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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下的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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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骊问道:“对了,那天我好心好意去学校看你,你跟我说有事,到底是什么事?坦白从宽,说谎严打!”

    覃修不知她所言何事。

    “就那次,你买巧克力给我吃那次。”

    覃修啼笑皆非,那天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几天后听保安夸他女朋友年轻、漂亮,才知道梦骊去过学校,心想可能自己和宥嫣谈事情的情景被她看到了。

    他问心无愧,只是和宥嫣讨论学校组织的班级小组比赛方案,再说,他认为和她既然已经和好,就没必要重提旧事,免得多生事端。梦骊说:“只要没有彻底解决,女人的事,就永远过不去!”

    覃修解释道:“我跟她说学校班级小组比赛的事情,她是班主任,我是副班主任,两个人商量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梦骊嘟嘴道:“办公室不能聊,去小树林?我上学那会儿,小树林都是给情侣约会的。”

    覃修说:“那你上学的时候,学校抓不抓外卖?小树林刚好挡住摄像头,所以每天饭点必须有老师在那边盯梢,你不知道吧?”

    梦骊的脸颊瞬间发烫,所幸他没在她面前,不然又要笑话一番了。

    在她的高中时代,同学们厌恶学校的大锅菜,一到傍晚,都是几个人围在一起点炒饭啊奶茶,然后派人秘密地和派送员接头。一旦被抓到,后果就是老师没收外卖。

    覃修问:“还没想通?”梦骊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我呢,脾气是有点冲,你要是能接受呢就接受,不能接受呢也没办法了。”

    覃修说:“没事,任性是女人的权利。”梦骊说:“诶哟,没想到老师嘴巴这么能说。”

    覃修说:“事实嘛,你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比较简单,我很喜欢。”

    梦骊听了很受感动,嘴巴还在逞强:“希望不是敷衍我。”

    覃修说:“天地良心,你是我克星!”离了婚,人家就猜测这段婚姻是不是插足了外人,议论一直没停歇。外人误解他,他无所谓,他有两个班的学生占领精力。可是如果梦骊误解他,他会伤心。

    她翻到自己的公众号,已经好久没有文章投入。对比覃修,人家比自己忙得多,还能保证每周一篇推文,她自惭形秽。目标和计划一直被拖延,拖拉的性格怎么推动她往梦想进步?

    “好久没写文章了,唉,肚子里墨水不够用哇。你说,你怎么就能有那么多东西好写呢?我越是没用,就越崇拜你。”

    覃修笑,没想到自己会被她崇拜,受宠若惊。他从不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无限放大。“人而不学,其犹正墙面而立”,他坚持学习,越学越发现自我的贫瘠,正应了笛卡尔的那句话:人越学习,越发现自己的无知。

    加缪说:“忧伤者有两种忧伤的理由,要么他们无知识,要么他们抱希望。”他常常发现自己还有很多很多疑问没有解决,时间的发条总是松了又被惭愧拧紧。除此,他真没有什么可以摆上台面炫耀的。

    寇准在《六悔铭》里说:“官行私曲,失时悔。富不俭用,贫时悔。艺不少学,过时悔。见事不学,用时悔。醉发狂言,醒时悔。安不将息,病时悔。”

    他不喜欢后悔,后悔就像是自我侮辱,是诅咒,与其预见后悔,不如在有能力完成时,主动一些,耐心一点。如果他这点努力,梦骊都觉得无法想象,那么她真该撇开诸多条条框框的理论,去了解更多稀奇古怪的世界了。

    罗马尼亚有个法医叫尼古拉斯·米诺维奇,为了研究自缢,竟然自缢12次(非完全自缢),且不论他的研究结果,光是他不简单臆测而是亲身上阵的实践精神,就值得世人瞻仰。

    德国医生沃纳·福斯曼为了试验能否将药直接注射入心脏,不惜拿自己开刀,把导管插入自身心脏,淡定地用X光观察,这疯狂的举动把别人都吓坏了。

    虽然遭到了同行的嘲笑,但他并没有停下拿自己做实验的步伐,后于1956年与他人共享了诺贝尔医学奖,终于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可。

    覃修说,他没有那么伟大的实践精神,唯有通过学术文献来扩充知识库。他每天都看国内外杂志,空余时,还会上各大院校的相关课程,看看学术论文。

    梦骊感到不可思议,你越想成为这个人,你越爱这个人,你越是成不了这样的人,你爱得越是疯狂。

    “你还上公开课?你是老师诶!”

    覃修说:“老师的大脑系统更要更新!再说,八级师傅学手艺,咱得活到老,学到老。”

    遇到某些科学活动,他若有空,也会去参加。有一年浙江科技馆组织科普活动,远程直播心脏搭桥手术全过程,主刀医生是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的SteveXydas博士,期间观众可以和医生互动。

    术前,先由浙江医生普及下心脏搭桥术的知识,观众可以提问。覃修自然不会错过这等良机,回报不仅有权威医生的解答,还有一本《心外传奇》。

    之后,手术开始,不完美的地方就是直播很卡。

    他回安吉后,向校方借了解剖工具,发给愿意回家解剖猪心的学生,鼓励他们对照教科书仔细观察猪心,深入了解心脏结构,然后在课堂上把自己新的见闻介绍给学生。

    他希望自己不断地在学习,他的学生也能养成乐于探索的精神。现代信息更新迅速,“改写教科书”的新知识层出不穷,他作为生物老师,若不思进取,不主动更新知识库,怎么把更好的资源教授给学生们?

    当然,偶尔也会碰到他的知识超前于教科书,这时候就面临矛盾:讲多了会给学生造成困惑,不知道该相信谁好。

    更有甚者告知父母,父母再反馈给校长,他免不了进校长办公室;讲少了又不甘心浪费教学资源,眼前坐着的都是他珍爱的孩子们,他当然希望他们站在知识前沿。

    梦骊说:“我也有上课!”覃修喜道:“真的?”

    “真的!”梦骊较真起来,一本正经。同时心虚,害怕他刨根问底,那她就不得不老实交代,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啦。

    “我信、我信、我信!”覃修笑着示意她不要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