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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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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我得走了,我爸妈已经找到了,他们盼着我回家,以后,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

    依念感觉自己躺在一个人温暖的怀里,耳边是贝贝的声音,她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醒着还是在梦里,只是感觉嘴唇突然一热,柔软的唇瓣轻轻触碰了一下。

    “念念,你居然转世重生了,很好,也很不好,我,我......”

    一吻之后,这个声音变了,变成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很温柔,很悲伤。

    依念心里清楚,不管声音怎么变,这个人是贝贝,但是心里却突然浮现出那个被黑色火链吊着的男子。

    “师父......”

    无意识中,依念喊了一句,而抱着她的双手突然一紧,依念找回了一些知觉,开始挣扎着想醒过来。总要说句什么吧,哪怕一句再见呢,贝贝找到父母是她最希望发生的事情,而现在她却是急得想哭。

    “别走......”

    醒,给我醒啊,依念急得不行,恨不得拿头撞墙。突然感觉怀抱一冷,一股冰冷的水流把她裹起来了,刚刚的焦虑被迫消失了,世界好似已经归零,正待重启似的,一切都黑了下去。

    依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偶尔迷迷糊糊醒来,她就一阵莫名的焦虑,她知道贝贝走了,但是她没来得及和他说再见。模糊的意识中她一直在找她师父,但是每次刚刚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追过去那个人影就消失了,弄得她又哭着失去了意识。

    彻底醒来的那天,依念睁开眼睛看见谷长生正在给她量体温,他秀气而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见她醒了,又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不急,再多休息一会儿。”

    依念想问贝贝呢,一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嗓子好像着火了一样疼。谷长生见她要开口说话,嘱咐道:“念念你躺太久了,还不能说话,慢慢来,不要勉强自己。”说着扶她坐起来一些,用小勺一勺一勺给她喂水。

    此时,距离中毒那天,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依念一直住在谷长生的将军府。之后她每天能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又过了一个多星期以后,她才能勉强起身。

    谷长生每天亲自照顾她,她爸妈一起来看过她几次,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心,反正一看见谷长生进来,他们就会笑笑地离开,好像怕打扰他们似的。依念没有心情去管这些,只是觉得这样一直赖在人家这里让别人照顾不合适,只想快些好起来。

    “念念今天气色不错,好多了。”谷长生一边喂她喝粥一边说。

    依念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一口一口喝着粥,谷长生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要是你什么时候都像现在这么听话,也不会受这么大罪了,你说说这样让哥哥多心疼?”

    “哥哥?”依念声音沙哑着问。

    谷长生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微笑着接着喂她喝粥,“嗯,念念比我小,叫我一句哥哥不应该吗?”

    依念喜欢这个称呼,谷长生从头到尾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反而对她很好,但是依念对他并没有那种超过友谊的感觉,她不喜欢拖着别人白白受人恩惠。

    “要是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哥哥,一定很幸福。”

    依念这句话的意思,谷长生自然明白,但是他好似很高兴似的,伸手帮依念把碎发别到耳后,“念念你再叫我一句哥哥,可以吗?”

    啊?依念有些不太明白这个人到底想什么,一会儿求婚,一会儿求叫哥哥,总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哥哥......”

    谷长生眼眶突然红了,然后又笑着说:“哥哥原来没有保护好你,以后......”说着他表情又变了,像是在隐忍什么,“以后,你要努力变得强大,哥哥不能保护你一辈子。”

    依念彻底懵了,他在说什么?上下文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吐槽归吐槽,依念还是从谷长生眼里看见一些复杂的情绪,这个人对她不像是刚刚认识的那种有些好感的样子,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嗯,我会尽力的。”依念苍白的脸挤出一个微笑来,谷长生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继续喂她喝粥。

    “哥哥,贝贝真的回去了吗?他过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依念已经问过好几遍了,但是每次一有力气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

    谷长生并没有嫌弃她啰嗦,反而耐心地说:“等你好了,可以去看看他,地址我一会儿写给你,但是不能逞强,必须好了才能去。”

    依念点了点头。

    又过了两个多礼拜,依念终于可以下床了。这段时间谷长生每天给她带来一些古汉语的历史典籍,也给她讲一些古代有趣的阵法、天象观测法,依念也已经习惯了叫他哥哥,好像真的就多了一个哥哥一样。

    至于她在集团里中毒的事,似乎闹得挺大的。空月集团直接开除了宣经理,而将军的要求却是彻查毒药来源,这使得整个空月集团都被军方戒严了,不少人都没办法到公司上班了,整座大楼都空空荡荡的。

    不仅仅是总部这样,世界各地的空月集团都遭了殃,就像被军方彻底控制了一样,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而因为宣经理的问题,空月集团好像一下子群龙无首了似的,竟然任由军方这么折腾,这么久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依念一想到这件事就有气,她知道那个毒不简单,但是也不至于这样,感觉她就是个打火机,轻轻那么一点,军方就借着由头算账去了,最后她还成了始作俑者,这种微妙的被算计了的感觉,很是令人不爽了。

    谷长生这个人,真的是只有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像个大哥哥,依念不由得还是有些怕他,感觉一不小心就又会踩到他挖的坑里似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贝贝没有中毒,最后中毒的人只有她,不然估计她比谷长生还过分,非给集团房顶掀了不可。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了笑,过去一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能让她想起来微微一笑的,也只有贝贝了。

    说来也怪,这次恢复以后身体好像比原来轻松了不少,就是那种减肥了十多斤的感觉。这天,依念认真给自己化了妆,这样显得精神些,不像是刚刚大病初愈的样子。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气色ok、裙子蓝色、眼镜标配、头发整齐,这样应该不会让贝贝又露出那小大人一样担忧的表情了吧。”

    她这是准备好要去看望贝贝了,心情突然也变得明亮起来。

    这时,谷长生敲了敲门,进来看见她这幅样子,又是微笑着问:“念念终于要出门啦?”

    “啊,哦,嗯......”依念自己臭美得太过专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谷长生来了。

    “要去哪儿你自己和司机说吧,早去早回。”

    “......”

    依念以为他是来劝返的,没想到他这么爽快,这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没有,那个,谢谢哥哥。”

    “哈哈,嗯,乖,去吧。”谷长生没再多说,只是转头出去了。

    下午两点多吧,冬日里阳光正好,依念按照从谷长生那里打听到的贝贝父母的地址,买了一些饼干和小豆腐干,这些都是贝贝之前爱吃的东西,准备去看望他的时候一起给他。

    到了门口依念却有点儿怂了,手指放在门铃上一直不敢往下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个啥,感觉脸都烧起来了。

    这时,楼道电梯门开了,依念吓了一跳,转头正好看见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小孩儿往这边走来。依念这站在人家门口,有点儿鬼鬼祟祟的样子,感觉还挺尴尬的,但看见是贝贝一家,她心情又变好了。

    “请问你是?”贝贝爸爸开口问道。

    “哦,您好,我叫依念,之前照顾过贝贝几天,今天路过这里,想着来看看他。”

    “哦,原来是之前那位好心的姑娘,哎呀,快快,快进来再说。”贝贝爸爸愣了一下之后,很热情地招呼依念进门,而贝贝一直躲在他妈妈身后,不肯露脸。

    依念歪着头追着他看,跟他摇手打招呼,但是他却连个正脸都不给,依念想着贝贝肯定就是比较害羞,所以一时不好意思理她,这才收敛了一点笑容,跟着他们去了家里。

    贝贝家里不算太大,但是非常干净,也很有品味,看来贝贝的生活其实过得不错。依念此时心情极好,忙着寒暄道:“叔叔阿姨是学古汉语的吗?”

    “啊,没有啊,我们一家都是金融的呀。”贝贝爸爸被问得一愣,“哦,是依念小姐想找会古汉语的人有什么事吗?”

    依念也愣了,但是也怪她自己唐突,“哦,没有,我是学古汉语的,看叔叔阿姨就想起我们学校的教授,还以为你们也是,哈哈。”依念满嘴跑火车,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

    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毕竟和她想的不一样,而且到现在贝贝都不肯从房间里出来,只有他爸爸妈妈在外面陪她说话。

    当着人家父母的面,依念也不好意思直接叫他贝贝,毕竟他有自己的名字,叫何悠然,他妈妈叫他悠悠,依念临时给起的名字怎么也不能作数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贝贝不出来,那她也不能进去啊。依念一阵灰心,可能贝贝是真的不想再回想过去那些不愉快了吧,但是,她也算不愉快里的一份子吗?

    又枯坐了十几分钟吧,贝贝妈妈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悠悠这孩子回来了以后就比较怕生,原来他就不爱说话,就喜欢数学,每天看书,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了,连门都不出了,我们也是拿他没有办法。”

    看书?不爱说话?不是,阿姨啊,咱们说的是一个人吗?那个嘴上抹蜜,说哭就哭的小人精会不爱说话?

    依念懵了。

    “悠悠,你出来一下,这个姐姐好心照顾过你,你应该要有礼貌。”他妈妈见没有回应,又尴尬的进屋去把悠悠拉了出来。

    这回依念看清了悠悠的脸,不管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和原来的贝贝不一样了,他神色有些忧郁,甚至有点儿呆,出来看了一眼依念,说:“谢谢姐姐。”

    这句话明显是刚才他妈妈让他说的,不带一点儿感情。依念感觉自己像个不速之客,有些让他们为难了,强忍着心里的委屈,挤出一个笑容来,“不客气,不客气,看见你找到爸妈,生活开心就好。”

    他妈妈立即搭话,“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姐姐带你的时候啊,有没有给人家添麻烦?”

    依念赶紧摆手,悠悠却说:“记得,这个姐姐带我去吃了西餐,还带我去相了一次亲,后来还说要带我去冬樱花谷来着。”

    听到相亲两个字,一家子大人都尴尬了。

    “啊?哎呀,依念啊,那确实是给你添麻烦了,这么年轻正是找对象的时候,还带着悠悠那怎么成,需不需要我去给你解释一下啊?”

    悠悠说到相亲的时候没有一丝情绪,和当初那个气得发抖的孩子根本不是一个人,依念感觉自己的眼泪已经忍到了极限,忙说:“不用不用,他们都知道的。”

    说完她赶紧站起来,“叔叔阿姨,还有悠悠,打扰你们了,我就是路过来看看,还有别的事情,就先告辞了。”

    依念说完,还不等他们挽留,立刻转身冲了出去,走得慌慌张张,完全不顾后面悠悠爸妈追过来相送。

    直到走出好大一段路,依念才喘息着,泪流满面。

    贝贝已经走了,那不是她认识的贝贝了。

    依念感觉自己被掏空了一样,生活似乎一下子没了意义。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听见后面有车按喇叭,依念才回头,发现司机一直在后面跟着呢。

    依念坐上车,一句话没有说,一直到回到将军府她自己的房间里,她才开始无声地流泪,一哭,哭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