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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映着江容,墨兰站在船尾撑着竹篙荡着涟漪。盘中摆着一张小几,两方软垫。几上小壶温着清酒,坐一方望月。
不少时,船儿入了月玦湾,临岸,旁立一深紫人影,江雪莹望着这人儿,嘴角不由得微翘,“一去幽州甚久,倒是有些想念,这番归来我备了些许薄酒,不如同来这江上泛舟赏月,谈谈幽州的风情。“
泫亲王同是紫衣,却少了几分疏离,却也不见得如何,月如钩,寂寞无穷。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闻言却一笑而过。
“幽州胡马客歌,幽州这地方,呆了许久,却总是觉得缺了什么,现下看见了你倒是觉得...有酒无伴何等寂寞。”
月隐云后不曾几何时露面,酒不醉人人自醉,却是清香未减.挑眉坐下,“怎的,雪莹,拿了酒还不同我分享吗?”
江雪莹拈了青瓷酒壶倒了两杯,以拇食二指轻掐了宽口悬半空晃荡,“王爷倒是说笑,这酒有的是,倒是怕你嫌弃过于粗廉了。“
江雪莹轻呷了一口,味纯冽绵柔,香绕鼻后久久未散,“这酒是我府中一名唤墨瑶的有些许手艺的姑娘所酿,若喜欢我后院还有些等会儿便叫人挖了给你带去。“
江雪莹又是一抿,烈似灼喉转瞬如清冽冰泉,“素闻幽州那地儿不太平,可皇上又偏让你去那儿领兵,可曾受了什伤?”
“那倒是好,我便不拘小格收下便是。”泫亲王饮一口酒清香浮动,暗动的云月晃的漪漪,伴得浅笑安然,“江府上有此等人才当真是口福不浅,想来郡主这张嘴也被养刁了。”
泫亲王听江雪莹说起幽州眸色一暗,酌酒入口都没能化去半分,“皇上终究还是器重我,幽州那地清净,能给皇上守得一方乐土,我该欣喜的......”说时泫亲王欣喜眉眼,却染上了三分冷意,趁着这月色朦胧酒在身倒是不以为意,“能伤的我的......非死也废......”
江雪莹撩了鬓下散发,勾了耳之后,酒醺双颊飘上两片霞云,风骤起,迷了醉眼不减酡红半分。松松解了鹤氅,垮垮于身,身倾左肘支旁扶手右膝,屈放臂于上。许些年未见,三分酒意七分情意愈演愈烈。
江雪莹听他狂言唇勾哼笑坐了正来,“这话怎说,他对你如何我岂又不可知,拿这话来诓骗我,只怕连黄毛稚儿都不曾信。”江雪莹眸间隐泛水光,拎了水中玉瓶饮了尽。
江雪莹借了酒兴,朦朦间不知何时趴在了泫亲王的肩上,嗅了鼻前发间皂荚香,夹了一缕放颊边挲摩,“这些年你在幽州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我也派了些个人去打听却如泥牛入海,高泫你可以做一个闲散王爷,何必还要回来着浮沉的帝都呢?
风起浮动着泫亲王衣衫瑟瑟,眺望着远处浩渺的云雾,它虚无缥缈不带走何人思绪,转眸看这人脸上带着酒意,微红的脸颊似乎带着不知名的情绪氤氲在天地间愈来愈浓。
泫亲王唇角轻佻笑,或是不笑都微勾,“他......我该做的自然不能落了他,他不遗余力,我怎能不玩个尽兴。”泫亲王微顿了顿,一口酒香肆意横行,“我不回他无忧,我若回了,那便乱上一乱又如何。”
青丝绕指柔缠,身软绵若无骨难自已,倒了入怀,望着眼前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了许些印记,锋砺了他的棱角,磨却了他的稚幼。
江雪莹环搂了腰,蹭了小腹,嗅其随佩冷香,若呢喃低语,“这么些年你怎的还是不懂呢?”只有得道:“我知他此番放你归定无甚简,必是有番刁难,只求你这几日万事慎行,莫不得栽了去。“江雪莹双眸似战架般欲合又启终是不开,只留得在他身上沉迷了去。
“你醉了。”泫亲王刚要起身闪了去,却看见她眯眼似是已经入睡,几番动作却终究还是不忍心抛下她,他虽荒唐却也只是为了己身平安罢了。启唇轻叹,“既来之则安之,若有难却也不得不受。”
明月正好,船也于河上静静停泊,身旁的酒壶一点一点空了,也不知了喝了多久。只晓得自去了幽州便没有如此畅快的时候了,若能留在帝都又当如何?静谧了夜色,蝉不时而鸣,也算是安乐一时。
甘棠宫。
晨曦不曾清醒,福休便被婢子一阵惊慌地唤起。“娘娘,娘娘,醒醒,翁贵人来了。“
福休迷迷糊糊中有些诧异,翁贵人来作甚?无事不登三宝殿,福休与她向来没有什么交情,如今这般上门来定然是有事儿。
”简夕,你先去上茶,说本宫马上就到。“
画眉黛,扑玉粉,抿红纸,福休气色稍好,三千青丝用一檀木簪绾起,简单大方。步入正厅,见翁贵人端坐,逆着光,看不清眼睛里的东西。“翁妹妹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是有什么事情和本宫商议吗?”
熹光透过窗户慢慢地撒在案暖上,莺雀鸣艳添沉心,懒卧主殿待伊人,闻礼声悦耳,翁贵人方抬羽睫轻咳声声,唇畔微勾弧,娇声添柔意,“福休姐姐客气了,妹妹今天并非有事和娘娘商议。不过是来看看究竟而已。”
翁贵人眉目含春,笑眼弯弯,娇臂轻挥仙袂便随飘,示意伺候的宫女退离,澈眸直望伊人,粉黛添娇,玲珑娇躯,聪颖之心,笑叹,啽默待声。
简夕已点了醒神香,越来越机灵的丫头,很是满意。福休顺着落了座,铜炉氤氲了香,丝丝缕缕沁脾,缱绻馥郁,舒了人心,亦是清醒些。”妹妹,秋日有些懒了,多睡了些时辰,失了礼节,还望妹妹恕罪。“
福休却见翁贵人素手轻挥,退了旁人,只是淡笑不语,直视着黑亮的翦瞳溢水,不知其何意。
“妹妹是否真的有事儿?但说无妨。”
蝉鸣愈发的嚣张似是盖过了翁贵人这本身傲意的言语,翁贵人扑朔羽睫轻扫,眸底浅浅淡笑,平息了心间燥意,微微思叹福休是位利索的主儿,便似是闲话家常般巧巧立身,眺目望远殿尽头,声却似蝉歌间的一缕幽幽传至伊人耳。”好一个但说无妨,那妹妹便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