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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霜对张氏说道:“都说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娘且看着吧, 做恶之人,总会自食其果。”
她怕张氏累着, 叫了兰香进来铺床,听到外间声响, 知道哥哥弟弟回来了, 便扶了母亲上床,说是要去看看弟弟,便出去了。这一打岔, 张氏也没想到问她大伯母做了什么好事。
林念宗的脸红通通的, 她一照面就闻到一股酒气,忙叫了夏昭煮醒酒汤来。
林念宗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 我没有醉, 今天大家都累了,早些休息吧。”
“今日房间还未收拾好,大哥就和念祖睡一屋吧。”林晓霜说道,叫夏昭领两位少爷下去休息。
“娘呢?”林念宗问妹妹。
“刚睡下。”林晓霜说道。
“姐姐,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以后都不管我们了?”林念祖跟着哥哥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对着林晓霜, 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毕竟不到九岁,还是个孩子,家里成了这样,开始维持着镇定,其实心中还是慌的。
林晓霜站在那里,唇角微微勾起,笑容恬静:“好好睡觉,别想太多,你还有娘,有大哥,有姐姐,你只管好好学习,别的事不用管,一切有我!”
林念祖闻言点了点头,不知怎么,只要看到林晓霜的笑容,他就会很安心。他信任这个姐姐,她从未对他有所欺骗。
林念宗弯腰摸了摸弟弟的头道:“爹只是一时糊涂,总有一天他会想通的,不是说长兄如父吗,放心吧,哥哥不会让你吃苦的。”席间那位刘参军听大伯父提起,当场便说京都御门正好在整理积存多年的卷宗,需要人抄写目录,便把这个差事交给了林念宗。一条目录半文钱,说起来这份差事赚的并不多,但是一切都看自己,只要抄得多,自然也就水涨船高。林念宗倒不是个好高骛远的,当下欣喜地应了。
林晓霜笑看着兄弟两人,觉得这样真好,她想起了在南临乡下时,林念宗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地教她写字,还好这个哥哥没有让她失望。林晓妍以为她是谁?再怎么说她和林念宗也是隔了一个肚皮,不是撒几句娇就能够拉拢的。
林晓霜先回了自个儿屋子,坐下看了会儿书,不久夏昭就回来了,对她禀道:“小姐,您让奴婢送过去的饭菜,太太说太多了,让您以后少送些,他们家算上下人都才六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夏昭说的是林晓霜的准婆婆,如今已经升级成蔡太太,她依然保持着在乡下的本色。林晓霜再忙,也会隔几日就送上点东西,或是去问候一声。她很想去和这位准婆婆拉拉家常,只是因为定了亲,反倒不那么方便,一般未过门的媳妇儿是不好上婆家门的,会给人说闲话。
“那下次就少送些。”林晓霜笑了笑。
“对了,小姐,难道您就这么放过九小姐了?她那么害你,将您的嫁妆都赚了大半多去,她倒是可以风风光光嫁进好人家了,您以后可怎么办啊!”夏昭愁眉苦脸地为林晓霜打抱不平起来。
嫁妆作假的事,林晓霜并未让其他人知道,夏昭也一样蒙在鼓里,她淡然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好心,怕你家小姐以后没了嫁妆人不要?”
“那倒不是,姑爷那么好的人,依奴婢看就是小姐一分嫁妆也没有,他也会赶着来娶的。”
“你觉得他有那么好吗?”林晓霜似是不信地瞪了夏昭一眼。
夏昭摸了摸辫子,偏着头道:“那可不是!姑爷走的时候还悄悄儿叮嘱了奴婢,让奴婢时刻跟着,注意提醒您,别让您累着了,看书不可看太久,饮食别总吃些清淡的,要荤素搭配,这样才能长得胖些。”
“呸!这些他都交待你!”林晓霜啐了一口,心中却是甜蜜蜜的。招了招手叫过夏昭,说道:“好吧,告诉你吧,免得你整天为这事闹心,那位九小姐啊,可没你家小姐这么幸运,她呀,很快就要倒大霉了!”
“小姐,您又使了什么招?”夏昭眼睛一亮。
林晓霜顿时无语,这个老实的丫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难道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她的时间多了,也变得像她一样?
“您快说嘛,小姐!”夏昭见林晓霜不动,急忙恳求。
“你家小姐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个坏人吗?”林晓霜白了她一眼,“说得好像我尽干坏事似的,她的事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嘛,是奴婢说错了,您就快些说明白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晓霜坐到妆台前,伸手取下头上的发钗,夏昭赶紧上前,取了梳子给她梳起头来。她便对着镜子,看着镜中的夏昭说起来。
却原来林晓妍和吴氏千挑万选,选的这徐家姑爷,外看一表人才,待人接物诚恳有礼,诗词歌赋出口成章,是个人物,却有一样毛病,家人给瞒着,外人都不知道,那就是喝酒醉了,便爱打人,醉酒打起人来时六亲不认,就连亲娘老子也照样出拳头。在林晓霜看来,这就是个躁狂症患者。据调查,他前面那个媳妇就是被他打死的,为此赔了媳妇娘家一大笔银子,家底都给掏空了,这才将此事瞒了下去,没让外界知晓。
大太太居然给林晓妍找了这么一门亲事,林晓霜如何不开心呢!原来她所提的那家商人之子,他们家的生意与燕王的有往来,林晓霜也见过,三个青年都是极为精明能干的,可惜林晓妍瞧之不起,却是挑中了那县令徐昆。徐昆的事很隐秘,若不是靠着燕王,林晓霜也不会知晓,想来大太太也是不知道的,但林晓霜还是要感谢她,所以才会请了这么一桌。
夏昭听了,咬着牙道:“该!活该!她自己挑的,怪得了谁,就算将来吃了若,也怨不得旁人。不过小姐,万一她带过去的嫁妆丰厚,那徐家拿她供着怎么办?”
林晓霜轻轻一笑:“你以为我爹会给她多少嫁妆?此一时彼一时,没了我娘主内,家里田庄铺子又都被吴氏撺掇着卖了,他总得为自己打算,至于那个姓徐的,你听难道不曾听说,狗改不了吃屎……”
夏昭点点头:“那倒是!总之太太和离了好,不然将来她嫁了那人,只怕还不知生出多少事端。”
林晓霜说道:“那也是她自个儿选的路,其实若是她拿我当姐姐,好好儿地敬我娘,我也会当她是一家人,知道了这事,怎么着也要帮她一把,如今却是随她去吧,闹成什么样都与我无关了。”
林晓霜的家事就这么了了,这也是一桩异事,很快在亲戚朋友中传开来,不过有燕王帮忙压着,又有大伯从中周旋,舆论倒是向张氏这边倾斜。虽说有人对她带走儿子女儿一事颇有微词,但也仅止于街头巷尾的议论。
林晓霜的生活又步入了正轨,家事忙完,又是公事。太子组织编撰《千秋史》的工作开始了,林晓霜和国子监几名优秀学子一道,进了西院紧挨藏书阁的那幢楼,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忙碌。他们所做的工作,无外乎是从一大堆史料中翻找出所需资料,分门别类抄录下来,以供翰林院的学士写史时采用。
别人羡慕林晓霜的好运,她却是有苦无处诉,这样的工作,换了太学馆的人来,随便一个人都成,搞不懂为何偏偏要挑上她,而且所挑的人中,只有她与颜可久两名女子,每每看到颜可久翻开蒙了尘的史书,静静翻查,一坐下去便是几个时辰不动时,她便有一种想要吼叫的冲动,其实她好想丢开这些无趣的书,去翻她的四国夷志。
翰林院的学士们自然没有过来,国子监这里都是些学生,太子开始没有出现,却是派了李青岚来宣布他的决定。李青岚虽是武将,但他是太子亲随,只要太子信他用他,别人也不能挑剔什么。
因为只有颜可久和林晓霜两个女孩子,原来也是认得的,两人便坐在一处,时不是时地也会闲聊两句。林晓霜许多人和事都不清楚,颜可久却是如数家珍,便常向她请教。有颜可久这个大才女在场,国子监的其他男学生都老实不少,林晓霜常常会偷瞄到有暧昧的目光落在安静做事的颜可久身上,平日里端茶递水之类的事,也不用她亲自动手,便有人代劳了。她明白这些青年男子的心思,颜可久出身好,人漂亮,才学又高,无异于是男子最理想的梦中情人,再加上她芳心未落谁家,不少人都希望能够博得这位才女的好感。
若是她和颜可久是朋友,倒很想问问她可有了心上人,不过两人并不是熟到无话不谈,所以只能憋着。有时候她又为颜可久可惜,这么多人喜欢的姑娘,却入不了那骄傲的燕王之眼,难道说燕王喜欢的是延平郡主?在等着她长大?有时候她又猜测颜可久是不是心里记挂着燕王,所以才会一直未嫁,或者说她要找个比燕王还优秀的男子,以挽回自己被人抛弃的自尊?事实如何,除了当事人,外人难以知晓。
李青岚几次出现,颜可久的视线总在他与林晓霜身上扫,林晓霜奇怪地看向她,她便冲林晓霜眨着眼睛笑。
这一天等李青岚离开,林晓霜凑到她跟前,悄声问道:“颜姐姐,有什么不妥吗?我怎么觉得你眼神不对?”
颜可久抿嘴一笑:“你不会不认识他吧?”
“你是说李大人?当然认识,在接待梅塞公主的宴席上见过,只是那时不知他姓名。”林晓霜老实答道。
“他家与我家有亲,论起来我还得叫他一声表哥。”颜可久说道。
“哦!怪不得你老看他,原来你们是亲戚,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干嘛看了他又看我啊?难道是我的错觉?”林晓霜问道。
颜可久无奈地瞥她一眼,说道:“我表叔就是长信侯,青岚表哥是他的第三子。”
“嗯!”林晓霜才将点头,忽然眼睛睁大,看向颜可久,“长信侯府三少爷?”
“就是!”见她这么半天才反应过来,颜可久没好气地说道,“我听说他家与孟家都向你提亲,你给拒绝了,其实我这位表哥是挺好的一个人,若是我早知道啊,一定劝劝你。”
林晓霜笑道:“早知道也没有用,我在那之前就定了亲的,难不成诗书传家的颜大小姐还要教唆我背信弃义不成?”
颜可久愣了一下:“那当然不会,可你定亲之事,我也听说了,并非那之前啊!”
“原来只是口头约定,”林晓霜笑道,想起蔡大虎来,心头也有一丝牵挂,“他在军中,自是无法回来过礼,这次正好有军务回京,便趁势办了。”
“是你父母给你定的?”颜可久问道。
“嗯,也是我自己愿意的。”林晓霜答道。
“青梅竹马?”颜可久又问。
“可以这么说吧。”林晓霜偏了偏头,觉得要这么说也说得过去。
“怪不得!”颜可久有些羡慕地看着她,“能够与相知相熟的人成亲,好过那不知根底的。”
林晓霜趁机问起早就想知道的问题来:“颜姐姐,你的亲事呢?像你这样的人家,颜大人定是要给你挑个最好的吧?”
“最好的……不见得是自己想要的。”颜可久轻声道。
林晓霜马上点头附和:“那是,出身越是显贵的人家,这婚事越是马虎不得,多讲究门当户对,我们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父母倒还是尊重我的意思,男方提亲时,问了我的意见,若是我不同意,他们也是不会答应的。”
“妹妹谦虚了,你们林家怎么说也是百年大姓,九大世家之一,就算你们是旁支,这些门户之见也一样是有的,你父母能遵从你的意见,想来妹妹是个有主意的,不像我……”颜可久似是发觉说漏了嘴,顿了一下,面上一红,“算了,不说这个了,妹夫既在军中,想必也是个有职务的吧?当的什么职?”
林晓霜点了点头:“从五品的都尉。”
“年纪不大吧?”
“大我四岁。”
“这么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前程不可限是,妹妹是个有福的。”颜可久笑道。
“颜姐姐你这么有才华,将来你的福气只怕是我的百倍千倍。”林晓霜说道。
颜可久微笑道:“借妹妹吉言了,说到才华,不过是京中各家姐妹抬爱罢了,比起妹妹来,我所学那些都是些无用的东西。”
林晓霜陪着她谦虚了一番,这才各自理起手上的文书来。自这日起,两人的关系倒比平常亲近了许多,颜可久也不再长时间地埋在书堆里了,过一两个时辰总会邀林晓霜出门走走,说会儿话。
家中、国子监,林晓霜就这么两点一线地过着日子,并没有注意其他事项,与颜可久交谈,倒也从中收到不少消息。过不了几天,她便从颜可久口中知道燕王出了事。
“怎么了?”她心中一惊,立刻明白事情与梅塞公主有关。果不其然,从颜可久口中,她听到燕王再次拒婚,而这一次比前一次后果严重,因为他是公然抗旨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