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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知不觉间,师甜对惠荀已然产生了那么深的依赖。她害怕这个时而痞气十足时而正经严肃的男孩,会像马姐、高中闺蜜一样不告而别,从她的世界里陡然消失。
在和惠荀失去联系的最初时期,她像拉法埃尔一样,面对骤然而至的幸福,顿悟:这是不详的权力!这是驴皮的诅咒!是他带领她逃离令人晕眩的莫比乌斯环,是他让她踏上新的历程,让她真切地感受到:
站在暗处,星光愈加璀璨;走过黎明,晨曦愈加温暖。
罢了罢了,很多事你不需要刻意去处理,就好像有些伤,你不去管、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反复提醒自己你有这伤,它自会结痂。
有些事你做什么都没用,没有找准方向,越努力越徒劳。
有些人,你只能在心里让他静静地来,静静地走。
她打开朋友圈,看到乔楚转发的文章,出于好奇,点了进去。作者是梦骊,她写道:
“听着莫扎特的C大调第41,感觉整个人都要变成维氏冕狐猴了……有些交响曲,就是能让人热血沸腾,虽然不了解其中故事,也不懂乐理,但我们必须承认,音乐是有魔力的。
“世界本无声,万物本无色,一切皆无意,是人类健全的大脑赋予自我与外界斑斓的景象。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放着大好光景不去欣赏,而板起脸来怨天尤人。
“当你快崩溃的时候,把这种感觉转化成文字,你会发现内心的感情是如何细腻。可再细又如何?除了更生一肚子气之外,我还能得到什么回报?既然咱生有一颗能思想的脑袋,就得好好做主人。
“当难过打晕我后,记忆机制自觉启动,以它强大的正义力量安抚一颗躁动的心,心扉打开,愁苦释怀,日子照样过。实在不行,就逼着自己上扬嘴角,或者昂首,咬着笔杆子也行,反正一切有利于干预心理的方式都值得尝试。
“过了那最郁闷的时期,回顾不那么消极了,曾虎视眈眈的恶魔,如今只看那万物生机欣欣向荣。
“人啊,若你悲伤,不要全信你的文字,正若开心的人容易赋予文字相适的情绪与视角。大脑习惯狼吞快乐而细嚼忧伤。人,若能平静,总会公道些。
“我是个任何环境,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头脑运动的家伙。人称追梦者。追梦者的方向是非常确定的,心无旁骛,不以己悲,不以物喜。我应该成为那个顾不得什么的人!
“人唯有像自行车一样不断地运动,才能保持自己想要的前进状态。不要奢望达到什么至尊,有点预想能力的人都该知道一点,追求永远比拥有幸福。
“嗯,纵然,追求是辛苦的。道路是坎坷的,前途是光明的。比起先甜后苦,我青睐苦尽甘来。发生就发生,不要后悔。错就错,不要后悔。过了就过了,不要后悔。我习惯内省。但是内省不代表开朗。
“内省还不够,懂事后,人一辈子还应当做的事情,是想办法不让自己陷入内省怪圈,陷入无休无止、难以自控的抑郁中,情不自禁地贬低自我,情不自禁地无望。
“内省的目的,就是告诉自己,我现在在哪里,将去往何处,我这里出了什么情况,让我平心静气、客观理智地分析分析。内省的目的,是为自己的心开一扇窗,让心透透气,让心辽阔。”
师甜好好奇,自己居然看完了一篇散文。继大学和官熠分道扬镳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触文学作品了。她问乔楚:“梦骊是谁?”她以为是什么作家。乔楚说:“我邻居。你也看到文章了?多转发呀,鼓励下她。”师甜说:“姐,把她微信推给我吧。”
加了微信后的第一件事,师甜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请求:“能不能写我?我的孤独?”
梦骊瞠目结舌,她还没写过传记呢!师甜解释道:“不,散文。”梦骊说:“我可以试试,但是可能文章会惨不忍睹,到时候你别骂我哈!”师甜说:“不会的。我想和过去的孤独说拜拜,我只会感激不尽。”
梦骊觉得网络的那边一定是个很奇特的女子。
开公号也有几个月了,关注者只有寥寥几人,如果她不将文章链接分享到朋友圈,阅读者更少。眼看覃修的文章每天都有上千阅读量,她好生羡慕,直叹自己才学疏浅,还需勤加修炼才是。
唉,她也是孤独的,孤独的学习者。
再说奕雪,造谣事件得到了澄清,领导恢复了她的工作,律师联系了造谣者,而后者也在自己的微博主页上发布致歉声明,然而,骚扰电话没有停歇,还是时不时有无聊之士“问候”奕雪的祖宗。
现在,奕雪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是陌生来电,一概不接,其中自然不乏有慕名求医的病患,但她顾不得了,那些肮脏的话语,曾叫她整夜整夜失眠。
俞明光觉得自己才是“祸首”,天天到医院看她,一有机会就担当接送的司机。是铁打的心,这时也该被他的赤诚感动了,她说:“这下真的要请你大吃一顿了。如果没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早就被网络暴力碾成渣了!”
俞明光欣然同意,这次他选择的是商场里的小饭店,在里面也没有侃侃而谈贵族饮食文化,没有聊自己曲折而伟大的发家史,两人终于吃了顿轻松愉快的晚餐。
奕雪见他对自己一片真心,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倾心相待,那她就该好好珍惜。再说,她爸妈虽然已经不再劝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但他们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她已然是“大龄剩女”,能否嫁出去得看她自身的造化了,他们催也没有用的。
另一方面,则是他们听说有些大龄单身女,被爸妈催促得紧,十次相亲十次失败,很是自卑——人前抬不起头,要么疯狂工作要么大门不出,有些甚至精神分裂,连正常生活都没办法保障。
于是乎,他们就掩藏焦虑,实在忍不住,就外出旅游,也当作给自己散心了。奕雪不说破,其实内心也明白他们的想法,嘴上说要找个合适的人,宁缺毋滥,心里却明白他们的真实想法——只要男的过得去,不就是过日子嘛,有何不可?
但她渐渐发觉俞明光有很多她诟病的地方,比如,做人太精,表面看着大方,实则斤斤计较,特别是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都可能得罪他,成为日后报复的由头。
再者,他总是面子大过天,在外人面前总是端着,丝毫不能放松,时不时要冒出几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哪怕是歪理,听上去像哲理也行。
花钱请到专业对口又有经验的员工,可在这些行家面前,他又喜欢侃侃而谈,还嘲笑对方啥都不懂,其实自己才是那个啥都不懂的人。
人家默默地听着,好像是虔诚受训,心里却想借彼得·德鲁克的话反驳:“如果你不是专家,请不要伪装,充分地发挥自己的优势,把其他任务交给合适的人完成。”
他偏不,哪儿都想掺一脚,哪里都要挑刺,再语重心长地告诉员工,做事就跟做人一样,一定要认真、严谨。
可他是她男朋友,这件事全院皆知,特别是她的老师,本就十分关心她的终身大事,这一来,一碰到面就问什么时候他能喝上喜酒。
俞明光知道她有主见,跟她提过结婚,她说再等等之后,他便转向她爸妈那边,卖力讨好。奕雪爸妈看到女儿领回男人,已是心花怒放,虽然对方年纪略大,不过经济过硬,举止得体,和女儿十分登对。
他们终于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明言、暗示女儿早日成婚,别让条件这么好的男人飞了,到时候旁人可得说她只能找个条件不咋地的人凑合了。
奕雪心烦,总是找各种理由主动加班,一听到同事拿婚事谈笑,她就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