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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城城主府,缪弘文一脸郁闷,被济源法师堵门一月有余,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与他进行辩驳,缪弘文都不是这老和尚地对手,一句无心之言,带来了无穷的麻烦。
在世俗皇朝,一般是儒为先,道教为次,佛教为后,而且山上山下,皆是以儒为尊,从无异议,一日,缪弘文与友人酒酣之余,一时失口,将前朝尊佛,归于佛家子弟蛊惑皇家而致,被这老秃驴听到,一直纠缠至今。
儒家子弟善辩者不多,对于济源和尚的机锋百出,缪弘文往往是哑口无言,一时招架不住,便邀了几位同门助阵,可也都不能敌,如今在府中生着闷气,心中大骂老秃驴,不仅胡搅蛮缠多日,居然还要他低头认错,真亏他想的出来。
府外,济源老和尚坐于蒲团之上,四周被人围着,在听他宣讲佛法,听到妙处,都如痴如醉,不时有人上前,布施起钱物来。
四周站有不少修士,对老和尚一直冷眼旁观,他与城主的纠葛,无非是世俗三教之争引起,在天机城,佛家地位不高,根本不如圣月城,而这些普通居民,围着老和尚,无非是能于佛法中,寻找一份慰济而已。
济源和尚对着一男子道:“这位施主,你倾心之女子,苦求多年而无果,说明此人乃无心之人,佛云,无心便无情,无情便无爱,无爱便无欲,无欲便无妄,无妄便无心!这一切,皆是因果循环而已。”
边上一修士撇着嘴,嗤地一声:“你一出家之人,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至于这欲,老和尚,你难道是半路出家,也是过来之人?”
老和尚双手合十:“善哉,出家人五蕴皆空,不打诳语,我见施主脸有凶煞之气,不如静坐,让老衲为你解灾消厄。”
这修士一时语塞,脸色阴晴不定,正要开口反驳,听得佛号声起,老和尚手结法印,如金刚降世,四周众人如临佛家胜景,心地直下清净,了无燥妄取著之心。
缪弘文正好走出府门,见此情形,心中还是有些佩服,这老家伙,还是有些道行的,佛家梵音之法,确实是炉火纯青了。
再过十几日,便是冬至,亦是冬狩之日,这段时间,天机城汇聚了无数中土修士,有些修士无视迷雾,早已进入无尽之海,拿命去博取机遇。
早早去无尽之海的,以野修居多,而一般宗门弟子,都是要等迷雾消散,才会踏进无尽之海,不会无端陷于险地。
这几日,天机城内热闹非凡,而且万物堂后天开启堂会,拍卖诸多修炼物品,到时候修士更多,对于天机城主事的城主来说,是最繁忙的时候,而且还要与下任城主交接,可缪弘文近几日十分烦躁,在府里呆不住,准备出去走走散散心,出门看见老秃驴在说法,也不去理会,只顾向前而去,陪着缪弘文出门的几位剑侍,也没有理会门前众人,簇拥着缪弘文往西而行。
肖雨今日来到城主府,准备去拜访城主缪弘文,看到老和尚在说法,便止步,与众人一起聆听。肖雨可是见过圣月城高僧的,所谓得道高僧,不过就是如此了,大青山好多先生对和尚不喜欢,说佛教只是夷狄之法,说他们不知臣君之义,父子之情,于天下有害而无益。在世俗皇朝,有些激烈之人,要将天下沙门之人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世之惑。
佛家真正融进中土,是在前朝大唐初,高宗皇帝在三教之争后,平衡了三教对世俗之影响,佛教才得以传播,并且在与妖族战争中,佛家弟子牺牲极大,圣月城中的天龙寺,自从千年前与妖族大战后,一直有得道高僧坐镇守护,也博得了天下人之好感,对佛门弟子,大周皇朝也延续了前朝之法,一直无甚风波。
肖雨站在一边,听几位修士讲述老和尚堵门之事,心中有些好笑,这济源和尚不过是借势而已,为弘扬佛法,有些厚脸皮罢了,不过这老和尚脸善,对一些冷嘲热讽,根本不加理会,只是用些法术,用佛法化解他人怨气。
肖雨一会是撇嘴轻哼,对老和尚所言是不以为然,一会是微笑点头,有些佛家之言,倒是与道家儒家之言契合,符合人间大道。
肖雨一时听得入神,居然走近了济源和尚,四周众人,均是倾听无语,回味佛家真言,就在此时,传来一阵嗤笑:“老和尚,这天下,只见贫道,不见贫僧,天下沙门弟子,一个个肥头大耳,乱世一来,都是关门避世,唯有道士下山济世,世间苍生苦难,老和尚见过不少,来,你也是历经几百年红尘之人,说说看,你做了多少善事!”
济源和尚垂下眉来,嘴里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红尘如狱,众生皆苦。”这青衣修士呸了一声:“是呀,你们遁迹空门,落得六根清净,而且一个个是一尘不染,而其他人,便是你们所言,不过是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嘿嘿,狗屁的红尘如狱,众生皆苦。”
此青衣修士顿了一下,看向四周,大声道:“红尘如狱,唯有自渡,去他娘的逆来顺受,我等只有奋发,才得善报,几句偈语,便要我等随波逐流,做梦去吧!”
老和尚听得此话,眼露精光,正要讲话,只听得四周噪杂声起,不一会便有不少人散去,这青衣男子轻哼一声,也转身而去,肖雨细品刚刚青衣男子所言,此人肯定是有备而来,这样一搅合,老和尚肯定呆不住了。
肖雨见众人散去,便走到老和尚面前,双手合十施礼,说道:“师傅所言,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小子受教了,当谢大师傅传道。”
济源老和尚抬头,看着肖雨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肖雨脸露微笑,盘腿坐下,轻声道:“万法皆空,因果不空,谢大师傅解惑。”
济源和尚一声佛号:“小仙师与佛有缘,是个有福之人。”肖雨一笑:“当年在天龙寺,惠真法师也是这样说的,呵呵,我是敬佛不信佛,佛法无边与我无缘,可佛家一些道理,小子还是认可的。”
济源和尚双手迭起,端坐于地,开始诵起经文,天机城内,一僧一少年,对坐于城主府外,唯有佛音袅袅,飘于天际。
……
圣月城,天龙寺内,慧能法师坐于禅堂,对着慧真法师道:“在城外,有些老友可是闲不住了,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呵呵,冬狩还未开始,一个个便动起了歪脑筋,有些目中无人啊,师弟,你知会城中诸人,眼睛睁大些。”
慧真点头,黑黑的胖脸,看上去有些僵硬:“师兄,千年来,此地是城大人少,只有在战时,才有些人气,天龙寺已守城千年,天下修士只是轮驻此地,如今法阵靡费日增,天龙寺可是要入不敷出了。”
慧能长眉飘动,眼光有些飘忽,嘴里喃喃道:“白云观传信,唯有祸福相依四字而已,老道到底要讲什么,真是费解。”
低头思量一会,慧能法师便道:“去知会各个宗门,此次冬狩结束,不等雾起,可用云舟将进城之人送回天机城,出圣月城去北地者,与往年一样,生死自负,你先去传信吧,至于阵法的维护所需,再想想办法吧。”
圣月城内,大街空空荡荡,行人极少,空中法阵激起的涟漪,让人有压抑之感,一酒肆里,几位修士在默默喝酒,一人嘴里冷不丁冒出一句:“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一年老些的修士面无表情,往嘴里丢进一颗花生米,对着心有怨意的修士道:“你来此才几年,便忍不住了,这里虽然冷清,随时便有生死之战,可活得纯粹自在,吃用不用操心,不用理会世间杂务,我在此几百年,都不想回山了。”
有人说过,圣月城不过是一囚笼之地,此地生活极为枯燥,城一边,是无尽之海,只有在冬狩之年,往来之人才多,了解些中土人情风光,另一边,是妖族之地,在城墙外,经常有妖族前来窥视,一般修士,不会离城去北地,除非迫不得已,对修炼资源有极大需求,才会冒险一试,也有天赋出众者,为提升境界,特意去北地历练,虽然不是九死一生,可也是凶险万分。
在圣月城,一些大修士无聊时,都喜欢去北地游历一番,只要不故意挑衅,影响各地大妖利益,北地大妖是不会以命相博的,在和平时期,也有与妖族交换修炼资源的宗门修士,千年仇恨,虽然无法化解,可为私人之长生路,还是有不少人偷偷与妖族交易的,圣月城对此,一直是不怎么理会的。
入夜,圣月城更是冷清,一大宅内,院中小楼透出灯光,房中一白发女子在卸妆,此女子虽然白发,可面容十分年轻,空中飞舞的提灯娘娘咯咯轻笑:“仙子,这几日居然描起桃花妆,莫非有意中人啦?”
白发女子屈指弹去,嘴里嗔道:“哪来的意中人,不过是无聊罢了,前几日,梅姐姐从北地回来,说起北地女妖都喜桃花之容,这不,与梅姐学了试试。”
“圣月城吴玥,哪怕素面朝天,也是艳压群芳,胭脂榜上多少人起起落落,唯有吴仙子雄踞榜上多年,只可惜,仙子久居圣月城,要在中土,还不被踏破门槛。”这提灯娘娘也是会说话的。
吴玥轻笑:“什么踏破门槛,我不过是图个清静,不想回山与人相争,冬狩日近,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圣月城梅府,主人梅如雪静静坐在院中池塘边,一弯新月倒影在塘中,塘水平静如镜,她的目光痴痴地看着塘中月影,当有侍女前来,她突然抬手一挥,塘水立起波澜,塘中一弯新月化作繁星,随即便起身回房,冬狩要开始了,她倒是要看看今年有多少修士敢出圣月城,据说中土人才辈出,这北地的历练,才是试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