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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您那日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可探过太后娘娘的口风, 这几日,外面都在传镇北王和清溪郡主下月底就要大婚了, 这事儿可是真的?”
郑涟纵是一百个不愿意当别人的小妾,可太后的懿旨已下, 她一个弱女子还能怎么办?加之郑国公府之前遭难,如今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 虽太后娘娘也回宫了, 可这事儿到底还是让郑国公府的地方变得尴尬起来。纵是太后肯收回懿旨,肯怜惜她些, 可不嫁给镇北王, 她又有别的什么出路呢到时候, 别人只会对她避之如蝎, 谁还肯拿正眼瞧她。
这若是之前,郑涟或许心里还有些小计较, 可眼瞅着柔安郡主往郊外的庵堂替太妃娘娘祈福,看着柔安郡主这样的处境,再想想自己,她如何敢再有别的什么心思。现在看来, 唯有博得王爷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
可她毕竟是王爷的侧妃,说到底就是个妾室,这一开始就已经是低了清溪郡主一筹了。
周氏这些日子也不是没闻着些风声, 不过好在郑家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国公爷对女儿的态度有了些转变。若说之前只把女儿当做一颗随时可舍弃的棋子,那么现在,国公爷多少存了些别的心思。镇北王手握重病,女儿能侍奉在王爷身边,这若能一举得了王爷的恩宠,再为王爷诞下子嗣,郑国公府也未必要巴巴的依附着宫里的太后娘娘,也无需对淑贵妃战战兢兢。说到底,都是利益的权衡,周氏心中虽有些感慨,却也觉得,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郑涟自幼被周氏娇养着,周氏如何不知道她心中的忧虑。
她暗暗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涟儿,这次真的是娘亲和你爹爹太大意了。太后娘娘早已知晓之前我们做的那些事儿,这会儿,怎肯再抬举国公府。娘亲知道你心里不如意,想着位份上已经低了那清溪郡主一筹,便指望着太后娘娘下懿旨,让你和清溪郡主同一日大婚。可现在,我们也只能退一步了。”
说着,周氏宠溺的拍拍女儿的手,又道:“娘亲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仔细说来,你若真的和清溪郡主同一日大婚,那便彻底和清溪郡主对上了。她毕竟是王爷的嫡妃,身后又有高宁大长公主殿下,这才刚进门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其实也未必就真的对你好。”
郑涟闻言,心中不由更伤感了,她真的不知道那清溪郡主到底好在哪里了,自幼被高宁大长公主宠着,听说连女戒女训都背不来,平日里倒是爱看些话本,这样的人,难道就真的应了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了吗?自己怎么偏偏就屈居在这样的女人之下。她自问姿色上她不输清溪郡主,学问上,更是强多了。哦,还有女红和厨艺,她自问可以把王爷侍奉的舒舒服服。
想着这些,郑涟也不再强求,缓缓点了点头。
看她如此乖巧,周氏终于露出了笑容,不过为了宽她的心,还是又多了几句嘴:“涟儿,你不过是暂时居于人下罢了,你是娘亲亲自教导在身边的,镇北王这些年行军打仗,需要的可是一朵解语花,而不是像清溪郡主那般高高在上的贵女。你忘了当年淮穆长公主和许二爷的事情了,这但凡是个男人,尤其是有野心的男人,都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太强悍。这道理,你该明白的。娘亲知道你对王爷御前请旨赐婚一事一直都耿耿于怀,可娘亲看来,这不过是王爷的权宜之计。王爷要的只是清溪郡主身后的殷家和许家,说到底这桩婚事是利益结合。你又何须忌惮?”
“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者,王爷或许会贪恋清溪郡主几日,可和你一对比,这高下立马就分出来了。清溪郡主不过是一个草包,书都没读多少,加上被高宁大长公主娇养着,账本都不会看,更别提主持中馈。再说,她又自恃尊贵,少不得让王爷下不来台。如此不需要太长时间,王爷肯定会厌恶她的。而你的机会也就到了。再说句远一点儿的话,她纵是生了嫡子又如何?一个连孩子都不会教导的女人,你只需要好好的玩玩手腕,只怕这孩子很容易就和她离心了。所以,你现在做的就是隐忍,你看看宫里的淑贵妃,若不是隐忍多年,如何能到如今这位置。大皇子就要被押解入京,四皇子又为大皇子求情,惹圣上震怒,许过不过了多久,淑贵妃便是咱大曜国最尊贵的女人了。所以,涟儿,你听娘的,别计较暂时的得势,要把目光放长远些,知道了么?”
周氏已经许久未和郑涟说这么多话了,这会儿看着她语重心长的样子,郑涟无法不动容。尤其是娘亲说的那些真的让她心里都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她虽说自小就聪慧,可到底也不如娘主持中馈这些年,知道的道理,到底比她多。看问题,也切中要害。
是啊,她又何须心急。
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者。只要她能按着娘亲说的,一步步来,终有一日,王爷正妃的位子,会是她的。
许府
那日许姝和许老夫人大闹一场之后,许老夫人足足已经有十几日未露面了。偏生这许姝,愣是不低这个头,许老夫人如何能不动怒。
“真是个狂妄的丫头,这年纪轻轻的,到底是晚辈,如今未出阁就这般张狂的样子,这若等下个月底大婚了,我看王爷也未必受得了她。”
曲嬷嬷知道那日的事情成了老夫人的心结,也不好多言,连忙转移话题道:“老夫人,太医可说了,让您少动怒。您也说了,郡主没几日就要大婚了,日后见面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了,王爷又多年驻扎西北,许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带着郡主离京,到时候,您是想见郡主也见不着了。”
曲嬷嬷这话听得许老夫人一怔,“离京?她那么骄纵,肯去西北受那份儿苦。别到时候人还没离京,就折腾着修行宫了。”
见老夫人仍然这么嘴硬,曲嬷嬷忙递上一杯茶:“老夫人,五姑娘后日就要入宫了。您自小就怜惜五姑娘,也不知道这次入宫选秀,会是什么个情况。”
提及许蕙,许老夫人确实是有些揪心。这伴君如伴虎,尤其许家如今这处境,蕙姐儿虽说是庶出,可这若是真的被留了牌子,这岂不是一辈子都得困在内廷了。
许老夫人当然是于心不忍的。莫说圣上年事已高,单单说宫里那几位贵主,没一个是好对付的。蕙姐儿这若真的入宫,不定多少艰难险阻呢。
依着许老夫人的心思,是不想让蕙姐儿走到这样的境地的,可这事儿她虽和儿子提过,儿子却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自上次那事儿之后,许老夫人在许晟阳面前多少有些心虚,这嘴上虽不肯示弱,可也知道,儿子和自己已经生了嫌隙了。
“要不,让萧氏和姝丫头说说?”
许老夫人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曲嬷嬷一听,差点儿没打翻手中的茶,“老夫人,奴婢说句僭越的话,五姑娘是福是祸,这您还是别插手了。上次那事儿,二老爷的态度您也看到了,您何须为了一个庶出的姑娘和二老爷真的成了敌人?您别看二老爷素来不理会府邸这乱七八糟的事儿,可若是牵扯到郡主,二老爷心里跟明镜儿似得。您虽和二老爷是母子,可有些事儿,却是真的不可再做的。”
说着,她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哽咽道:“奴婢既然今个儿开口了,倒不如真的把这些日子藏在心里的话说给老夫人听。奴婢侍奉您多年,自问从未有过二心。一直都是忠心护主,这阖府上下,奴婢心里可只有老夫人您一个主子。”
“奴婢知道因为当年淮穆长公主的事情,您对郡主一直都耿耿于怀,也从未真正把郡主当做亲孙女。可纵是如此,您何须故意抬举五姑娘,她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姑娘,您却事事为了护着她和郡主较真,和二老爷置气,您这事儿做的多少有些糊涂呢。”
“您或许觉得五姑娘惯会讨巧卖乖,哄您开心。这点儿,奴婢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您知道吗?置气侍奉孟姨娘的丫鬟宝夕,孟姨娘一去她就从庄子上逃走了,如今被找到了,却是满嘴的胡话。庄子上的嬷嬷偷偷带了消息往荣春院,奴婢看您这几日精神不怎么好,便先瞒着您了。可今个儿,奴婢却不得不说。您知道这丫鬟嘴里嚷嚷着什么吗?说是孟姨娘的死另有蹊跷,是五姑娘暗中在孟姨娘的汤药里下了□□。”
听者曲嬷嬷这话,许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说什么?!”
曲嬷嬷也不敢瞒着,颤颤道:“老夫人,您仔细想想,孟姨娘一去,二太太便把五姑娘挪到了上房,阖府都在传,若没有这件事,五姑娘不会有这般的福气呢。奴婢也不想疑心五姑娘,可那宝夕是疯了不成?若不是真有此事,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下了狠心逃出庄子,这是被吓得没有别的选择了呢。”
“奴婢这几日还差人去查了,五姑娘身边的碧珠和外面的山匪暗中有往来,还拿了三百两银子的体己。若不是为了破财免灾,五姑娘如何舍得这么多银子?听了这番话,老夫人您还觉得,五姑娘值得您一次又一次的护着吗?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还未出阁,就谋害姨娘,这若哪一日,她为了一己之私谋害您,奴婢也觉得不意外。”
半晌,许老夫人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一道惊雷给惊着似得,只听她哽咽道:“是我老糊涂了,是我老糊涂了。罢了,一切都看她的造化吧。”
说罢,她看了曲嬷嬷一眼,又道:“可这谋害孟氏的事情,是不可被外人知道的。我不会护着她,而是为了我们许家的名声。二房本就不平,这事儿若是被外人知道,少不得又有多少流言蜚语呢。”
曲嬷嬷点点头:“老夫人,您且安心吧,奴婢已经吩咐庄子的人了,自会小心的处理掉那丫鬟的。不过这庄子上的人也不能留了,得发卖到别处去,也省的日后徒增麻烦。”
许老夫人微微蹙眉:“你说的是。这事儿得做的不留痕迹,方才听你的话,姝丫头也已经盯着这事儿了,万不可让她生了疑心。”
说完这些,许老夫人懒懒的靠在大引枕上,半晌都没再开口。
回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再想想姝儿入府至今的每件事,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太过于偏袒蕙姐儿了。
她总想着,若是有她撑腰,蕙姐儿便不会因为身份尴尬,受了委屈。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护着的这孙女会心狠到那般境地。孟氏再不好,到底也生养她一场,她怎么能下那个狠手呢?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不认识她这个自幼宠着的孙女儿了。
她总说姝丫头骄纵跋扈,可说到底,她从未主动伤害过谁,这个结果,让许老夫人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想着这些,许老夫人对许姝的怒气,因为淮穆长公主生的那些心结,突然一下子似乎消散了许多。
这些年,想必老二也很难做吧。一边是母亲,一边是自己唯一的嫡女。
这边,许蕙根本想不到曲嬷嬷会在许老夫人面前给她上了眼药。想这些日子为了宝夕的事情,她折了多少银子。眼瞅着这就要入宫了,这宫里手中有银子,行事才能方便些。
可她又不可能和萧氏开口,她知道即便自己开口了,萧氏也只是意思意思。
最后,她还是把主意打到了许老夫人身上。
“祖母自小就宠着我,上次的事情,祖母和姝姐姐生了那么大的气,可见是真心待我的。后天我就要入宫了,明个儿祖母多少会给我些体己的。我只要装的可怜些,祖母更不可能忍心我在宫里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