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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泺窘迫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
最后还是被这么抗进了树林。
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林子某处,已经看不见宅子了。
一家五口静静地站在前边,模样早于照片上的人天差地别,脸上也都没有什么表情。
只有中间最小的孩子,还扑腾着手想上来。
被身后的女人一把抱起。
“你们把东西都擦掉了?”身形佝偻的老妇人问。
宋轶:“嗯。”
那一刻,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松动。
不是惊恐,也不是愤怒,他们异常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解脱的意味。
景泺试探着问:“那图案,是为了你们而画的吗?”
“是的。”老妇人像是他们当中的代表,她顿了顿,问,“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一家人了吧。”
宋轶问:“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不全是,”老夫人眼神黯淡下来,“就是觉得,得给这件事情一个交代。”
“没兴趣听。”许成雨突然开口,转身作势要走。
然后被何原拉住。
何原什么都没说,许成雨看了他一眼,还是停下了脚步。
“那天是个普通的周六,我和我老伴、孙子在家,儿子和儿媳出去买食材,我们一家人打算吃顿热热闹闹的周末聚餐,”老夫人说话不疾不徐,嗓音有些沙哑,隐隐有股沧桑的味道,仿佛是在讲故事,“我和我老伴都上了年纪了,我行动还算方便,我老伴已经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轮椅。当时我正在收拾房间,孙子一个人坐在楼下玩玩具……”
景泺垂下眼,看向地上的皑皑白雪。
“然后传来了敲门声,我孙子可能以为是他爸妈回来了,便上去开了门。”
“然后,进来了一个恶魔。”
“他生生砍下我孙子一只手,然后抱着我孙子,上来威胁我和我老伴,最后我们全被他杀了。没多久,我儿子儿媳也回家了。”
“他们看到地上的血,估计吓坏了,跌跌撞撞上楼来,只顾着惊讶,却没发现房间的门后站着一个人,最后他趁我儿子不备……”
“人死后要成为鬼,是需要缓冲期的,长则几小时,短则几秒钟,我和我老伴都是前者,不然我儿子也不会死了。我们变成鬼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去把这个恶魔给杀了,但是你们知道,一个人若真想藏起来,就是警察都要找一段时间,我们和那个恶魔素不相识,找起来并不简单。”
“没想到,正发愁时,他自己回来了。”
说到这,老妇人终于有了一丝感情波动,她轻扯嘴角,划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他是单独行动的,我们家不算大富大贵,但资产也不是一次就能全部运走的,他可能嫌不够,没多久又折回来了。”
何原道:“然后他就再也没能出去。”
“当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老妇人笑了笑,嘴边的裂痕有些吓人,“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鼓捣一些稀罕玩意儿,那些东西都是从一位道法高深的道长那买的,各有各的用处,其中就有一套木桩和银针,我们把他钉在上面,每天都让他受尽折磨,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可是你们也是鬼,碰到那些,难道不会受影响?”景泺忍不住发问,“地上的图案又是谁画的?”
“不,法器是会认主的,至于图案……告诉你们也没关系,是我们家的恩人帮我们画的,他听说了我们家的事,马上就过来了,算算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该早就去世了吧。”
“前段时间,你们被陈联明发现了?”
老妇人喃喃道:“陈联明……”
“应该是上一位入住的那个作家。”她身边的男主人提醒道。
“哦,是的,他发现我们了,”老妇人说,“我们并不打算伤害他,实际上,每任住到我们家来的住户,都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我们只是想守住这个家而已。好在他对我们也没有恶意,了解我们的情况后,他就离开了。”
“我知道你们非常怨恨他,”何原表情如常,“但你们不是法官,也不是阎王爷,你们不能判定他该死,也不能判定他死后该受折磨。你们在人间呆了这么久,虽然没伤人,但还是闹出了不少传言,更别说私自囚鬼,下去之后定然免不了受罚。”
“做都做了,就不要再说这个了,而且我并不后悔,”老妇人抬眼,望向宅子的方向,“除了我们自己,没人能帮我们报仇。”
“你错了,事发之后,警方第一时间就已经掌握了那个人的信息,这种类型的灭门案,死刑是绝对逃不掉的,入了地府后他也是戴罪之身,必然受油锅之苦,近百年内不可能再有投胎的可能。”
面前几人的表情都变了变。
老妇人咬牙:“我不信,这些都是你的说辞罢了,世上逃脱的恶人难道还少吗?”
“你这是在质疑我们吗?”
一道女声响起,白无常从不远处,拖着个白锁链正朝这边走来。
“你们找的这什么地方?连道门都没有,麻烦死了,”白无常抱怨完,才转过身道,“也许真有那么些人能逃过法律制裁,但到了地下,生前做过的事就会事无巨细的出现在判官簿子里,没一只鬼能逃掉。”
她说完,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然后蹲下把铁链系在他的脚腕上。
景泺:“阁楼上那个……”
“您放心,我已经先把他送走了,身上这么多根针,够他受的,下去了还得给他安排一下酷刑呢,”白无常马上又恢复到笑眯眯的模样,“景大人,好久没见,可想您了,到时行刑时您会来地府观刑吗?最近两次下油锅的可都是您抓回来的。”
景泺还没来得及拒绝,宋轶就一个冷眼过去:“他不去。”
何原笑笑:“我呢?”
“我可不敢想您。”说话间,白无常已经把五人都系上了铁链,她起身拍拍手,“那我就带他们走啦。”
“等等!”景泺赶紧叫住他们,“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他们,可以吗?”
白无常停下脚步:“当然,您问吧。”
“你们把那个人的尸体藏在哪了?”他道,“如果不找出来,这个案子永远没法结。”
“不记得了,”老妇人敛眼,“□□而已,我随手丢在这林子里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现下你问我,我也想不起来。”
“不,”宋轶打断她,“你知道。”
老妇人默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是,我知道,但我不会说,地府要算账就且算着吧。”
“在这林子的哪里?”
老妇人一怔。
“不在这林子!”
“左边?”宋轶挑眉,“右边?”
老妇人咬了咬牙。
“看来是右边。”
“妈,算了,都已经这么久了,没必要了,”老太身边的男人抬眼,终于开口,“右边,接近尽头处,至于具体位置是真不记得了。”
景泺点点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在宅子里,看到了许多小玩意,比如沙漏之类的……我想问下那些你们都是怎么买到的?”
老妇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当然是我从恩人那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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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们走后,景泺都还在低头沉思着。
那些物件,他只在自己家的铺子里见过。这家人死了有几十年了,按时间推算,她口中的恩人应该不是爷爷。
可能有哪家他并不知道的店,也在卖这些东西。
“走吧,”何原出声催促道,“到时节目组的人半天找不着路,该怀疑了。”
“嗯,”景泺想了想,“一会就让节目组报警吧。”
“别,”何原打断他,“先别报警。”
“为什么?”
何原道:“我们这可是在拍节目,这节目的题材本身就在禁播边缘游走,报警了,到时警察介入,这节目还能播吗?”
“可是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吧,那这案子岂不是永远的悬案了?”景泺蹙眉道。
“我也没说不报警,”何原拍了拍自己肩上的雪,“等以后播出完了再报吧,我可不想节目半路夭折,那不白呆这么多天了?你当鬼师也有几个月了吧,该知道钱对我们来说也是必要品。况且那尸骨都在这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景泺犹豫半晌:“行。”
回到宅子,导演双手叉腰,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做什么去了?跑这么快?”
何原:“赛跑。”
“……”导演表情一言难尽,“赛跑还要用抱的?”
景泺耳朵有点烫:“宋轶说,让他们一个人。”
宋轶笑了,嗯了声算是附和。
导演:“…………”
神他妈让一个人。
回到宅子,乌七坐在沙发上,见他们回来,漫不经心问了句:“解决了?”
“嗯,解决了。”景泺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他现在看这宅子,都没有之前那些阴森森的感觉了。
“出太阳了!”
外面不知谁吆喝了一声。
这几天雪下的特别大,都是阴天。
现在,太阳映照着地面,阳光正好,景泺光看着都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好了,我来跟大家说下晚上的安排。”导演突然拍了拍手,“都坐沙发上来。”
“晚上的安排?”徐鸯表情不太好看,“晚上大家不都得睡觉么?”
“放心,不会耽误你们睡觉,”导演乐呵一笑,“今晚,我们来一场鬼故事游戏。”
底下瞬间哀嚎连连,不止徐鸯,就连景泺和何原都苦着脸,宋轶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人,也跟着嚎了一声。
导演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配合,之前可只有徐鸯会给他一些回应。
他非常满意,大手一挥,道:“新鲜的食材已经送过来了,咱们先吃饭,吃完了,等我们布置下场地,然后马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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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组显然在这个环节用了心。
景泺从房间出来时,客厅整个黑漆漆的,沙发已经不知道被挪到了什么地方。
六人坐在壁炉前,壁炉没被点燃,每个人身边都有一根蜡烛,蜡烛的光十分微弱,映在大家脸上,显得十分可怖。
他们围成一个圈坐着,景泺左边坐着是宋轶,右边则是徐鸯。
自工作人员把他们从房间叫出来后,就没人说过话,气氛烘托得非常好。
景泺有些紧张。
导演只说了是鬼故事环节,其他的一点都没透露。
没说是由谁来讲,故事内容更是提都没提。
徐鸯显然也很紧张,她频频咽口水,忍不住问:“泺泺,你知道是谁来讲故事吗?”
景泺笑笑:“不知道。”
“黑得什么都看不见,我有点害怕,”徐鸯怯懦道,“不然我们牵着手听吧?”
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个要求,景泺愣了一下:“啊?”
“可以吗?”
景泺下意识往另一边看了看。
宋轶也正看着他,火光映在他脸上,把他的轮廓衬得分明,他脸上没什么情绪,黑眸子暗暗沉沉。
景泺收回目光。
“……不了吧。”
徐鸯没想到他会拒绝,有些气恼,转过身不说话了。
乌七双手环胸,等了半天都没动静,忍不住道:“好了没有啊……”
“嘿嘿嘿嘿。”
一阵诡异的笑声由四面八方传来。
像是小丑的笑,又像老人的笑,越笑越大声,渗人得很。
景泺边怕边想,节目组真是下了血本,这是放了多少台音响!
“想听故事吗?”
这嗓音说起话来也吓人,语调里带些恶趣味的俏皮,让人不寒而栗。
“不想!”徐鸯小声应和。
“就在今晚,有一个宅子……”
没想到对方连多余的开场语都不说,单刀直入,徐鸯直接伸手捂住了耳朵,动作之大,景泺被她轻轻撞了一下。
捂耳朵的动作自然没用,声音仍旧清晰可闻。
“里面坐着七个人,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一根白色的蜡烛。”
景泺不由自主的随着这个声音望向蜡烛。
一根、两根、三根……七根。
其中有一根,旁边没有人,是黑漆漆的一个空位。
“来宅子探险的六个人都觉得很奇怪,他们明明只有六个人呀,怎么会有七根蜡烛呢?”声音越说越小,“还有一位,不是这六个人的朋友,但是……他也想听鬼故事。”
忽然,光线一阵晃动——摆在大家周围的蜡烛忽然开始剧烈摇晃。
“好好好,你别催,我现在就开始讲。”
景泺大着胆子,看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
许成雨一如往常;乌七撑着下巴,一脸随意;何原饶有兴致;徐鸯则是眼睛闭得紧紧的。
而宋轶仍在看他。
声音再次响起,景泺赶紧收回目光。
“有一个负心汉,为了财产把他老婆逼到跳楼自杀,男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尸体还没有收走,女人已经摔得惨不忍睹,但那双眼睛却睁着,穿过人群,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人绝对是恐怖电台的,声音捏得恰到好处。
景泺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唐琳的模样。
“这对视把男人吓了一跳,他转身正准备走,突然听到身边有个和尚对他说,施主,这只女厉鬼已经盯上你了,待她头七归来之时,定会回来寻你。男人更害怕了,问和尚,那我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和尚说,你回去把所有关于她的东西都烧光,她就没那么容易找到回去的路,但夜晚漫长,就怕这女鬼最终还是找到了你的住处,这样吧,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好是躲到床底,千万不要出声。男人连连应好,回家后就把女人的遗物烧了个精光。”
“终于,到了她头七这一日,男人早早就跑到了床底。前半夜很快就过去,家里毫无动静,男人松了口气,心想女人定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正当他高兴时,突然,家中的木楼梯传来了几道声音。”
“咚、咚、咚。”
景泺吓了一跳。
因为这声音不是从音响传出的,是宅子里的木楼梯发出来的声音。
徐鸯都快哭了:“别说了别说了……”
那个声音仍在继续:“男人吓坏了,但他心想,没事,我躲在床底下,不会被发现的。他安慰着自己,紧紧闭上眼,连呼吸都轻了很多。”
“这道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了。”
“咚、咚、咚。”
景泺整个背脊都僵住了。
就在他等着广播放大招时,突然就没了声。
几分钟过去,徐鸯都忍不住道:“呜呜……没电了?坏了?怎么没声音了?”
突然,一个低沉阴森的女声响起,话中带笑。
“找到你了。”
“啊啊啊啊啊——”徐鸯吓坏了,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何原颇有兴趣,问:“他不是藏到床底下了吗?为什么还是被找到了?”
广播里的人低低笑了几声:“因为……女人跳楼的时候,是头先着的地呀。”
景泺瞬间脑补到了……那个场景,他头皮发麻,所有情绪都堵到了喉咙眼。
“别说了,我不玩了,”徐鸯哭得梨花带雨,“你们这么拍!被禁播了我是不会退参演费的!呜呜呜呜……”
“傻啊你,”何原笑笑,道,“他们播出的时候,不会把整个故事都剪进去的。”
话刚说完,几根蜡烛又呼啦呼啦开始摇晃。
“啊?”广播里的声音又响起了,“你嫌这故事不好听?……哎,你站起来做什么?”
六人身后响起了一道轻轻的脚步声。
“你想找个人陪你在这宅子玩?”
这回,徐鸯哭都不敢哭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轻。
景泺不敢回头。
什么叫人比鬼吓人,他今天算是体验了个透彻。
后面吹来一阵冷风,景泺整个背脊都僵直了。
一个冰凉的触感,落在他的后脖颈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触到了什么开关,终是忍不住了,想都不想就朝左边扑去。
他原以为这段时间见多了恐怖的东西,自己会习惯一些,谁知恰恰相反,见的多了,他反而更容易脑补出恐怖场景。
身边的人稳稳地接住了他。
“不要怕。”
说完,宋轶的眼神轻轻往大门处瞥了一眼。
“嗒。”
大门边的吊灯开关突然被摁下,瞬间,整个大厅灯火通明。
十几个工作人员站在大门附近,他们周围都是机位,还有两个工作人员在楼梯上,手上套着鞋子,正在“制作”声音。
而景泺身后,站着个全身披着黑袍的人,他只露出一双眼睛,想去吓人的手还伸在半空中。
不止嘉宾,就连节目组都愣住了。
导演转身,厉声问:“谁按的吊灯开关?!”
站在灯光处的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无辜:“导,我没按。”
“我也没。”
“我也……”
“不然是我按的啊?”导演上去,拿手上的台本在他们几人头上敲了一下。
直到徐鸯的抽泣声再次响起,景泺才反应过来,他抬头,刚好看到了宋轶的下巴。
他赶紧抽出身。
“我不拍了!”徐鸯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就往房间里冲。
导演见这阵势,心知是拍不成了,摆手讪讪道:“辛苦大家了,今天的拍摄就先到这里吧。”
刚刚嘉宾们的反应已经够了,一人一个镜头,都能撑好长一段播放进度,渐入佳境这个词果然是对的,拍到现在,大家都表现都比前几天要好很多。
景泺摸了摸额头,都是冷汗。
他来回做了个几个深呼吸,起身道:“那我回房间了。”
一回到房间,景泺就转身进了浴室。
热水由上而下,把他的恐惧洗消了不少。洗完后他在水里多冲了十分钟,才慢悠悠地出了浴室。
往床上一趟,身心终于整个放松下来。
还没轻松多久,又传来几声敲窗声。
景泺下意识看了眼顶上的摄像头,旁边的灯光是暗的。他起身开窗,果然,宋轶正在外面,见到他后扬唇笑了,作势要进来。
景泺一愣:“……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宋轶的动作顿住,道:“怕你刚刚吓着了。”
“还好。”景泺忍不住伸手,拂掉他头发上刚沾染上的雪屑。
宋轶在他身上看了眼,收回正欲翻上去的腿,神色如常:“好,那我回去了,晚安。”
他松开抓住窗台的手,催道,“你穿太少了,关窗吧。”
说完,他侧过身子,准备往下跳。
一只手由窗内伸出,抓住了他的衣角。
景泺把窗推开了些:“……既然都上来了,进来吧,外面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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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轶进了浴室。
景泺收拾出一套比较宽大的衣服,递给他:“试试这个,看能不能穿。”
宋轶开门接过,迅速套上后,笑道:“能穿。”
“能穿就行,明天下去之前记得换上来时的衣服,不然冷。”景泺躺回床上,揉了揉眉间。
他是真的有些疲惫,生前怕鬼,死后还要被人吓……想想就心酸。
好在这节目就只剩下两天了。
宋轶躺到他身边,问他:“关灯吗?”
“先别,”他偏过头,“我有点事想问你。”
宋轶坐直身,笑道:“好,你问,我都说。”
“你为什么会成为鬼奴?”
宋轶眉梢一挑。房内静了几秒。
“老阎王跟你说什么了?”
景泺不答反问:“可以说吗。”
“当然可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宋轶说完,沉默了一会,像是在考虑从何说起,“还记得何原之前跟你说的,他家里的背景吗?”
“记得。”似乎是类似鬼师家族……什么的。
但阎王说过,现在的鬼师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生前的家庭,和他差不多,但远比他要苛刻得多,”宋轶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当时科技还没现在这么发达,信鬼神的人极多。我们家族算是大户,族里人很多,孩子也很多。当时的生存规则很简单,天赋越高的孩子,就越受人尊重。”
景泺道:“你是那个天赋最高的孩子。”
“对,”宋轶笑了笑,“我那时每天都很忙,经常很久都见不到父母。”
景泺忍不住问:“你们的家族……也是关于鬼师的?”
“嗯。”
“鬼师是需要死后才能当的吧?那岂不是得供到年迈离世才可以?”
“小泺,”宋轶偏头,扯了扯嘴角,“在那种家族,通常只会允许有天赋的孩子活到二十五岁。”
景泺一怔。
半晌,他才找回声音:“……那你。”
“对,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死了,用的刀子,”宋轶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你别难受,我已经忘了那是什么感觉了。”
景泺哑然:“可是你……没成为鬼师。”
“嗯,”宋轶道,“其中不知哪一步出了错,我没能成为鬼师,轮回簿上也没有我的名字,成了真正的野鬼,这种野鬼通常都会被地府当做隐患清理掉。还好,可能因为我之前学的东西比较多,地府那边并不能把我怎么样。”
不知为何,听完后,景泺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大恶棍。
他躺进被窝,继续问:“为什么是我?”
“嗯?”
“你为什么会选择当我的鬼奴?我没有何原那么强,胆子也不大,也不是什么家族。”
景泺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简直怎么看怎么像个废材。
宋轶皱眉。
“何原怎么能和你比。”
景泺耳朵逐渐变红,不打算在‘他和何原谁比较好’这个话题上纠结。
“总有个理由吧……”
“有啊,”宋轶觉得有趣,在他耳尖上捏了一下,“你太好了,所以想一直待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