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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 三皇子被废黜, 即日前往乾州的旨意, 到底是下来了。
“殿下, 您也别太难过, 宫里有贵妃娘娘在,用不了多久, 圣上定会让您回京的。”
见三殿下怔怔的看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 太监小何子颤颤道。
“父皇这次是真的厌弃我了。”三殿下紧紧盯着手中的圣旨,目光满是悲怆道。
那晚发生的事情,这些日子三殿下不仅一次喊冤,可至今都未能面见圣颜。刚事发那几日,他并没怎么害怕,不说别的,母妃得父皇多年恩宠, 定会有法子的。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到了这般境地。
如今,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可他如何不知, 这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故意让父皇厌弃他。只是到底是谁动的手,他不由得想到了大皇子。他和大皇子同被圈禁, 怎的他出去了,还前往户部历练,而他, 却被贬黜到乾州那鬼地方。
这些年,母妃总因为大皇子是庶长子,又自小得太后娘娘庇护,在他耳旁让他对大皇子多些警惕。每次,他都觉得是母妃太过敏感了。大皇子出身卑贱,父皇疯了才会立他为储君。
当然,那时候,他心里对储君之位,没有任何的觊觎。他生性向往自由,若不是母妃的缘故,他只想当个闲散王爷。
可经此一事之后,他突然发觉自己是何等幼稚。权势是何等重要,这些年人人都说母妃独宠六宫,都说他得父皇器重,可父皇还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从九重天跌落。
“殿下,娘娘暗中传了话过来,让您别担心。娘娘已经暗中和靖南王府那边接洽了,靖南王属地离乾州不远,若有靖南王的支持,您何愁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
闻言,三殿下却觉得无力极了。这些年,母妃只顾着拉拢京城这些显贵,和靖南王那边,从未有过任何来往的。何况,那靖南王府和许家还有姻亲,要让靖南王府站在他们这边,谈何容易。
三殿下从没有和此刻一般,对未来感到恐惧。他自幼就长在京城,如今却要让他往乾州那犄角旮旯去,还是一个罪人。这世间多是迎高踩低的,迎接他的,不用想,必定是极其屈辱,极其卑微的生活。
若是那样,他还不如去死。
可他死了,母妃该怎么办?
母妃就他这么一个儿子,难不成让母妃白发人送黑发人。
“殿下,您放心吧,娘娘早已经暗中安排好了,您如今虽已被废,可保不准有人想借此彻底除掉您。娘娘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娘娘说,您只需安心上路,日后的一切,娘娘自有打量。”
三殿下看他一眼:“明个儿母妃可会来送我?”
三殿下着实不理解,被圈禁至今,母妃连一次面都未露。虽知母妃是怕引起父皇的猜忌,小不忍则乱大谋,可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怨怼的。
小何子叹叹气:“殿下,您又何须急于一时。如今您已经是这般处境,娘娘再不能有什么意外了。若那样的话,谁还能替您安排退路?”
这边,三殿下悲怆不已,另一边,淑贵妃又何尝不心酸。
她眼下最担心的就是三殿下的安慰了。三殿下沦落至今日这般处境,定是有人想置他于死地。她就怕这路上,不太平。有人想借此,彻底除掉三殿下。
“娘娘,依奴婢看,您是多心了。这个时候若三皇子真有什么意外,定会引起圣上的猜忌的。”
“而且,依着奴婢看,这次三殿下遭难,未必就是祸。看圣上那意思,不日应该就会立皇长孙为皇太孙了。三殿下若留在京城,圣上最忌惮结党营私,很难拉拢自己的力量。可三殿下此番往乾州,若靖南王府能为我们所用,日后,可是极其强大的助力。”
如今,能宽慰淑贵妃的也就杨嬷嬷所说的这些了。她也细细想过,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或许也有其道理。
只是一想到靖南王府那边的反应,她心里就一阵忧心。
老靖南王,可不是一个容易打交道的人。
和这样的老狐狸谈条件,且得讨价还价呢。
却说许家大房
淑贵妃暗中拉拢靖南王之事,许大太太顾氏,没几日就收到了闺女的来信。
看着信上的白纸黑字,她差点儿没晕过去。
“这,这怎么办呢?”
婉儿没能给靖南王世子爷诞下一儿半女,这地位本就岌岌可危。如今不过是忌惮许家,靖南王老王妃才迟迟没再动手。可眼下,淑贵妃竟然暗中拉拢靖南王府,若靖南王真的点头了,婉儿这地位岂不更加尴尬。
顾氏靠在大引枕上,一口气差点儿没喘过来。之前,大皇子往江浙彻查改稻为桑之事,娘家已经被牵连进来,如今,连女儿都有了麻烦,她想想就觉得头痛的厉害。
“老爷,要不我们把婉儿接回京城吧。那靖南王老王妃是什么样的人,您又不是不清楚。淑贵妃既然递出了橄榄枝,怕是靖南王府迟早会出事的。”
许大老爷也是十分为难呢,就在今个儿早上,圣上下旨贬黜三殿下往乾州去。他原也没多想,可昨个儿和二弟吃茶,听二弟分析了乾州的地理位置,他不由不琢磨起圣上的心思来。
圣上难道真的是故意为之?给李氏家族留条退路?
许晟阳却没对他多言,可他就是再糊涂也知道,许家早已和镇北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越不允许他们长房有什么小心思。
其实他哪敢啊,这些年,他知道自己不如二弟,许家能有今日,也全靠二弟老谋深算。
可这节骨眼儿上,把婉儿接回来,婉儿愿不愿意还另说,靖南王府肯放人吗?
说不好听点,若靖南王府真的和淑贵妃暗中结盟,婉儿只怕已经成了靖南王手中的人质了。
“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若拿不定主意,要不我找二弟去问问?”
许晟平瞪她一眼:“糊涂!婉儿已经是出嫁女,这种时候,你拿什么理由让她回来?和世子爷和离?你疯了不成?这个时候去找二弟,二弟能帮的了你什么,他虽是内阁首辅,可这事儿上也插不上手。”
被许晟平这么一吼,顾氏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哽咽出声:“那还能怎么办?婉儿受的那些苦,老爷又不是不知道。镇北王打的什么主意,等到有一日靖南王和镇北王对上,那婉儿,可还有活路?”
许晟平揉了揉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暗暗叹息一声,沉声道:“若真有那一日,那便是她的命。”
顾氏不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老爷,婉儿可是你的亲女儿,您怎么能说这么残忍的话呢?”
“不行,我去找姝儿,她一定有法子的。”
说完,不等许晟平开口,就急急往栖鸾院去了。
许姝想过顾氏迟早会得知靖南王府那边的动静,却没想到,会如此快。
她重活一世,确实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可大姐姐,淑贵妃暗中和靖南王府结盟,她确实也替大姐姐忧心。
这会儿她才认识到,其实重生不是万能的。有些事情,有些人的结局,或许真的不可能圆满。
“大伯母的意思,难不成是想让大姐姐和世子爷和离?可这婚事可是圣上亲自指的,若不是如此,那靖南王老王妃何以这些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休了大姐姐,却暗地里动手脚。”
许姝一句话就切中了要点,顾氏怔怔的没说话,她方才只一门心思的想着靖南王府会不会放人,却忘记了,这桩婚事,非同寻常。
想到这个,她突的就低泣出声。
许姝亲自给她斟满茶,宽慰她道:“大伯母,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可这事儿却是只能静观其变。好在,大姐姐背后有我们许家,我和王爷不日也要大婚了,靖南王府纵是这个时候生了什么别的心思,也不可能为难大姐姐的。只要他们心中有忌惮,大姐姐就是安全的。”
顾氏忍不住叹气:“那就真的没法子了吗?”
许姝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大伯母,大姐姐可是名正言顺的靖南王世子妃,无诏如何能私自入京。那可是大罪。到时候,不说牵不牵连许家,靖南王府那边,肯定是要和我们讨个说法的。”
是啊,藩王无诏不能入京,顾氏这会儿才算真的知道这事儿的棘手之处了。
她突的紧紧攥着许姝的手,哽咽道:“姝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伯母也不求你别的了,只求你,若真有那一日,你婉姐姐成为了靖南王手中的人质,你可一定得想法子救救她。你不知道,你婉姐姐信里说,她又有身孕了,这次许真的能保住。这之前啊,我总盼着她能给靖南王府诞下个哥儿,可这会儿,我又忧心得很。若有一日靖南王府满门获罪,这不是更让你大姐姐为难吗?那孩子,也是命苦。”
许姝想了想,“大伯母您放心吧,若真有那一日,能帮大姐姐的,我一定会帮的。”
见许姝如此说,顾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其实今个儿这么唐突的来,已经是失了规矩的。她也不好多呆,又寒暄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三殿下前往乾州的旨意一下,确实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和淑贵妃的失落不同,容妃的精气神从未这么好过。
儿子还年轻,她不奢求儿子能坐上那位子,只求圣上能善待儿子一些。
看着因为圈禁消瘦了许多的大皇子,容妃紧紧攥着他的手,哽咽道:“你呀,再不许那么鲁莽了。这次,若不是圣上怕落得个不好的名声,也不会轻易放你出来。你往户部去历练,凡事多听听户部尚书的意见,可千万别再捅娄子了。”
大皇子的心思却压根不在这上面,他相信,不到最后,谁输输赢,谁都说不准。眼下,他想做的是,能有一个得力的岳家。这些年,他出身卑微,先王妃也是出身小门小户。
自己能顺利出来,又在户部谋了职位,他私心觉得这定和恭亲王府脱不开干系。想想,应该是他差人往恭亲王府传话,恭亲王才出手相帮的吧。
若能趁势娶恭亲王那位外孙女做继妃,岂不就……
也不算大皇子异想天开,实在是,那恭亲王外孙女这次能避开危险,都是因为他暗中相帮。若不是这样,她便是黄氏的结局。
就凭这个,她心底应该多少会对他有些仰慕之意吧。
一旁,容妃却是直接吓的脸色都白了。
她气急的捶了儿子一拳,颤颤道:“你疯了不成?这些年,我战战兢兢,生怕讨了圣上的厌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打什么主意,你以为圣上是傻子?别到时候,非但没能顺心,反倒惹了圣上的猜忌。”
容妃的忧心不无道理,这儿子好不容易才脱险,她万万不想过那胆战心惊的日子了。
大皇子看她一眼,沉声道:“母妃,这事儿不需要您出手,儿子自有法子的。”
容妃不明所以,可看儿子的神色,也知道自己即便是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的。
她沉沉叹息一声:“罢了,你素来都是有主意的。只是,万事完全第一。千万别落到三皇子那样的境地。”
提及三殿下,大皇子嘲讽的勾勾唇角:“母妃,自三弟出事,翊坤宫那位可有些日子闭宫不出了。日后啊,看他还怎么在您面前趾高气昂的。”
容妃拍拍他的手:“这话你可不能再外面乱说。淑贵妃到底得你父皇多年恩宠,许眼下这只是一时的。若什么时候,圣上生了恻隐之心,你可就麻烦了。”
大皇子冷哼一声:“不会的,母妃,不会有那一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