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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君涛是交了作业几天后才想起要把那条粉色方巾还给宁若男。
方巾有些脏,但因为一看就是女生的东西,他没好意思在宿舍洗。偷偷连着自己的两件衬衫,一起送到了学校附近的洗衣店。
方巾洗好那天,他给宁若男发了短信:什么时候方便,方巾还你。
宁若男接到短信的时候正在上课,就直接回了一句:等中午下课吧。
裴君涛想了想,大一上学期的课程特别简单,素描和色彩。都是基础课,大作业居多,而且基本老师都不在。于是他直接问她:几画室?
宁若男:三画室。
裴君涛:等着,我到了给你短信。
宁若男根本没反应过来,而裴君涛的想法却很简单——早点儿把烫手山芋送回去。
裴君涛:我在走廊了,出来吧。
宁若男放下笔,摘了mp3的耳机,拿着手机出了门。
“还你,洗过的。还有……谢谢。”裴君涛觉得任务完成了,松了口气。
“哦,”宁若男正准备接过来,偷偷瞥见裴君涛微微皱了皱眉,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都是画画沾染上的铅笔芯石墨,虽然不多,但不干净。她本来没在意,但一想到人家特意洗过,这样直接接过来似乎不太礼貌。
“学长,你等下,我去洗个手。”说完,她跑去洗手,留裴君涛一个人在走廊“罚站”。
宁若男怕人等的着急,洗完手一路小跑着回画室。结果,万年“神出鬼没”的基础课老师竟然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那个……”裴君涛刚想说什么,宁若男慌慌张张拿过他手上的方巾,“学长,谢谢。老师来了,我先进去了。”然后人就进了画室,搞得裴君涛哭笑不得。
“林老师来了。”宁若男进画室后小声传递了消息。有部分人拿出手机,开始呼唤在宿舍睡觉的人。
基础课大作业一般老师都是放好一组静物就走了,一开始是给一周,后来变成两周,最后可能给三到四周完成。
中间老师会过来几次指导,或偶尔来点名。直到他最后来点评作业和打分,中间几乎见不了他几次,全靠学生自觉。有些人会偷懒,翘个一天半天的课。
不过林老师出现的时间都很随机,谁要是赶上了,就只能自认倒霉。
画板和笔盒是长期搁在画室不往宿舍拿的,除非这门课结束,需要换画室。而背包去画室特别容易弄脏,所以宁若男一般都是穿带口袋的短裤去上课。手机、钥匙、饭卡还有零钱,都塞进裤兜里。
前面两个裤兜塞的满满的,所以她随手把方巾塞进裤子后面的兜里,方巾比手帕大很多,露出一大块她也没在意。
本来以为这件事结束,她就不用再面对那个总是不太高兴的学长了。中午下课后,她和几个同学直接去了食堂。结果,那天之后,“裴君涛送大一学妹粉色方巾”的谣言突然就在他们学院里传开了。
“若男,裴师兄真的送你东西了?”汪景惠在画室偷偷问宁若男。
宁若男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怎么可能,我跟他又不熟。那是我偶然碰到他,然后借他的,他用完拿来还我,就这么简单。那天林老师来画室,我着急进画室,我连话都没跟他说上。”
“哦。”汪景惠的心思,宁若男一开始就知道。她在感情方面,一直都比别人敏感一点。
从入学加上军训,大家相处了大约有两个月了,宁若男因为没有分配到女生宿舍楼,所以跟班上大部分女生关系都很一般。而她自小也不太喜欢什么女生小团体,所以在班里显得有些独来独往。
唯独汪景惠,特别热情,总是喜欢什么活动都带上她,让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汪景惠是个非常有亲和力的人,跟谁都关系不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裴君涛,宁若男跟她一直没办法亲近起来。
之前学生会招新,汪景惠没能进入学生会。因为她是班级的团支书,按照惯例,团支书都是要进入系团委的,而且不能同时兼任学生会的事务。为此听说她也去找过老师,想和班长互换一下,但是好像老师没同意。
“粉色方巾事件”以后,宁若男把方巾收在了柜子最里面,没敢在学校再带过。
大约半个月以后,大约在国庆节前,宁若男她老妈批给她的“电脑基金”到账了。她积极的跟班级里的男生咨询电脑的事情,希望能在国庆大长假前买好电脑,然后在国庆节长假里,真正的当一次“宅女”!
裴君涛的短信总是很突然,宁若男在水房洗完衣服,才看见他的短信。
裴君涛:你还买不买电脑?
宁若男:买啊,怎么了?
裴君涛:明天周六,要不要去买?我帮你配,当是谢谢你上次借我方巾。
宁若男:不用了,谢谢学长。
裴君涛:我不喜欢欠人情。
宁若男:借东西不算欠人情吧?
裴君涛:万一你以后跟我要呢?
宁若男:那你请我吃个冰淇淋吧。
短信刚发出去,裴君涛的电话就追了过来:“丫头,给个痛快话,去不去?好歹师兄我是过来人,什么配置好用比你们班那群毛头小子靠谱吧?”
就这样,宁若男的电脑,有人帮忙抬了。
周六,宁若男除了特意叫上了同宿舍的方梦君,还特意约在校外汇合,只是没想到裴君涛也不是一个人。
“你们好,我叫罗晓白。”罗晓白天生笑模样,人很随和。
“师兄好。”宁若男和方梦君礼貌的打招呼。
“你就是那个’丫头’啊~”罗晓白看了看宁若男,“老听老裴提起你。”
“啥?”宁若男愣了,裴君涛没事提她做什么,他们又不熟。
“别听他瞎说。”裴君涛利用身高优势,拍了罗晓白的后脑勺,“走吧。”
裴君涛他们在中关村有个熟识的老板,他们经常在那里买东西,确实省了很多麻烦。老板带着他们去各个相识的摊主那里凑齐了东西,然后在自己摊位上组装起来。
趁老板组装电脑,裴君涛带宁若男去买了一截网线。
“学长,我听说咱们学校网速很慢。”宁若男掏钱给卖网线的摊主。
“不快,一个电影下一天吧。”裴君涛仔细检查了一下压头。
“啊?!”早听说学校网速慢,但这速度还真的吓了她一跳。
裴君涛看了她一眼,“挂QQ还是不会掉线的。”
“哦。”宁若男低声应了一句。
“你有游戏需求?”裴君涛看她好像不是很兴奋。
“没有,我不爱打游戏。而且我打游戏特别烂,我小时候玩超级玛丽,最多到第四关,死活过不去。新游戏第一关我能一上午都过不去,经常被家里兄弟姐妹嫌弃。”
卡机的年代,她老爸特意托人从广东带回一台986。结果,她打字没练好,游戏也玩的一塌糊涂。最后沦落成她老爸周末带着她一起打坦克。就这,她爹还得在每局开始的时候按个暂停键,给她指定个地方躲好,她爹则充分发挥出自己军官指挥作战的优势,边打还得边指挥她。
看她自己在那里微微皱着眉苦笑,有些无奈的说着自己的游戏“辉煌史”,裴君涛唇边露出一个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裴君涛其实一开始并没打算陪宁若男来买电脑。他本想在学校食堂请她吃顿饭,但后来一是没来得及跟她说,一是“粉色方巾”搞出那么大动静让他非常意外,于是有意避开了一段时间。
他天生性子冷淡,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凡是跟他本人没有关系的事物,他都懒得耗费心力。温和只是他给人的表象,让他不与人交恶,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总体来说,他为自己营造平和环境的代价,就是掩去自己性格中不好的成分。他喜欢安静的环境,这样可以让他有更多的心思和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是有一天他在学生会活动上无意中听到的对话,让他冲动的给她打了电话。
那天学生会临时要开会,因为没提前申请,就临时跟系里协调晚上空出一个自习室来。
裴君涛那天刚好想去自习室写点儿东西,吃完晚饭就去了临时开会的自习室。
学生会的通知还没贴到门上,他进门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里面了。看看时间还早,裴君涛自己找了后排的位置就坐下了。
前面几个男生在小声说话,裴君涛本想提醒他们是在自习室,保持安静,但突然就模模糊糊听见了“宁若男”的名字。
之前他们聊什么裴君涛没在意,后来就刻意听了几句。刚开始还好,夸这姑娘虽然不算太漂亮,但专业很厉害,经常被老师夸,最近几次作业也都得了高分,不太爱说话之类的。
后来,谈话就慢慢变了味儿。
大一新进的系花听说跟宁若男一个班,而且关系好像还不错,几个男生可能有人对系花动了心,就琢磨着怎么接近系花,这脑子就动到宁若男身上了。
拉进距离的方式很简单,先帮助一个人,然后这人就欠了你人情,再去跟她讨还这份人情。而宁若男正好在打听买电脑的事情,机会就摆在眼前。
后面的话,裴君涛没听,他走过去,敲了敲其中一个男生的桌面,“同学,这里是自习室,麻烦保持安静。”
可能他身高太高很有压迫感,也可能他冷着脸的时候确实和宁若男说的一样吓人,总之,几个男生识相的闭了嘴,拿着书走了。
裴君涛瞅着眼前这个开开心心吃着罗晓白请客买的冰淇淋,笑的毫无形象可言的女孩,心想:这傻丫头要是哪天被人卖了,怕是得帮人一起数钱。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玩笑似的念头,最后成了真。
忙了整整一下午,裴君涛和罗晓白搬着宁若男的新电脑,方梦君拎着自己崭新的笔记本电脑一起打车回了学校。
宁若男那栋楼的宿管阿姨很奇怪,有一堆奇奇怪怪的规定。宁若男有一次把一件外套搭在自己椅子的椅背上,被宿管阿姨好一顿说,非得让她挂进衣柜;还有一次是裤子放在上床的梯子上了。墙上柜子上贴海报?宿管阿姨直接就打电话到你系里,投诉你不遵守宿舍秩序。宁若男也没能幸免,因为毛巾没有按规定摆放,被投诉到系主任跟前。系主任让她别当回事,因为他们接投诉电话都习惯了。
所以说,在她们那栋宿舍楼,男生连帮女生搬点儿重的东西都不行,搁门口就得走。一个人搬不动,把全宿舍都叫下来帮忙就是了。别说男生想进去,连男老师想进去找人那都得过五关斩六将,报上祖宗十八代。
宁若男本意是自己一个人,叫上宿舍的人一起,上楼还是可以的。裴君涛看都没看她,“你会连后面那些线吗?会调试上网的网址和DNS吗?别废话,开门去!”
而这些话,裴君涛原封不动怼给了宿管阿姨——
“阿姨,这东西挺沉的,也挺贵的,您说摔了算谁的?而且这也不是买来玩的,我们系需要用电脑上网查资料完成作业,还需要电脑画图,不信您就打电话去系里问。”
宁若男觉得,那可能是宿管阿姨第一次载到一个学生手里。
等帮她和方梦君弄好所有东西,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宁若男她俩觉得不好意思,就请裴君涛和罗晓白一起吃饭。
“老裴啊,这次你是别想独善其身了。”罗晓白乐呵呵看着前面两个讨论去吃什么的女生。
裴君涛没吱声,他入学两年多了,跟女生都是保持“一米”的安全距离,无一例外。大一的时候,他还有个异地恋的初恋。后来,感情敌不过距离。再后来,他就专心学业了。
见裴君涛脸上带了一天的笑意没了,因为够不着他的肩,罗晓白只好拍拍他的背,“你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很多事,顺其自然就好。”
罗晓白和裴君涛是高中时期就混在一起的死党,和初恋分手这事对裴君涛这个事事争强又好胜的人打击很大,他一直想不通,初恋喜欢上别人的理由。
尽管罗晓白苦口婆心开导过他很多次,也陪他买醉过,但裴君涛就是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才会让女友爱上别人。所以更加努力学习,今年还被评上了学生会主席。
上次“粉色方巾事件”搞得裴君涛很是反感,一直在偷偷让罗晓白去打听谣言的来源。罗晓白本以为他会就此疏远那个小学妹,好恢复他那死气沉沉的生活,结果,他自己送上门给当“苦力”。
在他们艺术学院,陪买电脑这件事,不算官宣,也是妾有情郎有意的,就算他们再注意,这个学校才多大?
宁若男转过头,笑容灿烂,“学长,我们去吃校门口那家砂锅饭吧?”
裴君涛看着那张笑脸,终是没能保持冷漠,“不去,热死了!”
“那你想吃什么?”宁若男看着他,这是她和方梦君最大的诚意,那家动辄二十块往上的砂锅饭,是他们这群学生能承受的最大极限了。
裴君涛笑了笑,“学校附近还有家店你们肯定没去过,走吧。”
后来,裴君涛请了宁若男人生中第一次的韩式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