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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隐听了他的话，目光缓缓的落在了柏森的身上。
柏森的话无情极了。
隔着一层玻璃镜片，司隐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柏森对他很好，这毋庸置疑。
甚至柏森痴迷他的美丽，愿意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来称赞他。
可是，这并不代表，柏森和他是平等的。
因为他是第一只诞生的人鱼，所以柏森才会对他特殊，可实际上，他和那些被明码标价的人鱼，是一样的。
司隐觉得这样不行。
靠爱来感化他，让他不要做人鱼实验，是没有一点用的。
自己现在是条鱼，都不能柏森正常交流，更别谈感化了。
司隐决定采取更简单粗暴的办法，让柏森结束关于人鱼的研究。
柏森看司隐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就找了个游泳圈给自己掏上。
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到了刚想制止，就被柏森的手势按耐住了。
柏森小心翼翼的下了水，拿上餐盒，一路游到了司隐的面前。
浮台上，司隐安静的坐着，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实处，是虚无的。
“都是你最喜欢的肉，烤的焦焦的，还放上了你喜欢的辣椒，你摸，还是温热的。”柏森看着司隐，工作人员蓄势待发，只要司隐有一点攻击的动作，工作人员就会立刻把他麻痹。
司隐看着工作人员的剑拔弩张和柏森的小心谨慎。
他吸了吸鼻涕，在想：如果以后我离开这个研究所，还能吃饭肉吗，是不是要自己从海里面捕食，还要躲避人群，要是能变出双腿就好了，这样就能把珍珠拿去卖钱，然后买肉吃。
长达三天的生理性抑郁，在司隐漫无目的的思考下，终于消退了一些。
他的瞳孔聚焦起来，落在肉上。
生气归生气，不能糟践东西是不是。
于是司隐就接了过来，开始吃了。
柏森满意的笑了笑，在旁边欣慰的看着他吃完。
第二天司隐就恢复了正常，柏森也就继续投身他的实验了。
只有实验室里那几个实验员偶尔会去看看司隐。
小汪还会带着肉去，给司隐加餐。
如果换了以前，司隐肯定会先是不屑一顾的拍拍他的尾巴，然后才会游过来，像是临幸他一样，把肉吃掉。
可是现在。
司隐只是游过来默默的吃肉，小汪想跟他说说话，司隐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等他要离开了，再游走。
小汪私下里在一起讨论，小人鱼是不是因为同类的死，变得成熟了。他们都觉得小人鱼变了，可是究竟哪里变了，他们也说不清。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后的一天，柏森忽然想起来自己很久没去看霜了。
他十一点结束了劳累的实验，绕了一大圈走到了司隐的池边。
他和他的霜隔着水面遥遥相望。
司隐在想，连小汪都知道带点外卖过来，你怎么好意思空手来，你挣的可比小汪多多了。
柏森在想，他好像要失去他的霜了。
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也不错，柏森这样想着，所以他没有喊霜，而是看了一会，就离开了。
这样的霜也挺好的，安静美丽，更符合柏森的审美。
但是第二天，柏森总有些注意力不集中。
“教授，这个大气压没有更新。”
柏森按下更新的按钮。
“教授，分光光度计的空白对照您放的是样品。”
柏森又把空白对照取出来，换上新的空白。
“教授，这个常量我记得应该取小数点四位吧。”
柏森推了推眼镜，心里有些烦躁。
偏偏小汪还不怕死的在一起问：“教授，您怎么了，看您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我平常心情很好吗。”
“平常您做起实验就废寝忘食，从来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虽然算不上开心，但是也没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心里藏着事。”
柏森愣了愣。
是这样吗。
“教授，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实验进度太赶了，您不如休息一下吧。”
“不用，我去洗个脸，你继续测数值。”
“好吧。”小汪看着柏森不容置疑的模样，无奈的答应着。
小汪其实不仅想让教授休息一下，还想让自己也休息一下，他已经好久没放假了，整天待在实验室，女朋友都觉得他已经被人贩子抓走卖到缅甸了。
柏森刚洗完脸，就看到荣达的总裁带着一行人，直奔实验室隔壁的海洋馆去了。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柏森有些印象，就是把雌美人鱼送过来的那个买主。
他们要去海洋馆？做什么？
脸上的水珠打湿了睫毛，柏森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心里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测。
等他回过神来，擦了擦手上的手，跟了上去。
荣达集团的总裁热烈的跟卖家介绍着坐在浮台上的美人鱼。
“那只就是我们公司第一只美人鱼，您也看过他的表演，无论是相貌还是能力，那都是美人鱼里最顶尖的。”
卖家看着小美人鱼精致无双的面容，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但是如果您想要买下他，那价格上就要稍微贵一点了。”
“十二亿。”卖家给出了他的价格。
荣达集团的总裁面露难色道：“十二亿恐怕不行，在这只美人鱼的研发上，我们就投入了十亿，更别说，之后的人鱼，全是他的后代，十二亿这是亏本价啊。”
“那你说个数。”
“二十亿。”荣达集团的总裁狮子大开口。
这么高的价格，就算其实这位卖家，也要再想想。
但是荣达集团的总裁不断的在旁边称赞霜的优秀，最后卖家一咬牙道：“好，二十亿，不过你要再卖一个饲养人员给我，如果再像上一次那样，随便玩玩就死了，那我说什么也要让你荣达做不下去。”
“您放心好了，我为您配备最专业的团队，保证让人鱼耐玩。”
卖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那我们这就去签合同？”
正在荣达总裁提出签合同的时候，柏森突然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不能卖。”柏森掷地有声道。
“我想我跟您说过，霜是目前所有研究的基因来源，如果他出现什么问题，那之后的实验就会做不下去。眼前的利益只有二十亿，可是霜带你的价值，远远超过二十亿。”
总裁听到柏森的话，面色变了变，他不知道实验里的弯弯道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二十亿确实是亏了。
谁知旁边的卖家突然道：“那我出四十亿，直接打到你公司账上，郑大业，你错过这样一个机会，就再不可能拿到这么高的价格了。”
四十亿！
这实在是让人昏头。
郑大业这么多年把荣达做起来，这其中也做过很多的项目，有些看起来发展很不错的项目，但是后续都变成了狗尾。
如果美人鱼变成了量产的东西，那他的稀有程度就会大大降低，况且全国买得起人鱼的，顶多不超过一百人。
这样看来，就算这个项目继续良好发展下去，能带给他的收益也是不确定的。
可是，四十亿是实实在在的。
之前卖出去的八条人鱼，虽然售价是十亿，可实际上成交价在七八亿左右，而且每只人鱼的研发成本也投入了三亿进去，但是如果把霜买了，他一只人鱼就能把净赚三十七亿。
郑大业不是个有长远目光的人，他有一点小聪明，有父辈的资本，却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看郑大业犹豫，卖家又说：“我可以定期把人鱼送回来一次，让你们取那什么基因。”
柏森心一沉，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这份交易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柏森看了一眼坐在中心浮台上的霜。
他并没有在看这边，他能听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但是他不予理会。
是因为早就料到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吗。
郑大业高高兴兴的答应了，立刻就打算签合同，柏森还想再努力一下，他刚一开口，就被郑大业拽到了一边。
“柏森，你是不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是公司的员工，第一件是就是为公司创造利益，我知道那只美人鱼活泼可爱又漂亮，你们朝夕相处了五年，有点感情很正常，但是如果你因为这点私人感情就影响你的判断，是不是背离了你的初衷。”
柏森仿佛被郑大业这句话点通了。
他觉得霜是他创造出来的产物，欣赏霜，是在认可自己的优秀，可人并非死物，更何况霜那样符合他的审美，朝夕相处五年，感情潜移默化，就像割肉的时候，必定会疼，霜对他冷淡，他才会精神恍惚。
柏森十六岁发表的关于分子生物的论文，被SCI刊登，二十岁博士毕业，二十四岁拿到副教授的职称，二十七岁成为国内最年轻的教授，闪耀的光环让他看起来生人勿近，所以这位天才教授，在感情上是有着缺陷的，他努力扮演着温和好脾气的教授，对感情的反应和格外迟钝。
可偏偏他又比较聪明，在蛛丝马迹之中找到自己情感的变化。
柏森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室已经乱成一锅粥。
“教授，是真的吗，霜真的要被卖了吗？”小汪焦急的上前询问道。