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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之后,父母安排相亲,她不再排斥。以前翻看《围城》,字字都是犀利;如今重温,发现句句都是通透。文中,张吉民认为自己的女儿过了二十岁还未嫁,便是“只能进古物陈列所供人凭吊了”。恐怕,君怜的父亲目前的心理也是差不多。
别说长辈了,三四十岁的年轻姑娘,或许自己都会觉得,岁月不会滞留,自己等不起,深怕先到来的是皱纹和唾弃,那时,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只会追求年轻姑娘。
历史就是这样延续的,她也无力抵抗,就这样吧,或许她也像鲁迅一般,接受父母安排后,才能等到真爱。又或许,她的人生里,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真爱吧。
接触过几个人,感觉都不好。
她总想,最后一次,人品过关,愿意娶她的话,她就嫁。
这晚,她和相亲对象姜煜泽逛马路的时候,碰到了小徐,对方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君怜想找个由头说再见。
小徐问:“诶,下个月杨洲结婚,你去吗?”君怜不由得内心一惊,她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两人分手多日,未曾联系过。她礼貌地摇头,并不想姜煜泽知道她和杨洲的关系,淡淡地说:“没有。”
小徐“哦”了声,说:“也是,你去了多尴尬呀!你知道新娘子是谁吗?”君怜心说,想知道,但不是现在。
小徐不等她答就说:“是他前女友,哦不对,前前女友!刚好是我家后边的,你说巧不巧!那女的很漂亮,又听他话,可能是太乖了吧,杨洲前面就跟她分手了。他不是做生意了嘛,那女的和爸妈看材料,逛他店里去了,他这才知道人家居然是富二代,在缓山买了套别墅。女的看杨洲还单着,高兴死了,就跟他说还想着他,能不能重新开始。听说杨洲老丈人在安吉关系很广的,有这么个大靠山,估计以后生意就是顺风顺水啦!”后边几句话是小徐得知他俩复合后,私自猜测的,此刻却当作事实说了出来,自己未发觉,君怜也是深信不疑。
君怜恼恨杨洲在两人尚未分手时,去找前任。虽然她想听更多故事,但姜煜泽在旁,她不便再多打听,只好摆摆手说:“那最好。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下次一起吃饭啊!”说着,往前走。
小徐兴致未尽,不过还是想从他们的行迹里瞧出一丝秘密——他们是什么关系,她对杨洲还有没有感情,是不是被抛弃了没办法才找了这个男人?
走远了些,君怜对姜煜泽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姜煜泽点头说:“嗯,我送你回去。”君怜说:“不用了,这么点路,我走十分钟的路就到了。吃了饭,也要消化消化。”姜煜泽说:“那我们一起走,我多走十分钟,我比你胖,要多消耗。”君怜莞尔笑笑,没再拒绝。
君怜再没说过话,心思全在小徐方才的话上。
她不敢相信,他们分手居然是因为杨洲移情别恋,她不敢相信他长的是势利眼,一直以为她家嫌弃他,没想到,他也会嫌弃薛家不富裕,不管之前对君怜如何信誓旦旦,转身便投入富二代的怀里。她感觉自己被戏弄了,想了想,除了命运,谁还总跟她过不去呢?
“怎么了?”姜煜泽问,从刚才简短的对话里,他得到的信息并不少,可以想见,那个杨洲和君怜是有一段过去的。这时候她的沉默,想必是在哀悼逝去的爱情吧。
人们或许并不愿意祝福旧情人找到最终眷属,他们都想对方把自己当做念念不忘的那个。
君怜笑着摇摇头。
其实他的抉择倒也可以理解,她君怜是谁啊?不过是普通家庭里混日子的丫头,父母没文化也就罢了,还蛮横不讲理。她呢,那个陌生的富家女,背倚青琐闼,金光发亮,对他痴情,还有,爸妈的社交资源丰富。
说实话,若论背叛,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分手后,爸妈安排相亲,她不是也没有坚守对杨洲的忠贞,精心打扮后就赴约了嘛!
分手后,她太想把自己嫁出去了,哪怕对面是如侏儒提利昂一般的形象,她也愿意,只要爸妈停止折腾。
姜煜泽是二舅介绍的,如薛父所愿,是公务员,长君怜四岁,给人的感觉就是,可以在岗位上心甘情愿原地踏步三十年。君怜感觉一般,就是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好。
回到小区,有个人从楼道里冲出来,肩膀撞到君怜,她没有停步,甚至没有一丝迟缓。姜煜泽气不过,对着撞人的妇女吼道:“喂,你怎么走路的!撞人了不知道道歉!”
女人没有理睬,兀自搬箱子下阶梯。君怜说算了,可姜煜泽深感颜面尽失,几步上前,揪住去者手臂,说:“你这人真搞笑!”
那人怒不可遏,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挣不脱,骂道:“去你妈的狗东西,滚开!”姜煜泽听她如此狂妄,哪里还肯罢休,和她对骂起来。
君怜欲上前劝阻,她听出对方声音是赵梦雪的,知道此人不好惹,以后楼上楼下住着,吵翻了,见了面尴尬。可她不知道怎么出面,寄希望于怒火中烧的两个人吵几句了事,哪成想,赵梦雪踢姜煜泽,而不肯认输的他,则一巴掌挥过去。
这事闹的!君怜赶忙上前,拉住姜煜泽,说:“算了算了。”
赵梦雪瞪着君怜骂道:“你妈的说算了就算了!”姜煜泽把君怜护在身后,问:“你再骂一声长辈试试看!”
赵梦雪说:“我报警抓你们!”姜煜泽说:“赶紧报!正好晚上没事做,一起去拘留所蹲几天!”赵梦雪毕竟是先动了脚,理亏在前,再说近来事情烦心,无心与他纠缠,指了指他鼻子,扭身便走。
姜煜泽还想说些什么,君怜死命揪他袖子劝他住口。
他问:“这人谁啊,这么横!”君怜说:“我们小区有名的恶霸。”他忍俊不禁:“头回见女恶霸,原来长这样!看样子,我要加把劲追你,把你娶回家,远离这种人才是。”君怜闻言,两颊通红,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
君怜向宥嫣打听赵梦雪的事情,宥嫣摇摇头说不清楚,只知道今天楼下一直在忙着搬家。
宥嫣问:“约会怎么样,顺利吗?”君怜说:“还行,就是刚刚在楼下,他路见不平一声吼,我倒是挺感动的。”说完,羞涩得咯咯笑。
宥嫣欣慰,好久没见君怜如此轻松的笑颜了,她的确需要一位愿意为她出头的男人在身边。
转而一想,她又愁上眉梢,梦骊结婚后,悠然居必定冷清不少,如果君怜再走,这个屋子可就只剩母女二人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像这两位这么谈得来的房客,眼看孩子大了,下半年就要读一年级,需要一个更为私密、安静的空间,她打算君怜走后不再出租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