冷饭来喂他们时,,在远处已听得泼水的声音,跑到一看,原来那四个小鸭都在荷池里洗澡了,而且还翻筋斗,吃东西呢。等到拦他们上了岸,全池已经是浑水,过了半天,澄清了,只见泥里露出几条细藕来;而且再也寻不出一个已经生了脚的科斗了。
“伊和希珂先,没有了,虾蟆的儿子。”傍晚时候,孩子们一见他回来,最小的一个便赶紧说。
“唔,虾蟆?”
仲密夫人也出来了,报告了小鸭吃完科斗的故事。
“唉,唉!……”他说。
待到小鸭褪了黄毛,爱罗先珂君却忽而渴念着他的“俄罗斯母亲”了,便匆匆的向赤塔去。
待到四处蛙鸣的时候,小鸭也已经长成,两个白的,两个花的,而且不复咻咻的叫,都是“鸭鸭”的叫了。荷花池也早已容不下他们盘桓了,幸而仲密的住家的地势是很低的,夏雨一降,院子里满积了水,他们便欣欣然,游水,钻水,拍翅子,“鸭鸭”的叫。
现在又从夏末交了冬初,而爱罗先珂君还是绝无消息,不知道究竟在那里了。
只有四个鸭,却还在沙漠上“鸭鸭”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