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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倒药
“是三祭司!三祭司在这里!”
是马蹄践踏过来了吗?连泥土都震悚着。
“七小姐,快醒醒,你别吓纯良啊!七小姐,怎么会这样,快睁开眼睛啊,你看看纯良,看看纯良!”
这个奇葩,好吵啊。
“萧娃!撑住!”有一双手把我抱起,带着莲花初放时的清香。
我昏昏沉沉,偶尔清醒,勉强睁开眼睛,也看不清守在我身边人的样貌。
只记得有一声叹息,夹在呢喃里:“萧娃啊萧娃,难道要把你绑在身边,我才能够安心么?”
……
拥有灵力有弊亦有利,毫无限制的使用,对这个身体伤害颇大,但是灵力平复下去后,就会反过来滋养受过伤的身体。
只是这次伤势汹汹,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
夫人一时冲动竟然打算向皇帝请旨,废掉我的祭司之位。
还好城主给拦住了。
于是夫人退让一步,决定把我“扣留”在城主府,不把伤养好,就不准我回祭司台。只是这伤养到什么程度才算好,得夫人说了算。
我倚着靠背,伴着窗外沙沙的雨声,坐在床上看书。
纯良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走进来:“七小姐,该喝药了。”
这句话对我而言不亚于魔音。
我瞥了一眼碗中的液体,这是草木干枯的尸体,混杂在一起,以水火煎熬,浓缩而成的少的可怜的汁液,气味稠厚且苦涩。
看着就不想闻,闻着就不想喝,喝了就不想咽,咽下去就想吐出来,吐出来就不想再喝第二次……
“纯良,”我咳嗽两声,把书合起,“夫人呢?”
纯良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夫人不是刚刚才离开这儿吗?”
“啊,”我连忙改口,“我是想问,君天容真的回夕山城了吗?”
“当然了,有六公子盯着,她敢不走?今天一早就火烧屁股的启程了,”纯良把碗小心的放在桌案上,“她本来要向七小姐道别的,只是七小姐还没醒,她就留了封信。”
“信在哪儿?”我努力忽略那碗药。
纯良微笑着:“奴婢先看着七小姐把药喝了,然后就去拿信。”
我重新打开书:“哦,一封信而已,不用拿了。”
“嗯,那七小姐是打算现在喝药?”
我摩挲着书本:“咦,六哥呢?他回祭司台了吗?”
纯良轻吹药汤:“估计现在正带着灵士巡查平湖城,只是赶上这雨季,魔很容易隐匿。这几日,六公子心情非常不好,都没人敢触六公子的霉头,所以七小姐还是乖乖喝药吧。”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看纯良这认真的样子,无论如何,我都逃不过这碗药了。
我接过药碗,屏住呼吸喝了两口,勉强咽下去,那苦涩一直延伸入腹,喉咙上沾着药汁,连吸入的空气都带着苦涩的气味。
纯良:“七小姐,得一口气灌下去,不能中途停下,这一回味,会更苦的。”
我咳了一阵子,哑着嗓子:“可我已经停下了怎么办?”
“要不……”纯良咽了口唾沫,我期待的等她下面的话,结果她说,“反正只剩下一半了,您再加把劲。”
我把药碗举到唇间,想想又放下来:“你去拿些蜜饯来吧。”
纯良连连后退:“大夫嘱咐过,七小姐嗽疾严重,养病期间忌食甜腻的东西。”
我伸出一根手指:“就一块,否则我很可能会把药吐出来的,真的。”
她转身一溜烟跑了。
我把药碗放到桌子上,看着那满满的黑褐色药汁,又一阵反胃。
“呕——”我掩唇扑到窗边,把窗子推开,把好不容易吞下去的药吐了个干净。
窗外,雨不大不小。
药汁混着雨水,很快消失殆尽。
咦?我回过头看着桌上的药碗,和里面的盛的药……
没多想,我手一伸,端起药碗,再一倾,将那讨厌的药汁全部倒掉。
然后,既紧张又兴奋的看着药汁一点点流散,晕开,和着雨水,渗入泥土里。
我捧着碗,满意的笑了笑,再抬头,却发现原本空荡荡的樱花树下,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撑天青色折伞的人,在连廊分支尽头——看着我。
花……花浅!他不是带着灵士巡查平湖城吗?纯良这个不靠谱的。
等等,我是先和他打招呼呢,还是先把碗收回来?最后,我手一抖把碗扔了,嘴里老实道:“六哥,你来了。”
他没做声,把伞收起,丢到一边,青莲色的祭司服在雨色中显得有些暗淡,那衣襟上张扬的凤凰花也跟着乖顺了几分。
眼看着他面容严肃,顺着连廊越走越近,我慌了神,这下可怎么办。药倒了,碗也扔了,想必该看的花浅也都看见了。
往左跑不行,往右躲也不行,我急的原地转圈。
“吱——”推门的声音,“哗啦啦——”珠帘撩起落下后碰撞的声音。
然后,花浅从屏风处现了身。
“好些了吗?”出乎我的意料,花浅的声音温柔依旧。
我两手按着桌子,连连点头:“好些了,好些了。”
他的发被雨水沾湿,有几缕脱开玉冠,遮着斜飞入鬓的眉梢,静静的垂在耳前。
“难怪敢把药倒了。”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意。
我抑制住想要咳嗽的冲动,悄悄往窗外瞅,纯良怎么还不回来。
“脚,不觉得冷吗?”花浅的语调不沉不缓。
我低下头,发现自己踩在地上的脚丫子还是光溜溜的,后背顿时蹿上一股凉气,赶紧奔回床前找鞋袜,迅速穿好.
这时,纯良端着一只碟子进来:“咦?六公子来了!”,她把盛放几蜜枣的碟子在我眼前晃了晃,“七小姐,蜜饯拿来了,继续喝药吧。”
花浅缓缓的坐在椅子上。
我咳嗽两声。
“怎么了,七小姐?”纯良一头雾水的样子,随后,她恍然大悟,“啊,奴婢知道了,是不是因为六公子来了,所以七小姐不用吃蜜饯,就乖乖把药喝了,哈哈,奴婢猜对了是不是!”
“纯良,把药再煎一碗,端过来,”花浅淡淡的开口道,“还有,药碗在窗外地上,可能打碎了,记得收拾。”
“啊?”
……
聪明如纯良,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二话不说,立马煎药去了。
纯良一走,屋里的气氛低沉的令我心中忐忑。
“胆子越来越大了啊,萧娃。”花浅沉声道,幽深的眼眸意味不明。
“六哥指的是……药?”
他摇摇头:“先说绿魔,我说过很多次,弑魔不需你动手,你若发现,向灵士示警就可以了。”
花浅他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我着实郁闷:“那如果是六哥呢?你也只是示警,不会动手吗?”
“当然不是。”
“那我为什么就……”
“因为你是萧娃!是我唯一的妹妹,但凡我活着一日,就不能看着你的性命受到威胁。”
唯一的妹妹。
我声音有些打颤:“……可是,六哥,我是三祭司,大祭司说过,弑魔是我的职责。”
花浅勾唇笑道:“慕飞羽还是皇帝呢,你可见他将治理国家当成自己的职责?”
想不到花浅也有这样蛮不讲理的时候,我一时气结:“咳咳咳咳……”
莲花清香袭来,我眼前一暗,花浅已走到我跟前:“先喝点水,咳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把药倒掉。”
我扭头躲开他手中的茶杯。
“别闹了,萧娃,”他轻拍我的背,声音温柔如平湖春水,“这次真的把我们吓到了,记住,下不为例。”
我接过杯子,把温水灌下去。
花浅拿走我手中的空杯子,放回桌案上,柔声道:“你有伤,暂时就别回祭司台了,在城主府里,照顾你也方便。”
对,顺便还能帮着挑选一个嫂嫂!
“药来了,药来了!”纯良的魔音传入我耳中,我顿时头疼无比,我的伤,大多是由于灵力反噬引起的,至于咳嗽,估计在水里呆时间长了,被水呛的。
所以,即使不喝药,我慢慢也能恢复。
这样想着,我推开花浅,蹬掉鞋子,仰脸倒在床上:“我不用吃药。”
纯良强笑道:“那个,六公子……”
花浅“你先出去吧。”
于是,纯良脚底抹油的跑了。
屋里重新陷入沉寂,雨打屋檐声从窗外传进来。
“那个绿魔,它之前伤过你。”我瞪着床帐一角悬的流苏,回想起绿魔那得意狂妄的笑声。
“所以你这是替我报仇么?”花浅低声说道。
我闭上眼睛:“其实,不完全……是给你报仇,还有其他的原因,就算我受伤,也是我自作自受,你无需挂怀。”
“萧娃,”他冷哼道,“翅膀硬了呢!”
我鼻子一酸:“六哥,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我信生死由命,当初被绿魔挖去心脏,临死之前,情绪并无过多波动。毕竟,即使是神,也会有消亡的时刻,何况我一个逆天道而生的花灵。
可偏偏借用萧娃的身躯,让我又再次活了过来,让我亲眼看我这场可悲可笑的死亡所导致的恶果。
梨灵姬,附有月神之力的心脏,魔。这些字眼就像刺,梗在我的胸口,每一触动,就痛彻心扉。
“或许,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想笑,眼中却有滚烫的液体溢出,“你不会知道的。”
因为我从来都不敢说出口。
“你信不过我。”
“不是,”我摇摇头,眼泪滑到鬓角,“我只是害怕会失去我现在所珍视的一切。”
他走过来,满世界都是莲花的清香:“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梨灵姬。”他说。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俊雅的容颜。
他的唇角噙着笑,干净如莲,眼睛里却闪过一抹得色:“在凤凰谷地那一晚,很不巧,我听到了你对翩跹说的话。”
我脑袋一片空白,感觉,天要塌了。
“我本想等着,等到你愿意亲口对我说出,现在看来,是我失策了,你竟是打算独自背负,所以我只能先坦白。梨灵姬,往后你只能对翩跹说的话,也可以对我说了吧。”
花浅,他是什么意思?
“那只挖走你心脏的绿魔,我和大祭司从未放弃过对它的搜查,相信我,一定会抓住它的。”
我相信,只是,我还能不能继续当萧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