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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访客常驻

作者:淅沥一脸蠢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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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雅克发现,最近莫名其妙的她家访客越来越多了,连淅淅沥沥的阴雨天气也没挡住来人的步伐。

    潘恩将滴水的黑雨伞立在门边角落里,以一种帝王游园般的优雅观赏着书店的布局。

    “潘先生。”易雅克站起身来问候。对方却径直走了过来,在对面落座,非常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然举到鼻端深深吸了口气。

    “没想到好好一处店面,竟让你整的这般了无生气。”潘恩放下茶杯,微微笑。“不过,看在我对你很感兴趣,感兴趣到审美都放弃了的份上,我接受了。”

    “……”所以,你这是真爱了啊?老子答应了吗?

    “我有过很多美丽的男朋友和女朋友。”潘恩说得云淡风轻,却击得易雅克蹦起来了。“靠,活的!”

    “是啊,活的,怎么样?”潘恩笑,这家伙的童话一旦脱离了儿童受众,笔下就不自觉暗搓搓携着猥琐气息。

    “好,哥们。”

    “好哥们。”

    “你还记得我?”

    “不记得,查了你资料。”

    “……”真的是!易雅克觉得棋逢对手,有点意思:“当年我可是有多远逃多远,现在竟然能跟你面对面坐着,太不可思议了。”

    “你依旧在逃。”

    “是吗,我坐这里呢。”

    “那就好。我会经常来找你的。”

    “你还有男朋友的照片吗?”

    “嗯……家里大概有。”

    “手机里没有……还真是谨慎又无情。”

    “不关谨慎,放手机里看,太没美感。”

    “我去,你都是什么照片?”易雅克把持住了,眉眼疏朗:“有点期待。”

    “好啊,去我家。”

    “……”真狡猾。

    “荣幸之至。”

    “……”

    潘恩没食言。两人逐渐交往多起来了,潘恩似乎特别闲,一周下来,他们一起吃了五次饭。他终于把她的那顿晚饭超额补回来了。那天在爱菊小学,潘恩本堵在走廊,邀请易老师吃晚饭,被通风报信的天才少年给毁了。

    两人一起晒太阳看书,一起四处溜达,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要不得的是,他们一起溜达多得撞上过数次同样的熟人——熊槐和他的绿叶姑娘(即聚会当天的黑衫女,其一直默默跟在女神身后,故被尊称为绿叶姑娘),暂且不提这姑娘饱含深意的目光。

    易雅克几乎将潘恩的感情史都听了个遍。他曾有个男朋友,两人一起扮演了一码渣攻渣受的好戏。那男人是个牛郎,两人在一起后,那人依旧生意火爆。似乎,那男人在这一出戏里,只不过从收费的公厕转变成了不收费的公厕,实在不划算。生活从来只会比小说更有冲击性,更像一出剧。易雅克很想结识那位非同一般的美人。

    周四那天,顾提香也来了。当他看到两人一副哥俩好时,一度怀疑自己眼睛坏掉了。

    顾提香便是那日在爱菊小学跟随易雅克却被卖还好心通风报信的少年,也就是潘恩口中那个面瘫小天才,后来变成动不动脸红的小白兔。

    “潘叔叔,雅丫姐,你们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

    “潘叔叔?你什么时候叫上叔了?”易雅克也受惊不小。

    “呃……就是上次他送我回去,然后,我发现潘叔叔人还是很好的……”顾提香边说着边那眼睛瞟潘恩。

    却说那日在爱菊小学,易雅克独自潜逃后,被无辜扔下的顾提香对上了潘先生。

    “小顾老师现在要去哪,我顺道送你。”潘先生笑得温和。

    顾提香忍不住腹诽:都不知道我去哪,就顺道,不过有免费的车没理由不坐。外表却依旧高冷天才范:“那太感谢潘先生了,我去七中。”

    两人回到市区,已经五点了。

    潘先生顺便邀顾提香吃了晚饭。两人到七中附近找了家东北菜馆,顾提香表示完全没想到这很可能是斯文败类的家伙竟然是东北人。

    两人正吃得热乎,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震动声,仿佛那施工的钻子般让人耳根发麻。潘恩也不管,细嚼慢咽了一筷子锅包肉,才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接起来就靠椅背上,只用眼神示意顾提香继续吃。

    顾提香吃了半天都没听到说话声,不禁纳闷地抬起头来,只见潘恩竟格外认真地听着电话,眼神明亮地向着他,笑得很温柔,然而,在他眼里,不知是先入为主,还是直觉灵敏,总觉得潘恩活脱脱就一武林正派恁的奸邪,突然觉得如鲠在喉。

    “真乖,这么早就来预约了。”

    顾提香听着这话里浓浓的宠溺,觉得还没塞满档的胃要翻腾起来了。

    “好,一定去。陪宝贝怎么可能没时间。”

    “怎么,吃好了?”潘恩已经挂了电话。

    “嗯。”

    “男孩子怎么吃这么少,还长身体的吧。”潘恩口气重略带责备。

    “胃不好,不能多吃。”顾提香感觉自己当了一回便宜儿子。

    “年纪轻轻就胃病,真是胡闹,胃病可要好好养着,还有你那易老师,我跟她不熟,不好说。你好好说说她,别仗着年轻不当回事,败坏了身子可就都坏了。”

    “……”我跟你也不熟。

    “坐一会吧,你胃不好,吃完就走路,容易胃下垂。”

    顾提香张了张嘴发了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啊”。

    “你这胃病怎么来的?不管是什么情况,跟着医嘱来,别少年意气只当医生耸人听闻……”

    满满的来自长辈的念叨,久违得仿佛从未有过般,他不禁为自己的恶意而满心羞愧。

    潘恩看着少年突然涨红了脸,很是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似乎自己没说什么吧,少年人的世界真难懂。

    其后,潘恩发现小顾老师由绷脸小子变回小白兔了。

    像现在,小白兔殷切地将他领回家喝茶了。

    顾提香家就住在七中附近的小区,大概开始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家住所,便让他送学校。他心里有些莫名,这两个小家伙怎么就对他有敌意呢。

    本来潘恩顾忌他家父母,推脱不上楼,可小白兔却说自己一个人住。

    他顿悟:父母没时间,这是个很缺爱的孩子,难怪他一两句话就瓦解了这孩子满心的防备。

    顾提香家不大,七八十平米的样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一个人住东西倒是很多,但都规整得很好,壁纸窗帘都是暖色调,脚下踩着的也是带着黑褐色纹路的木地板,地板颜色比橙黯淡,比咖明亮,是一种说不明确的色彩。

    “潘叔叔,这个还是雅丫姐送过来的,说我现在功课重,喝点决明子清肝明目。”顾提香笑靥如花地给他递来热茶。

    从潘先生荣升潘叔叔的潘恩,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味道有点怪。

    小白兔身子前倾,眼巴巴地看着,满脸期待。潘恩点了点头。小白兔立马笑开了。

    “你和你雅丫姐倒是关系好,才子惜才子啊。”潘恩调侃。

    顾提香顿了一下,耳根渐渐红了,扭扭捏捏起来,把潘恩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其实我不是……我们不是故意骗你的……”

    说着好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顾低着头绞手指头。潘恩叹为观止。

    “其实我现在高二。”

    “学艺术的?”

    “美术。”

    学表演估计也会很有才,潘恩暗暗想着,开口却说:“艺术可是天赋,就像顾斐,天生的艺术家。”

    顾斐的画布中,从来只有一个人——顾夫人,还全都是裸体画。潘恩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意大利看到顾斐画展时的震惊。画布上的女子,他不知道别人看到了什么,他只看到了性。这个性不单纯是指生理欲望,还有更多的,关于男人与女人的,结合这人世间最大的对立与统一的男性和女性。他从来不知道,人类卸下了遮羞布,呈现最天然的姿态时,会美得这般惊心动魄,美得让人欲念横生,那是对美、对激情、对欢乐的欲望,这股欲望给了他一股从未有过的,活着的感觉——那种自我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和清晰。

    然而,创造了这一切的人,却自杀了。

    “天生的艺术家……”顾提香轻声念着,近乎呢喃。

    “是啊,跟你一个姓呢,未来的顾大画家,请问,能给我个机会拜读拜读将要发光的大作吗?”

    “对,我也姓顾,我是要成为顾大画家的人!”顾提香扬起了脸,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坚定和骄傲,仿佛一瞬间吸走了世间所有的光芒,成为唯一的发光体。他放开拳头,说道:“既然是将来发光,现在怎么能看得见?混沌中的造物主,岂是尔等凡愚能够觊觎的!”

    也许,真会是个了不起的少年。

    听完顾提香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的叙述,易雅克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家小弟这一副娇羞的模样是为哪般啊!她顿时后悔不已,将可口的小白兔亲手送进了狼窝。易雅克拿眼睛橫潘恩,怒气与警告的意味十足,可那厮仿若未见,依旧欠扁的一脸温柔。“腿腿,你高考想考哪呀?”易雅克问的是顾提香,却拿眼瞪着潘恩,话里话外只一层意思:人家是未成年人,诱拐有罪。

    “啊,央美吧。”顾提香很诧异,他的雅丫姐从没问过他学业。

    “腿腿,好特别的昵称。”潘恩插话,回了易雅克一眼神,表示他知道。

    “腿腿是你能叫的吗?”易雅克要炸毛。

    “雅丫姐,没关系的,潘叔叔是长辈。”顾提香一脸纯真。

    “还有随便认长辈的吗,你咋不叫潘爸爸呢!”易雅克恨不得将腿腿卷起来塞柜子里。

    “哎,乖。”潘恩接的很顺。

    “……”太重口了。比掉节操谁比得过这位“潘爸爸”,口口声声追“女儿”,一面又去勾引“儿子”。

    虽说看起来硝烟满满,却不得不承认,一家人相处得很愉快。

    第二天清早,潘恩准时来了。

    “你来啦,”易雅克正在磨咖啡豆,心情很好地招呼,“我发现最近男人有点多,可是咋就没有一支是我的桃花呢?”

    “我这桃花正开得艳,任君采撷。”潘恩凑过脸调笑。

    易雅克摇头说:“,菊花得等到秋,你这花痴自身品种都分不清,太糟糕!任君采撷哦~”

    潘恩也不否认,只收回了脸,表明他还是要脸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易雅克放下了磨豆机,笑得更夸张了,像个疯婆子。潘恩忍不住捂脸,实在是太没美感了!

    “我嘞个去,笑死我了。”易雅克觉得脑洞停不下来。拿什么来拯救你的脑洞,当节操下限什么的早成红绿色盲世界里的红红绿绿时?

    潘恩好整以暇地坐着,手拿过昨天未看完的书。

    “咳咳,你来干嘛的啊?”易雅克止住笑问道。

    “让你笑的啊。”潘恩目光依旧留在书页上,顺口接道。

    “哈?太感动了,谢谢,你这娱人精神值得发扬光大!”

    “嗯,你这愚人精神也一样。”

    “滚!无数历史事实告诉我们,同性恋者几乎无一例外地高智商,如此热诚地从各个学术角度欣赏高智商群体的人,怎么可能是愚人!要是,也是非一般的大智若愚!”

    “学术角度?”潘恩嘴角抽搐。

    “当然!”

    “你倒是告诉我你手机里的高H文是怎么个学术法?”

    “没见识。伟大的马基雅维利,或者,伟大的毛姆说过‘□□描写是智慧之魂’。我观摩接触的可是智慧之魂,什么叫追本溯源,什么叫喝水不忘挖井人,这就是!”

    “什么叫……‘或者’?”

    “这个啊,毛姆在一本书里写马基雅维利的故事,故事里说是马基雅维利说的。至于到底是谁的名言,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都是伟大的!”

    “什么叫‘喝水不忘挖井人’?”

    易雅克顿了顿,暗想我说过这话?开口却是不耐地答:“高智商的那位,可不要装得太暴露。”

    “不,高智商倚仗的本就是求知欲。我可不能砸了历史的招牌,他老人家要是来请我喝茶,那就大事不妙了。”

    ……

    两人嘴里没个正形地扯淡。

    直到易雅克说道她过两天得回一趟老家,让潘恩别过来白跑一趟,两人才正经起来。然而正经起来,似乎也没什么正经话。

    “你一个人?”

    “没啊,有个朋友刚好要去办事,我们一块。”

    潘恩跟着易雅克宅了一整天,两人合作简单做了顿午饭,待到夜幕降临才愉快地离开。当时,两人谁也不知,再次相见,已是万事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