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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明媚鲜妍能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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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天牢。

    狼烟去山河暖,泫亲王孑然一身去了柳州的城,初时入夜不眠,就那么站在城头看着满月,而今依旧满月归京却是离别。手捏着染了血的信,我不知晓这信是过了多久经历了什么才能辗转来到我手上,他只书“经年一别不知能否再见”。

    子衍,我已回。君何在?

    地牢。仅剩的银两也被自己打点了狱卒,漆黑阴冷铁牢唯一能让我感受到的是离你越来越近的喜悦,泫亲王傲骨青衫沾了灰,你犹自孤立不同别人一路。

    “子衍,为何?”

    干枯的稻草和角落里吱吱的鼠声,这是与李氏相伴的东西,李氏看着窗外再次飞过的麻雀,微笑着,那是自己羡慕不来的东西,我,他,她,谁都有得不到的,不是吗?

    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李氏直了直身子,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得不到的,谁又能得到?突兀不该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好温柔的响起,李氏控制住自己不回头,只是道:”怎么了,又不是出不去了,你来……又是做甚么?”

    萧萧瑟骨,那是泫亲王放在心尖上不忍亵渎的人,如今却委身这枯草地牢之中,我的君上,为您开疆土打天下的将军就该如此吗?

    泫亲王强忍住心中的涩然缓缓开口,“子衍,为何?”

    手掌隔着虚空握住他肩膀,我终究不敢让他看见我踌躇的样子,我与他中间还有个她,却葬送了他。“子衍,是她吗?”泫亲王微顿了顿,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于唇齿,无可奈何。

    李氏微笑着慢慢回过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嗨,又不是什么大事,皇上用完了棋子,当然就要扔了,说不定是我在龙床之上侍奉的不够好……“

    李氏抓住他的手,听他说着那个女子,周身气势一下子低迷,神色也有了些许无奈,”她嘛,自幼许下的婚约,这事情求到我这里了,总不能不帮上一帮吧?“

    “你明知晓她身份,她怎会深陷险境?若非......”泫亲王顿了顿,却没办法说出后面的话,子衍,你爱她吗?被抓住的手尚感受着她的余温,没有办法的死局,一环紧扣一环,哪怕是当日的流放,也是其中吧......

    “君言便是无法逆转的天命,子衍,你我都知。”沉寂的许久,泫亲王才说出了这像是安慰她,又像是熄灭自己火焰的话,太过凄清。

    李氏微微一笑,他的话让我不由得愣怔片刻,又迟疑着没有答话。爱他吗……有什么爱不爱的,爱的不能出口,不爱的又不曾视而不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游戏,她一直玩到了现在,也让我不由得入了迷。

    “他啊,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孩子,长不大的孩子,自是要亲人担心的。”

    李氏使劲拍了拍衣上尘灰,本不干净的衣衫终于看出了一二本色,拱手一礼,悠然而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话一丁点都不错的,人生来便有一死,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日后清明踏春,还劳烦泫亲王殿下浊酒一杯了。“

    “也罢,那我便如你所愿。”泫亲王话落了,又扯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在脸上,却不再拥有往日的宠溺,他傲骨铮铮自然是不屑于我此情相待,若是不能说出口那便同他一份友情走到碧落黄泉。

    手抚上剑眉,揉开了紧皱的忧愁,像是最后一面也不想留下遗憾,“子衍,她......你想如何?一切的事情皆因她而起,若你想报复,便告诉我,哪怕弃了这一条命,我也定当为你做到。”

    李氏重新背过他去,慢慢走了几步,仰首去看那方小小的窗,伸出手髣髴要去触碰那阳光,”想如何?又能怎么样呢?她既然求了我便料到了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罢了罢了,她又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李氏微微侧过头看他,真是的,这副样子给我看,让人都弄不清楚该上刑场的是我不是他啊!”云中谁来击天鼓?锤折鼓裂亦枉然,人生一世一场梦,一梦何不一万年?”

    “是吗......”万千愁肠只余了一句几不可闻的叹息,“若我可代你,那该有多好。”泫亲王摇摇头甩去那些旑念,拿出准备好的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这地方,同人饮酒。

    “莫再想那些旁的,今日我来便是为见你,顺道带了你最爱的酒,你我一醉方休。”泫亲王提着酒朝着李氏一笑,干干净净不惹尘埃,你生来便是铁骨,即便遭人陷害,被人所弃,铁骨依旧。

    “子衍,喝吧。了却身前身后事,同我碧落黄泉......知己难得。”

    李氏微挑长眉,慢慢地踱回来看他斟酒,不曾忘昔日金酒银樽葡萄红,而今却是浊酒陶碗月光凉,接过酒碗,“这次终是对泫亲王殿下不住,我的事情牵连了殿下,还请殿下宽恕。”

    李氏话落酒毕,索性摔了陶碗,大声大笑几声,声音忽然又低了下来,“我祝泫亲王殿下岁岁无今朝,岁岁不要送故人,只望殿下记得昔日上元节夜,色授魂与。”

    去年今日,御花园,紫竹林。

    今晨有少雨润泽,配得渐入隆春之温和,别有一番清新滋味。福休早早挽了轻髻,着一身缥碧清淡之色,又拾把了骨扇,径寻竹林,邀风品景作高雅之谈。

    长步携风香,福休远远瞧得一人曲身点墨,又时常矫首、闭目,青丝随风拂起、眉眼逐情而蹙。

    心下猜测应是位才女正作画以摹刻这诗般景色、渺渺仙境吧。颇为喜悦,浅笑淡淡,提裾悄然而至,伫立一旁赏画。竟有如张芝飞捷连绵之章法,将笔触转向写意,融书法之妙于其中。当真一绝也!

    福休敬意油然而生,不自觉后退三步。瞧那人扬袖吹墨,一派洒脱,有些艳羡,开合骨扇说评词和之:“题画描竹影,拟绿叶为疾风,融伯英公之捷与柳少师之骨,化张卫之筋。万代书家画家之精粹尽汇于此,竹竟亦有大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