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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七对钟三这种既担忧又抱有希望的认识,是和钟三在石炭买卖上接触多了以后慢慢形成的复杂情感,在此之前,他对这位三哥一直是百分百地听从和尊重,但是随着买卖的深入进展,他逐渐看出来钟三性格和思想上的一些问题,当然,这些问题现在尚未影响石小七对他的忠诚,毕竟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也是共患难的好兄弟,他还不能仅仅因为这些苗头就完全否定这个三哥,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说,他对钟三也还是抱有希望的,他希望钟三能够像他自己所说,从帮助周围弟兄开始,逐步扩大范围,直至帮着整个阳城走出贫困的泥潭。
其实,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的这种复杂的想法和他的那个世仇钱掌柜是不谋而合地相似,这两个人都对钟三的某些做法想法感到担忧,也都还对他抱有希望,并仍然在为他努力做事,但他们的这些初衷究竟能否实现,钟三会不会按照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发展呢,目前都还是个未知数。
次日一早,钟三和石小七吃完早饭,便带着银两,出了客栈,直奔知府衙门,到得门口,他们看到那守卫的领班并不是上次那个差役,而是一个生面孔,钟三急忙上前揖手施礼,说是奉命来见同知甄大人,那差役不认识钟三,就问他是哪里的,钟三回答自己是阳城县永年炭行的掌柜,那差役拿了本册子过来一翻看,果然其中记有此事。
他望望钟三和石小七,问是谁进去,钟三笑着说,他们是一起的,都要进去,那差役听了这话立刻就不高兴了,他说知府衙门里面岂是随便多少人都能进的,他们二人之中只能进一个,钟三这时一急,心想身上都是整银,等会还要预备给甄大人用,现在已经没办法再拆开给他进门费了,唉,今天怎么会是这位新人当差呢,没办法,他只好看了石小七一眼,石小七明白他的意思,便主动说道:“三哥,你进去见甄大人就行,我在外面等着,”钟三只好点头,让他耐心等等,说着便随从那差役,进了知府衙门。
当钟三迈进那面阔三丈、进深二丈的府衙大门,再绕过高一丈、宽六丈、用青砖砌成的照壁后,他才终于看到了这座知府衙门的真实面貌,但见这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大院,轴线对称,主从有序,中央殿堂,两侧辅助,布局多路,院落数进,其形制虽然与阳城县衙类似,但规模和气势却远非阳城县衙可比,总体相差至少十倍有余。
进了大门,便是仪门,仪门为礼仪之门,凡新官到任,至仪门前下马,由迎接官员迎入仪门内,过了仪门,便是大堂,它面阔五丈,进深三丈,是知府衙门中轴线上的主体建筑,也是第三进院落,但见它檐下置斗拱,斗拱疏朗、梁架奇巧、明亮宽敞,大堂是知府大人开读诏书、接见官吏、举行重要仪式的地方,堂正中设公案,两侧列有知府仪仗,堂前至仪门两侧各建排房十间,为吏员办事“吏、户、礼、兵、刑、工”之六房所在,大堂之后的二堂则是府衙官员处理一般公务的地方,有庄重威严的气氛,穿过二堂大门不远,便是三堂,是知府大人接待上级官员、商议政事、处理公务的地方,三堂的规模与大堂相仿,其东有偏院,为知府眷属住所,西南有花厅,为知府鉴判之所,即签署公文、案卷和日常办公的地方,转西一堂则为政余憩息之所,虽然钟三未能进入堂后的府衙花园,但也能想象那其中一定是池水明静、山石玲珑、树木青葱、百花斗艳的美好景象!
钟三这样边走边看,确实感到非常震撼,上次他第一次进阳城县衙时,就已经被震撼过一次,后来进新定关千户所的所衙,也被震撼过一次,没想到这次又再被震撼,而且这次的印象更加深刻和鲜明,这使他再次深深地感到,衙门越大越气派,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过说到底,不管是什么衙门,都比绝大多数百姓的房舍要好很多,不要说阳城穷苦乡民那些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即便是徐掌柜、钱掌柜他们这些买卖场上的所谓富人,那宅院也不能和这些官衙相提并论,这就足以证明国家财富仍然大量地集中在这些权贵的手中,想到此,钟三觉得更加要想法子把他们的银子给赚过来,他甚至相信,这些银子一定是好赚的!
钟三正想着,那差役已经将他带到了二堂的门前,他让钟三先等在外面,自己进去禀报了一声,然后出来对钟三指了指其中的一间,示意他进去,钟三深吸了一口气,便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进得屋来一看,原来是和上次在千户所见王千户那间办公的屋子差不多格局的小屋,屋内陈设也相类似,只有书架、桌案和木椅,在桌案之后,有一位官员正在办公,但见此人大概五十多岁年纪,头戴官帽,身穿官服,尖嘴猴腮,面色暗黑,一双三角小眼毫无光芒,不过两撇八字胡倒是十分显眼,钟三一见此相,便心生厌恶之情,但他知道这位一定就是同知甄大人,因此面上不敢怠慢,急忙紧走几步,揖手施礼道:“同知大人在上,小民钟三见过大人!”
甄同知听到声音,略略抬起头,瞥了眼钟三,然后问道:“你就是阳城县永年炭行的钟三吗?”钟三听他这一开口,差点没笑出声来!原来这位同知大人不仅长相难看,而且还是副尖声尖气的娘娘腔!钟三急忙屏住一口气,继续答道:“正是在下钟三,”“本官问你,你找我是何事啊?”
钟三听他这么问,心想难道他不知道是什么事?难道刘知府没和他说?不会啊,如果没说,自己今天也不可能进得来知府衙门啊,他想了一下还得照实说,于是便答道:“回禀大人,小民现在阳城县开了一家炭行,石炭也正在大量开采出来,因为得知省城的炭贵,因此便想来省城售卖,前天刘知府带话给小民,说知府衙门的用炭可以由小民的炭行来供给,因此便命小民今天前来找您禀报此事,大人,此事还请您能够关心帮忙,在下实在不甚感激!”钟三说罢便朝着甄同知深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