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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下来!”
奔霄不愧乃天马后裔,即使在闹市中,仍旧行动敏捷快如闪电,远远地将柳天宁抛在身后再看不见。
此种趴在马背上的姿势,极易呕吐。可她被绑住手,又被第五胤按住,动弹不得。
周围飞快闪开的人群指指点点,她知道,不外乎又是在说:五皇子再度当街强抢民女!脸上还有疤,这不会又是虞家的姑娘罢!作孽呀!
“怎么不叫嚣了。你大可趁此机会好好想想如何同本殿交代你所知道的事,也顺便想想翠微坊的未来、虞重阳的未来、虞家的未来,还有,你的性命。”
听第五胤如是说,虞七咬紧了牙。
她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讨解药,而是弄清楚第五胤与朱钗有无瓜葛。她没显赫身份,唯一的底牌只有第五胤感兴趣的“秘密”,只是“秘密”这种底牌,如刃上起舞,稍有不慎便是刀山火海。她必须得想个合理的说辞,掩盖住第五胤对她的猜忌怀疑。
相互试探,谁底牌先交完,谁必输。
颠了一路,总算到了烟波阁。第五胤就着马鞭捆住她的姿势,将她扛在肩头,往烟波阁内大步迈入。
女子们和男人的调情娇笑声灌入耳朵,虞七垂着身子,没手来盖住污言秽语。胃部被第五胤的琵琶骨顶得已接近麻木。
一股子似有若无淡淡的幽香钻进她的鼻孔。
这味道……有些熟悉。
但却只有在当她鼻子撞到第五胤暗绛锦袍之上方能嗅得一丝踪迹。她抖动鼻翼,脑子里蓦地闪回过数个片段。终于记起在何处嗅到过——
吴成东寝卧的抽屉里,那散落在夹缝中的脂粉末。
第五胤扛着她直上三层顶楼天字一号房。推开房门,虞七像被卸货般丢在地上。
“关门。”
“……”
把她丢在地上,还使唤她关门?
好得很,好得很。
虞七踢上门,手仍旧被束缚在前,可已经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壶咕咚咕咚入喉的第五胤明显没有替她解开马鞭的念头。只见他放下茶壶,慢条斯理地用指尖揩唇发问:“想好怎么同本殿交代了吗,你身上的毒不知道还能撑几个时辰?”
“我想同殿下做个交易,只要交易成了,我便将我所知道的事全部如实告知殿下,殿下也必须为我解毒。”
“不可能。二换一,你太贪心了。你所知道的事对本殿没那么大吸引力,你的命也对本殿不值一提,就是不知道对你自己而言是否也同样一文不值?”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虞七蓦地笑了,她索性自己用牙去扯马鞭,一边扯一边含糊不清道:“那就奇怪了。殿下明明是去太庙祈福,怎会同一时间分身出现在千里之远的平沙关,还一副女装扮相?不知道这故事若是讲给说书人听,对他们有没有吸引力。呸!”她一口吐出马鞭,总算扯开了。剩下用手将马鞭扒开,丢在地上,活动活动淤青的手腕,接着便听到好大一声闷响。
砰。茶碗抖了两抖。
“殿下,您手痛吗?”她憋着笑问。
“你脖子痒麽。”
虞七耸肩不甚在意:“反正我命不久矣,为了让殿下这段离奇事迹不至于失传于史册,我特地将其记载了下来,只要我一死,这些文字稿自然会出现于各大说书人的野史之中。当然,小女也怕我记载有误,殿下大可帮我过目一下。”
那封被柳天宁撞见的文字稿正巧帮了大忙。
第五胤阅完后抬眸,目光冷然:“什么交易。”
“我只想知道,殿下您身上的脂粉味道从何处而来。”
“记不清了。”
“……”虞七直视于他。
第五胤轻笑一声:“本殿阅女无数,多少女子对本殿投怀送抱,每个身上味道都不同。不过,这件衣裳倒是今日才换的。只有苏鸾碰过。”
“苏鸾?”
“烟波阁的姑娘。”
烟波阁的姑娘身上的味道,同吴成东会有关系吗?虞七脑子里线索烦乱,但揪住了便没有放的道理:“殿下可否帮忙引荐一下?”
第五胤寒眸睨她,唤了老鸨进来。
老鸨一进门,虞七便凑到她身上细细嗅了一下,差点被浓重的脂粉味呛得咳嗽。两种脂粉味完全不同,一种是幽梅冷香,一种是廉价迎春花,看来这幽梅冷香并非是烟波阁的通用脂粉。
“哎哟哟,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小人给殿下请安。”
“花妈妈,将苏鸾叫来,本殿有事找她。”
“这,这……殿下,苏鸾她一时可能走不开,要不小的给您换个更可心的姑娘?”
“我们只要苏鸾。”虞七道。
“可苏鸾她……她今日会参加花魁大会,竞,竞拍初夜呀……若是殿下中意于她,不如将她拍下来,到时候苏鸾的初夜就是您的啦!”
初夜?
虞七愣住了,脸颊染上绯色,看看第五胤,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还要吗?”第五胤漠然睨她。
“要。”虞七咬牙,点头。
这烟波阁的地形就是个筒子楼,从天字一号房的大开窗望下去,正好是一楼中间搭起的台子,是平常演大戏的地方。二楼厢房程环形,窗户都开着朝里,只要打开窗子就能将台子上的表演一览无余。
花魁大会已然开始。几曲歌舞之后便是初夜竞拍。苏鸾便是第一个。这七夕夜宴,楼里聚集了不少男客,叫价之声此起彼伏。
“二百两!”
“三百两!”
“四百两!”
价格很快攀升至一千两。此时再叫价之人已所剩无几。
“你再不出价,人可就被别人抢走了。”
虞七眨巴眨巴眼:“我?”
“不然呢。”第五胤气定神闲。
虞七霎时便紧张起来,手不自觉摸上空荡荡的腰带:“我以为是你帮我竞,我是没钱的。”
“嗬。”第五胤气笑了,“跟本殿讨价还价功夫不错,出钱就身无分文。”
“我……”虞七咬牙,伸出食指,“一千一百两!”
“好,这边天字一号房的客人出价一千一百两,可还有更高者?”
场下众人似乎皆知天字一号房乃是五皇子尊驾,顿时噤声没人敢再老虎头上拔毛。除了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
“一千二百两!”
虞七和他一路将价格从一千一百两抬高到三千两,那人终于没了声音。
虞七却也恨得牙痒痒。那可是足足三千两,纵然她打定主意要将这笔债赖到第五胤头上,但仍旧咂舌不已。三千两,便是能将虞氏丝线铺卡死的巨款,在挥金如土的烟波阁里,却只能买到一位姑娘的一夜春宵。
“你为何瞪本殿?”
“没什么,您这觉睡得昂贵,请好好享受。”
这位叫苏鸾的姑娘很快便被送入天字一号房中,看见房中除了五皇子,还有一位小姑娘后,露出些许吃惊的表情,随后收敛住娇软福身:“妾身给殿下请安。”
虞七立时便趴到她身上去嗅。
“是同一个味道。”她惊喜道,“这位姐姐,你身上的味道是从何而来?”
“殿下,妾身不明白。这位妹妹为何这般行事?”苏鸾从她身边滑走,柔弱无骨地往第五胤身上靠去。
原来第五胤身上的味道就是这么沾上的。
虞七尚有精力分神如是想道。
“她问你话,你答便是。”对着苏鸾,第五胤似乎比对虞七温柔许多,修长的手指从美人儿娇嫩的脸蛋上划过。
“这……”
砰。
突然——
房门被踹开。
一柄闪着寒光的菜刀颤抖着满脸汗水的男人握在手中:“苏鸾,你跟我走!”
后面,老鸨惊恐的声音响起:“吴成东,把刀放下!惊扰五皇子,你不想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