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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顾景潇特意在休沐那天前去拜访叶府。
叶家的人早早就打扮光鲜的在门口候着了,叶家人搬到京城前后也不过是十五年,京城寸金尺土,越是靠近皇宫的越是达官贵人。按照规划的年头以及与皇宫的接近程度,大致被人们分成了旧三区和新三区,旧三区当年□□开国时候所建的,只不过随着到来京城的人越来越多,原本的旧三区已经没法再接纳新来的居民和游人,于是到了第三任皇帝时,就对京城进行过一番修整和扩张,便有了新三区。
如今,和皇宫挨着边的庆安区中的,都是些皇子郡主的府邸,其次的骏和区和汶定区则住的都是些重臣和爵爷们,总之,京城里好地头早早便被各种有能耐的人给占了。像叶家这种新来的小家族,叶老爷官职也不高的,只能勉强挤进最外围的绕水区,因为现在新三区也有点不够住了。
搭载着顾景潇的马车终于来了,叶依婷看着那从内城方向驶来的马车,少女的春心就不禁跳动得更加雀跃,她连忙又整理了一番仪容,力图给顾景潇留下个一个深刻完美的印象。叶依婷的这些小动作被站在她身侧的二哥叶鸿进给见了,忍不住打趣道:“哎呀,我们家小妹还真的是长大了开始想嫁人了,以前梳个头都要丫鬟们追着跑上半天,现在居然天没亮就起床梳妆打扮了。”
小心思被哥哥拆穿,叶依婷顿时涨红了张脸,随即又羞又恼道:“娘!二哥又拿我打趣了!”
叶夫人对于他们两人间的吵吵闹闹显然早就习以为然,笑着说:“明知你妹妹脸皮薄,你就别逗她了。顾公子已经来了,你们两注意点,别失礼了。”
面对这母子三人的互动,本来才是今天主角的叶鸿飞只是默默的站在一侧不发一言,脸上也不见有任何情绪,仿佛就一木头似的。而同为侧室所出的四小姐叶依依则是在听到叶夫人那句话后,忍不住打量了叶依婷一眼,想到叶母的那句脸皮薄,她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讽刺的微笑。脸皮薄?自己这个妹妹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可就差没直接写脸上了!
叶家其他人的想法就不得而知,只不过当顾景潇的马车终于是停定在叶府门口,看到那精致的装饰时,叶家人的反应都是难得的一致:果然是京城里的世家啊,看这拉车的马,看这马车,再看这车夫丫鬟……和自己家的对比起来,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人际交往中,尽管很多人都不承认,但事实上家世和金钱确实是能给人加分的。顾景潇因为当年出生时的那个预言还有被皇帝赐名的事,在京城里也算是名人,而且长大后性格也没长歪,风评还挺不错的。所以在一系列的铺垫下,叶家的人只觉得顾家的这位二公子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相貌好,人也有礼貌,不像某些世家子弟那样用眼角看人,最重要的还是他的背景啊!
叶依婷原本就对顾景潇存了心思,如今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对方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其实顾景潇老远就看到门口等候着的叶家人,对于叶家这么劳师动众的一家人都跑出来迎接的情况,他以前也不是没遇见过,说实话,他并不是太喜欢,他不过是按着祖母的意思过来见见真人长得如何,连订亲都还没有一瞥的事,叶家的人就这么隆重的等着他了,不知道的怕是以为这等的是什么王公贵族呢!只不过他也明白,顾家虽然不是王公贵族,但对于那些小家族而言已经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存在,跪舔土豪并不是现代人的专利,古时候就已经有了。
“顾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不过是父母给了副好皮囊罢。”
顾景潇从车上下来后,和叶老爷奉承几句之余眼角余光不时看向后面的一家大小,扫荡了好几回,才好不容易在第二排最边边那儿看到自己这回上门要寻的对象——叶鸿飞。
果然真人长得比画像要靠谱,不得不说,顾景潇能从这一大家子中把叶鸿飞认出来,还得拜衣着所赐。在一众打扮的花枝招展,锦衣华服的叶家人中,就穿着套无花纹单色衣袍的叶鸿飞反而变得显眼,只不过这种显眼,连顾景潇一个外人都能感觉出背后的尴尬。其实叶鸿飞这衣服的料子也不差的,只是和叶家其他人比起来……顾景潇虽然没参与过家族间的斗争,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毕竟不是谁都像他一样好命,而且他也不笨,很快就从中看出了叶鸿飞平时在叶家的地位和待遇估计好不到哪去。
顾景潇会这么想也不是全无道理,事实上也和他推测的差不多。
毕竟古时候的生产力不比现在,衣服上的绣花都是人工的,绣点简单的都得四五天的时间。
得知顾家对叶鸿飞有意后,就算平日里苛待惯了,现在也不得不装装样子。所以叶夫人才去成衣店给叶鸿飞购置了一套面料好的衣服,叶夫人原本也不想他穿得太寡的,但碰巧店里那些有花纹的面料都不大适宜,如果重新定制的话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叶鸿飞平时穿惯了单色的衣服,如今看到有花纹也多少感到不习惯。
叶夫人想了想:这个庶子性格说好听点是老实,难听的就是木讷、反应迟钝,总之不是讨喜的人,还有些懦弱。会在这府上混到连个下人都敢瞧不起他,比起是因为庶出的缘故,性格占的原因更多,毕竟家里庶出的不少,但混得这么差的,还真的就叶鸿飞一个。顾家的事也就传个风声罢了,八字都没一撇,叶鸿飞这性格,估计顾家少爷见了面后就会后悔了,所以还是别投入太多,这衣服挑个料子好点的撑个场面就算了。
说到叶家的后院,就不得不说说叶老爷了。叶老爷自诩是风流人士,处处留情,除去叶夫人所生两儿一女外,后院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也为他生了六儿四女,和工作能力想比,叶老爷的播种能力显然要高出好几个台阶。
寒暄过后,叶老爷便领着顾景潇进去正厅,一行人都落座后,叶依婷的心思便开始活泛起来了。
顾景潇没参与过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但不代表他不懂得揣测他人想法,叶依婷的那点小心思在他还在门口时就已经看出来了,只不过没去理会罢了。
只是现在,叶依婷显然不满足于乖乖待在一旁。本应是今天另一位主角的叶鸿飞不争气,加上叶家的人见顾景潇为人随和,大有打蛇随棍上的势头,叶老爷还有叶夫人在交谈间不时带上叶依婷两句,若是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今天谈对象的是顾景潇和叶依婷两人。
顾景潇此时心里已是有所不满,就算他这人比较好说话,叶家也未免有点自觉过头了,这是真把他当冤大头吗?他虽然是第一次因相亲而上门拜访,但这流程他也知道个大概,一般情况难道不是在和长辈寒暄过后,然后介绍这次相亲的另一个人吗?现在从他进门起那个人就在一旁当背景板,叶家的人也丝毫没有向他介绍那个人的意思,反而还不断暗示性的推销正室所处的女儿,顾景潇一边忍耐着心里的不满,不冷不淡的不时应上几句。
最后,在叶家都快直接说出“不如你和小女去花园逛逛”这样的话时,顾景潇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朝那个一直待在角落,充当装饰物的人走去。
叶老爷当时一见他这番举动,心里立马暗道不好,显然他们刚才的举动太过急进了,结果引起了对方的不快。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就是叶家的七少爷吧?”
叶鸿飞原本正盯着地上的砖发呆,自打他十岁那年不小心把头磕到后,他的脑子就变得不大灵光,不仅从前的事都忘了,人的反应也变得迟钝,不过除此之外和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一双鞋面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叶鸿飞愣了好几秒,才慢慢抬起头,然后见到一名五官出色的男子,用一双含着笑的眼睛看着他。
叶鸿飞当时只觉第一次看到如此夺目的人,不仅出神了好一会儿后,才冒了一句:“啊?”
叶老爷在一旁看着叶鸿飞那傻气的模样,真是埋了他的心都有了!狠狠的瞪了叶夫人一眼,那眼神中分明传递着:前几天不是才叫你好好教育他,千万别让他在今天丢人的吗?!
叶夫人也是憋屈不已,这叶鸿飞虽然没傻透但在她们眼里也是个半傻的了。她这些天确实是有去提醒叶鸿飞今天有多重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是叶鸿飞听她说话时,除了不时嗯上一句外就是盯着地砖看,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的。这模样一开始着实让叶夫人气愤,可是不管她怎么骂叶鸿飞都是那副模样,好像你说什么都和他无关似的,这让叶夫人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几次之后,叶夫人也没那么好耐心,说完该讲的内容就教给教导礼仪的嬷嬷,懒得去管他了。
和叶老爷那几人比较起来,顾景潇竟觉得看起来傻气的叶鸿飞还有几分率真可爱,看着他那副不在状态的样子不仅没恼,反倒是开口邀请道:“在下初来贵府,不如就请叶少爷带我游览贵府如何?”
叶鸿飞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只觉在听到对方说话的瞬间心跳得几乎从胸腔中蹦出来一样,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他本能告诉他:不要错过!千万不要错过这个人!
可是就在他准备答应之际,旁边却突然有道声音插了进来:“我哥哥他平时都窝在自己院子里的,对这府上还没我熟悉呢!顾公子想逛的话还不如我带你去。”
说话的人是叶依婷,荆国民风开放,对女性的礼教束缚也比较宽松,男女方面虽然也要有所避讳,但还没到十分严厉的地步,女子不管婚否都是能见外男的,只是与外男相处时必须有第三方在场。未婚女子的话,除此之外还不能对外男太过殷勤,否则会被人指责是行为不端,败了名声。
所以叶依婷这主动邀请与顾景潇游园,尽管她没明说,却分明是想两人独处,对于一名女子而言,她这举动不得不说真的是过于大胆了,严重点说已经是属于轻佻。
太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叶老爷涨红了一张老脸,如果此时不是碍于有外人在,他早就要翻脸训斥一顿然后来个家法伺候。叶夫人也是一手扶着太阳穴,挪开头以团扇遮脸,显然是为女儿的举动而感到丢人,没脸去看外人了。
叶依婷的二哥叶鸿进心知要坏事了,如果处理不好不仅会得罪了顾景潇还会毁了自己妹妹的名声,他连忙出来圆场道:“小妹真是太好心了,领路的事找个下人不就得了。”
这么一来就成功歪曲了叶依婷的原有意图,可惜的是叶依婷没能领会到她二哥的一腔好意,心里反而是埋怨他要坏自己的好事。
叶依婷撇撇嘴,说:“下人都只会埋头干活,对花园里的景观哪有我了解得多。”
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叶鸿进差点没被气吐血。面对旁边顾二少那似笑非笑,仿佛看戏一样的目光,叶鸿进不敢再指望叶依婷的智商,他生怕硬要阻拦的话叶依婷会直接将想法暴露出来,那时可就真把名声给毁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那就麻烦小妹,帮顾公子还有你哥哥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