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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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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天已近大暑,因太久没下雨的原因,已收割完的小麦地浮现出一条条蚯蚓般的裂痕。炽热的火伞张在高空,老式土建筑那凹凸不平的墙面也像是耐不住这40度的高温一样,被晒得泛黄,黑色木门被来来往往的人们挤的嘎吱作响,门闩及锁头也被岁月磨的锈迹斑斑。院子中央的两颗老槐树此时显得格外吸引人,枝繁叶茂的树荫下映出大片阴凉。此时一堆中年男女正聚在阴凉下谈论着什么,从他们的面色中可以看出这家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

    一个破旧不堪的汽车修理厂内,脏乱的地下黑里透着些许银色的扳手七零八落的扔的到处都是。此时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正迎着头躺在一辆比修理厂还破旧的面包车下面聚精会神的拧着螺丝。那穿着人字拖的双脚像古董一样,已经判断不出上一次清洗的时间,蓝色牛仔裤已被机油反复剐蹭的似打了蜡一样光亮,上身那已经被蹭的龙头都不知去向的黑色T恤衫还勉强算干净些。不过这张脸倒是长得挺清秀,略微显黑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匕首般浓密的眉毛宽而匀称,双眼皮下那幽暗深邃的大眼睛,显得格外光彩照人。英挺的鼻梁外加削薄轻抿的唇,显得跟眼下的场景及其格格不入。

    “阿甘修好了没?我这刚接了个活,东村那边死了个人,需要马上用冰棺。这破天,人一没,放半天就会出味。”此时一个体重起码有三百来斤的大胖中年边喘着大气边从大门赶了过来。

    阿甘听完先是一愣,随后迅速从车底下钻了出来,一脸惊讶的看着中年问道:“东村?谁家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租我的冰棺,其他的我也没多问,再说我又不住那个村,就算告诉我谁家我也不认识呀!人家只告诉我到村口联系就行了。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你老家?”胖子用他那白里透着黑的毛巾擦了擦脸上不停淌下来的汗,脸色略显温和了些许。

    “哦,没事了。那啥,车修好了。还是**病,平时开的时候注意点就行了。”阿甘随即也回过了神来,微笑着说道。

    “得嘞,老规矩,回头找你们老板算啊!”胖子习惯性的拍了拍阿甘的肩膀,随后冲着他那掉了漆的红灰相间的破面包车走去。

    胖子这边刚走没多久,阿甘那掉了两颗键的二手oppo翻盖手机随即响了起来,铃声还是当下红的发紫的(qq爱)。

    来电的是他的嫂子,声音沙哑带哽咽。她并没有告诉阿甘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个劲的催他赶紧回家一趟。

    阿甘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是个聪明人,因为有胖子之前的铺垫,他能猜到这个村里所谓的死人这事跟他家肯定有硕大的关系。

    会是谁呢?

    此时的阿甘面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甚至不敢继续再往下想了。因为在他脑海里所有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及亲戚当中除了他父亲患有精神病外,其他人最多平时也就生个小病啥的。

    他父亲是一名非常出色的高级小学教师,因老来得子的原因,此时年以近六旬。超级大老实人一个,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教育。父亲的教育事业算是半路出家型,怎么说呢!若干年前他父亲是村里甚至大到整个镇里的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可惜天不随人愿,因为当时家里实在太穷了(社会的原因,当时大家都穷。),所以读到一半就硬是被迫挫学了。在他父亲那个年代,还属于是挣分换粮的年代,土地是国家的。人要想吃饱饭,就必须去队里通过耕耘赚积分然后换粮食吃。挫学后的父亲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躲在家里看书,即使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也不闻不问无动于衷,倒是给爷爷气够呛。后来爷爷实在没办法了,就寻思让父亲成个家或许能好点。恰好当时村西头老崔家的四女儿倒是刚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于是爷爷二话不说当即就东拼西凑的借了半袋面托媒人提亲去了。老崔家一听是父亲这个文化人,立刻就应了,还当场就结婚把日子给定了下来。婚后的父亲运气也算回转了些,经熟人介绍当了村里的小学教师。打那以后父亲像换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更是把心思全部转移到了工作上。上天不负有心,他的带的班级连续数年全县排前五。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由于太热衷于工作的原因,父亲在两次半夜批改试卷中忘了关炉子,而导致煤气中毒两次。而且两次都没去医院,村民只是把失去意识的父亲抬到雪地里吹了吹风,等人清醒了过来后就这么草草了事了。后来父亲落下了后遗症,脑神经出了问题,整天胡思乱想,最后严重到了出现幻觉,总感觉有人在骂他,甚至大半夜拿着锤子在院子里乱敲乱撞,精神病院住了三次也无济于事。后来县领导看在过去功绩的份上,让父亲提前退休在家里休养了起来。

    丢了魂一样的阿甘笔直的站在这个空旷的修理厂中央,地下的扳手跟废弃的铁皮像赋予了灵魂的恶魔般张牙舞爪的向他飞奔而来。平日相伴的铁锈跟机油味此时像是剧毒的狼烟一样攻击着五脏六腑,痛到快要忘了呼吸。

    双眸遮了雾白,眼眶如泉。

    时间坏了齿轮,慢到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阿甘被脑海里突然浮现的“也许”两个字给拽回了现实。也许……到了必要的环节,人的本能会启动自我排除法。

    回过神的阿甘也顾不得太多,扔掉手里的扳手,用没沾多少灰烬的手背擦干湿润的眼眶,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老板后,用军人般的速度清洗了一番,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迅速往回赶。

    从县城到村里二十多里地,每天早晚各一班车。现在是下午一点,下一趟得傍晚六点半才走。

    翻了翻干瘪的裤兜,坐不起出租的阿甘最终选择坐国道过路公交车,这趟车倒是挺多,不过只能给他带到离村里还有三四里地的国道边,期间还要爬一个超级大坡。就这天气,如果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没有人会做这样的选择。

    出了修理厂,站在路边等车的阿甘十分钟不到就以大汗淋漓,刚换上的白色短袖背部以湿了大片。

    空荡荡的乡间小路上,路面被雨水的反复洗礼外加太阳常年的暴晒,路中央被来往的人们及车辆碾压的坑坑洼洼。路边的杂草批着一层薄薄的土衣,叶梢被晒的焦黄。路上除了那窜来窜去找阴凉地的野猫野狗外,时不时会出现一个快步行走的路人,向着小路尽头的老式土建筑走去。像是着急去办什么事,又像是去凑什么热闹。

    “唉!你说多好的一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太可惜了。就咱们这一波学生,当年要不是刘老师一心一意的教导,别说出省了,都在家种地吧!好了,先不跟你说了,我快到了。那啥,你也抓紧买票回来吧!也算是为了报答师恩,来送最后一程吧。”。一戴墨镜身穿名牌的的中年男子边走边打电话说道。

    “奎哥来了”。男子还没到目的地,十米开外就有人点头哈腰的打起了招呼。

    说起这个奎哥,倒是算有两把刷子。小时候家里穷的吃不上饭,也不好好上学,三天两头翘课去糟蹋村民,但凡能吃进嘴里的庄稼,他是一样不落的偷了个遍。村里人是干生气死没招,因为这小子跑的比猴还快。刘老师来了学校后,为了他们这帮熊孩子的前途,硬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一年级一直到五年级毕业,连续了带了他们班五年,才把这帮熊孩子从全班只有一个及格的带到只剩一个不及格,而不及格的学生就是眼前这个张奎。不过这小子你别看学习不咋地,经商的脑子那是绝对麻溜,为人也特别耿直讲义气。当年他还在全班人的面前立誓说“如果刘老师有一天不带我们了,我就立马停学”,后来还真的在升初中那年不念了。停学后的他背井离乡跟着村里的一帮大人去了省城打工,因为脑瓜聪明且会来事而被领导器重,后来一点一滴摸爬滚打的混到了今天大这老板的位置。不过这些年他倒算挺有心,每逢年过节的都会带些好烟好酒的来看刘老师。这次是因为要给孩子在省城办户口需要老家签证原因,所以昨天回到了村里。刚一听这边刘老师出了事,立马放下手中的一切赶了过来。

    跟门口几个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张奎就三步并两步的向屋里奔去。

    不大的房间内此时已经站满了人,屋顶的大吊扇已开到了极限,三片扇叶形成若隐若现的圆,扇轴像是快要支撑不住似的,左右摇摆着。人太密集原因,扇出来的竟是热风。

    房间最深处的角落摆着一张单人床,躺在床上的人纹丝不动,身上盖着棕色凉席,脸上还蒙着一块白布。离床最近的几个人像是刚嚎啕大哭过一场一样,现已经泣不成声,但眼睛却跟裂缝的河坝一样,不停的往下淌眼泪。

    “阿姨”,张奎穿过人群来到床边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太身边,握住她的双手哽咽且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可能是触景生情的原因,此时他的眼框通红,眼泪打转。

    “大奎来了,你说……”老太没等话说完,又唉声震天的大哭了起来。

    文化有限的原因,?张奎此时实在想不出怎么去应付此场景,也许在他的人生中,钱才是最真实的情感交流。松开老太的手,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颤颤巍巍的说道:“阿姨,刘老师育人一生,但对自己跟家庭却苛刻无比,既舍不得吃又舍不得穿的,好日子一天还没过过,就这样走了。以前学习方面是我自己不争气,但刘老师可没少在我身上下功夫。虽然学业上我没半毫的成就,但是做人方面刘老师可是没少教导我。可以说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知道什么叫感恩;不知道做人还要守信誉,更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这卡里有八万块,阿甘也再过两年就二十了,到了结婚的年龄,家里将来用钱的地方还很多,您这么大岁数也没个收入啥的。这钱您先留下,就当我报答当年刘老师对我的再造之恩,不够用您再跟我说。”。

    张奎话刚闭,当即就把卡塞进老太的手里,随即向后退了两步。

    此时的老太一听到阿甘俩字,两眼一白,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