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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淡月云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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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别怪我报警!”他坐在沙发上,拿出烟抽。盛岚气呼呼地回房,心想,我就不走,有本事你报警,我把你那点事都抖出来,我叫你老婆孩子都知道你的德行,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怕的!

    累了,盛岚奔波了十年,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徒有疲惫的身躯和布满疮痍的心。她需要这个孩子,世界来来去去的都是些污浊的灵魂,孤独、无望的人需要纯真的伴侣,没有谁比孩子白水鉴心。

    她想安顿下来,像宥嫣一样与亲爱的孩子相依为命,感受点点滴滴的辛酸与甜美——在对未来的憧憬里,辛酸并非像现实生活中那样难以接受,它是充满挑战、斗志的药汤,每个人都得喝下,之后就会焕然一新,获得度过困难的神奇力量,在坚强里赋予生命丰富的意义。

    如果宥嫣知晓这些,定会毫不犹豫地劝诫她放弃幼稚的想法,真正经历了辛酸的生活,就会深刻体会到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叫人欲哭无泪的魔咒。不过,说句良心话,过了那一道道坎,再回过头来看,一切就会少了很多辛酸,记忆在后知后觉中变得乐观,仿佛重重磨难都无需多少心血。但是,真的可以重新选择的话,她才不愿意借助这条偏僻的小径升华灵魂呢!宁愿走在平凡的坦途中,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她向宥嫣哭诉自己的悲惨经历,还说要把孩子生下来,日后作为对吴工的报复工具。为什么就是没人愿意娶我?盛岚哭着问宥嫣,难道自己要做一辈子的小三,待容颜衰老后独守一房或者流落街头,没有孩子依靠,没有老伴相依?

    宥嫣着实无语,心想,你也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啊,到这地步了还不知道悔改。她劝盛岚三思后行,问她日后是否真有能力抚养孩子——她明白单亲妈妈的艰辛,她至少有几位老人帮忙照顾孩子,还有一份相对而言待遇不薄且较为稳定的工作,盛岚的条件要差很多。而且,在无辜的孩子尚未出世的时候就将他视作报复工具,实在不是亲妈该做的事情。

    “我可以把我妈接来,帮我看孩子。”盛岚说,其实心里游移不决,自己这把年纪没嫁人,让父母在家乡已经抹不开面子,此时再生个被父亲抛弃的孩子出来,她母亲指不定如何责骂她无耻呢!

    她难得回趟家,既不能给家里多少钱贴补家用,也没有体面的日子为他们挣面子,使得二老对她爱理不理的,几乎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小儿子一家。她实在没有把握能够说服母亲撇下弟弟的儿子。

    宥嫣突然想到盛岚是抽烟的,便问她在怀孕前是否戒烟了,有没有吃叶酸。“吃什么叶酸,戒什么烟,生个畸形儿才好呢!”盛岚赌气地说。

    宥嫣多想劝她不要生下来,她的年纪不小,加上那么多的不良生活习惯,万一生出来的孩子真的畸形或者哪里发育不好,盛岚何来勇气与金钱为孩子的一生负责!做亲妈的,怎么忍受得了孩子遭这样的罪!

    “这个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宥嫣说:“你别生下来。你还不适合做母亲的角色。”

    这时,吴工走了进来,他想这么耗着不是事儿,工地不容他犹豫,他得早日把房子卖掉。他把她的衣服都扔到床上,指着她说:“你别以为我不敢动真的,我没打过女人,不代表我不会打!”盛岚还是指着肚子说:“打呀,你打呀!”

    吴工上前,捏着她的下巴,甩过去三个巴掌,打得她的脸上立时显现三个血红的掌印。盛岚大哭起来:“你打死我好了,有本事就打死我!”吴工气得又是一拳过去,骂道:“老子给你钱花,你他妈跟我玩这套!今天不搬出去,不揍死你,老子不姓吴!”

    盛岚推开他,没命似的往楼下逃。

    “报警啊!他打你,你还不报警?”宥嫣看了她鼻青脸肿的照片,义愤填膺地说。“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借我住几天,等我找到工作找到房子,就马上搬走,行不行?”

    宥嫣多么想诚实地说“不行”,可还是不由自主地答应了。回到悠然居,把事情一对梦骊、君怜说,她就遭了一通骂。宥嫣委屈地表示,自己可能中了魔,说不出狠话来。

    “你就是没用!这么乱七八糟的人,你招惹一次不够啊?还好你没老公,不然什么时候戴了帽子都不知道!等她进来,我退租,搬到覃修那边去住,正好有个闲人帮你顾着幽幽。”

    “别啊妹子,她进来只是一时的。”

    “你知道?你有几成把握她会搬走?别到时候她又勾三搭四,小区里几个泼妇都跑到你门口闹!”

    “那你说我怎么办啊?我也不想她进来,话已经说出去了,还能收嘛?”

    “说你笨,你还真笨,让你妈过来住几天,跟那女人说,没房间了,这不就结了?”

    “诶,好主意……可是这样好吗?”

    “我就问你,她有没有考虑过你好不好?”

    宥嫣沉思了会儿,点点头,就这么办。可她良心隐隐不安,对一个困难的朋友落井下石,实在不是人道之事。

    第二天,她思忖了很久,删删改改无数遍,才发出一条微信给盛岚(考虑到电话容易暴露她心虚的实情),诚恳地致歉,说幽幽外婆眷念孩子,过来住段日子,她不好意思拒绝老人家的好意,只能委屈盛岚在外先找个地方落脚。本来想写“等我妈走了之后再搬进来”,她急忙删了这段话,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呢,决绝一点,说不定能逼迫她自力更生呢。

    盛岚看到这话,心生恨意,将手机扔到沙发上,恨不得马上就能辉煌腾达,让蔑视她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最好有求于她,被她踩在脚底下痛骂半天。可现在,她一无所有,感到前途一片无望,男人靠不住,家人不待见,身无分文,孤苦无依,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和勇气生活下去。

    在宾馆住了一周,盛岚想明白了,这个孩子不能留。“你要是还有丁点良心,跟我去医院打胎,把所有的钱都付掉,再给我找个地方,不用太大,付一年房租就行。”她发微信给吴工,“之后,你走你的,我过我的,咱俩谁都不欠谁,再不见面。不然,我就想办法去你老家,赖在你家,看你老婆孩子怎么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