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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你知道，冉妮对自己说，其实你一直都清楚，这就是你渴望的。
她和冉然推开大哥家的房门，内心止不住的忐忑。
救人的事大哥都不知道，更何况现在直接提出要走。要是他死命拦着，冉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嫂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端出瓜果点心招呼四个人，他们哪里吃得下，两人坐定，冉妮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才说完。嫂子直接惊得说不出话来，大哥是个稳重的人，他眉头越来越紧，沉默了许久才道：“小然也去？”
冉然立刻说：“哥，你拦不住我的。”
大哥叹了口气：“何止是你，妮儿也不是能拦得住的人。”
这就是家人吧，冉妮心想，从小看着他们两个长大，弟妹的秉性做兄长的早就清清楚楚。
他继续说：“最近五十年，梦周只有三个年轻人出去，都再没有音讯，无一例外。这是梦周的半个禁忌。”
“哥，你知道的，我和姐姐不是那种见了外面就不回家的人。”
“我自然知道，可是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他转向冉妮，“你知道，我不会同意这种事的，不过我要见见你救的那两个人。”
“好吧，过了晌午我带他们过来。”
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冉妮一直不知道那天乔夕和大哥谈了些什么。送走乔氏兄妹的时候已近黄昏，大哥把她叫到一边，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去吧，也去替我们看看。”
大哥同意了之后，四个人马不停蹄地忙了起来。
乔夕很快就列出了所有需要的物什，他手上一直不闲着，话却很少，仿佛什么事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当冉妮把一个紫色的小药瓶收拾进包裹的时候，他多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一种迷药，岛上一种紫色果子的叶子晒干磨成粉做的，下在饮食里，只一小勺就能让人昏睡上两个时辰。梦周人多用它迷倒野兽打猎，我带着当防身，兴许能用得上。”冉妮没看乔夕，没感情地答道。
“是好东西。”
“还好。乔公子，还有什么没准备的吗？”
“我还是想再检查一下船。”
“再查就是第四遍了，这是我家出海捕鱼的新船，用了不到一年，一点问题也没有。”冉妮的声音里有一丝急躁。
“你们的船自然没问题，只是我和乔雪……罢了，已经查了几遍，没事。”
“没事就好。”冉妮沉闷地说。
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夕。
冉然这边就要欢快得多，他爬上爬下，摘了不少野果子，说是要屯着路上吃。
乔雪今日穿的还是冉妮的衣服，粉色的衣裙极衬她的肤色，她随意绾了一个发髻，站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冉然：“你倒是勤快。”
“这有什么，”冉然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小时候每次我姐想吃野果子又爬不上树，她一叫我就来了，梦周再难爬的地方我也上去过。哎——刚刚没仔细看，这身衣服我姐宝贝得很，有几年没穿了，这么一看，真配你。”
“是吗，”乔雪打趣道，“那是我穿着好看，还是你姐姐穿着更好看？”
冉然有点慌：“都好看，都好看。”
乔雪笑意更浓了：“算了，不打趣你了。不过我刚刚看你的身形，倒也挺适合练轻功的。”
“是吗，师父还没教我呢，你轻功应该很好吧，以后教我好不好？”
“等你什么时候能在我手下走过五十招，我就教你。”乔雪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的轻功比起哥哥还是差多了，他才是真正的轻功高手。”
“好啊，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请教他。”冉然顿了顿，“不过你哥……看起来有点难相处的样子，我隐约感觉我姐都有点怕他。”
乔雪听冉然这么说，叹了口气：“我哥……旸国乔家的大公子，少主景陌扬的至交，通文史懂谋略，又身负上乘武功，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人真的很好，只不过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有自己的苦。”
冉然递了个果子给乔雪：“谁心里没点难过的事，吃点甜的吧，开心。”
船、水、干粮、罗盘……一切都准备妥当，冉然向师父辞了行，二人又拜别了父母的灵位，三天后，他们终于要出发了。
海风有些大，大哥和嫂子来送他们。乔夕和乔雪在一旁远远地看着。
大哥一直沉默着给他们检查行李，过了很久才开口：“小然、妮儿，我不管，也不信什么梦周的诅咒，你们两个都要回来。”
“十年，”冉妮仰起头对大哥说，“大哥，十年之内我们一定回来。如果我们十年还没回来，就是我和冉然命薄，那就当冉家，就当梦周没有我和冉然两个人。”
“哥你放心，我不会让姐姐有一点事的。”
大哥握紧了他们的手：“要活着。还有，要永远记得，这是生你养你的梦周。”
冉妮和冉然郑重地跪下，朝着家的方向，对梦周磕了最后三个头。她拿出一条帕子，捧起一抔梦周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包好，揣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