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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钦提前十分钟抵达会馆,在前台引导下来到包间,人已经来了个五五六六。鹿童愈发张扬,原本齐下巴的短发又短了一截,染成了柠檬黄,挑开烈焰红唇道:“我们的徐大老板来了。”
徐钦笑着跟众人问好,扫视一圈意外发现熊槐也在,对方正经危坐着,中规中矩的白衬衫黑西装,没戴领带,松开了两颗衣扣,厚厚的镜框也没能掩住其神游的目光。熊槐旁边坐着个女人,外套脱下了搭椅背上,只穿着件黑色针织衫,看着有点眼熟,见他目光扫过,冲他点头笑了笑,手肘隐晦地捅了捅熊槐,却依旧没拉回身边人的注意,他笑了笑,移开了目光。
门再次被推开,来人是阳希真,公认的女神,众男争相吹起了口哨,纷纷邀请身旁有空位,女神飞了个娇嗔的眼神,在黑衫女人热切的目光下落座她身旁。
陆陆续续的人都来了,空酒瓶越来越多。众人桌上的话题已不知不觉从追忆当年极限轮滑高校竞技转移到了如今惨淡经营的股市上,连熊槐都回魂了,厚厚的镜框后精光乍现。整桌要属学委说得最欢,学委是个矮矮胖胖的男生,格外的圆润,声音很独特,似乎一直停留在少年时,带点正太的味道,有点娘娘的、嫩嫩的。
女神到底是女神,竟也能将局势说得有模有样:“之前,我托一朋友给我入了一套长寿村镇上的房,到现在都翻几番了。比起我国这神秘莫测的股市,还是进军房市来得可靠。”
“炒房需要的可不是那一点点钱了,女神求包养!”穿着骚包花衬衫的陈少爷立马随棍上。
女神掩嘴笑:“我这小打小闹的,哪入得了你陈大少爷的眼。”
“你大爷的,这叫我们这种还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小齿轮情何以堪!”众人受伤。
“这种时候还不知道抱佛脚,你这小齿轮就永远圆润地滚吧!”
“抱佛脚是这么用的吗?”
“不是。佛可不管财,佛家弟子化缘,你可曾见过他们拿出?”
鹿童跟徐钦碰杯:“得得,还咬文嚼字起来了啊!”
“还记得这家伙曾经给隔壁妹子写的情书吗?”学委掺和进来,笑不可仰。
“滚你妹的,你们还没嘲笑够,我那叫隐喻,隐喻懂不懂!”
“你的发是盘丝洞的千层蛛网,叫我扎头深陷;你的眼是春宵夜的闺阁红烛,叫我毅然飞扑;你的唇是蜜意……”隐喻诗人飞扑上去,捂住了学委嘴。
熊槐开了金口:“这是明喻。”
众人哄堂,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没脸没皮的张狂时代。
饭毕,已婚惦记孩子的人先回了。只剩下寥寥几个单身贵族转战KTV,陈大少爷嚷嚷人太少,提议鹿童再叫上些人。徐钦凑过去低声道:“问问雅克来不来,不来我也走了。”鹿童一脸惊疑,却只从包里掏出手机,走出了包间。
几人慢慢悠悠三两成团地往向来是少数人的舞台,比如鹿童,比如阳希真。阳希真是上海人,两大美女虽在一个班,但也没什么交情,同为女性、同为滑轮社创社以来的颜值巅峰、同为H大风云人物,决定了她们只能成为泛泛之交。阳希真长得很是古典大方,鹿童相反妖媚艳丽,在灯光特效下,两人被衬得愈发精致而鬼魅。两人很不合时宜地对唱起了蓝颜知己:
蓝颜知己心有灵犀
你解我的心事我懂你的暗语
蓝颜知己我们的秘密
特别的你总在心里
不会忘记
谁也无法代替
……
一小时后,易雅克便来了,身后跟着单昀。鹿童似乎也很惊讶,就着话筒笑呼:“咱们乖宝宝来啦!”切了歌朝两人走去,还不忘给徐钦递眼色。
徐钦和易雅克当年的事众人皆知,一屋子人都有意无意地眼神往两人身上瞟,却见两人四目相对笑得磊落,便收回视线各就其位,唱歌的接着吼,掷色子的接着赌。易雅克和单昀在靠着门边的沙发上坐下了,徐钦和鹿童也靠了过来。
单昀冲着徐钦道:“我刚下火车,晚饭还没吃……”
徐钦受命而去,自觉舍弃了服务铃。
单昀迫不及待:“你们复合了?”
“你想多了。”
“那他怎么在?”
“他比我们早。”
“那为什么童童还叫雅丫来?”单昀转向鹿童。
“有何不可?”鹿童搂过易雅克,反问得漫不经心。
单筠惊恐地望着她,以她单纯的脑细胞,想不明白:“童童……你……跟徐钦在一起了?!”
鹿童“噗”地笑开了,易雅克无语扶额:“你想多了。”
“哦,”单筠拍了拍胸膛,突然又乍呼道:“那是他想破镜重圆死灰复燃!童童你怎么能助纣为虐虢国取道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枕开始学成语了?天,最好不是你教。”小枕是单昀儿子乳名,名字可比孩子还大两圈。那是一个酷热的夏夜,三人打着地铺,易雅克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半夜里却是硬生生让横着的俩人压醒了,一个枕着她大腿,一个直接枕胸上了。易雅克气不打一处来,欻欻把两人撂地上,于是大半夜的谁也睡不着了,迷迷糊糊抱头喊痛的单昀嘟囔她太小气,以后自己生个娃来枕——这便是小枕的来历,充满了暴力与随意。
鹿童问:“你什么情况?”
单昀是出了名的完全跟着男人走,一毕业就飞赴男友怀抱去了南京,男友还是个下蛋神器,把人一身抱负全葬送了。说起单昀的抱负,其实很简单,就是每天化美美的妆,然后逛街买美美的化妆品。可是,那混蛋直接给她超度了——禁用化妆品——对孩子不好,对孩子的爸爸不好,对孩子的妈妈不好,对孩子的爷爷不好,对孩子的奶奶不好!故事结束了!你妹的,还对孩子的孩子不好,对孩子的孩子的孩子不好!子子孙孙无穷尽也,都毁在这该死的美美的化妆品里!
因此,即使南京上海近在咫尺,单昀也很少来。今晚易雅克接到电话,单昀说她到火车站了,很饿,问她在哪,她第一反应就是好友不听话被赶出门了,便嘱咐单昀原地等着,匆忙打了个车跑去,然后就接到了鹿童的召唤——对这两室友,她向来有求必应。
“哎,别说!那个混蛋……”
“你觉悟了?怎么可能!”两人异口同声。
“哎!我说你们……什么意思啊!那个混蛋竟然说,要响应国家号召,给小枕生个弟弟妹妹,天天给我煨鸡汤备胎!日了狗了!也不怕我下个蛋给小枕孵着玩!”
易雅克乐了:“大混蛋下个小混蛋挺正常,哦,可怜的小枕。”
鹿童也乐:“所以你恼的是天天鸡汤啊。”说着便伸手去捏单昀腰间软肉,鸡妈妈扭身挣扎,被两人连手镇压了。
在三人闹成一坨之际,徐钦已经高效率地领着食物进来了。
鸡妈妈“嗷呜”一声扑向美食,鹿童明昭昭地给徐钦让了座,起身钻进了掷色子团队。
一坐下,徐钦尴尬了,一肚子开场白似乎便秘住了憋不出来。
所幸尴尬尚不久,欢呼声起,似是有人赌色子输了。等两人听清楚时,已是满屋子整齐的粗嚎:“徐钦雅克来一发!哥哥妹妹走一回!”
……
两当事人更尴尬了。
众人见状喊得更带劲,竟是自带旋律。鹿童不怀好意地跳过来直接动手推搡,回过神来的单昀也临阵倒戈随大流得毫无挣扎。
妹妹你坐船头哦
哥哥我岸上走
恩恩爱爱纤绳上荡悠悠
小妹妹我坐船头
哥哥你在岸上走
我俩的情我俩的爱
在纤绳上荡悠悠荡悠悠
……
被赶鸭子上架的两人——唱嗨了。下面的醉鬼们也两两结对扭了起来,最后竟是连熊槐都没被放过。大伙儿颇具默契,扭的,活似跳大神,大叉着两腿,张膀子弓背,左右肩膀随着节奏一前一后地甩,学委同学更是其中典范,活脱脱一个熊二,小粗腿儿一颠一颠的。几个女生hold不住了,笑得像群傻子,阳希真也没绷住。鹿童拽着单昀也加入了舞队,神经病一样地甩头甩肩甩胸,易雅克不禁怀疑,这貌似不是甩葱歌甩大哥的吧。献唱的两人装模作样地扮演深情又纯情的哥哥妹妹,戏瘾太重,就是这点好。
酒精,噪音,黑夜,现场完全失控了。
门再次开了,却是谁也不曾注意到,来人倚在门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